陈晓军 | 保卫子宫 护佑“母亲梦”

作者 | 朱丽娜

对于曾经罹患“子宫内膜癌+卵巢癌”双癌的许璐（化名）来说，能拥抱自己的孩子，“是一件还没有从梦里醒过来的事情”。

2016年11月，那一年她不到30岁，在复旦大学附属妇产科医院（下称”红房子医院“）确诊了子宫内膜癌，后来又遭遇卵巢癌。最绝望的时候，她想象不到自己还能不能做母亲，而是担心自己还能活多久。

在陈晓军团队的专业帮助下，原本需要进行子宫全切手术的许璐，经过一轮轮的详细评估，一点点保留了她的生活。就像一个团队接力赛，诊断、评估、治疗、心理支持、辅助生育、病情监测，最终顺利生产。长达三年的就医路上，许璐形容“我们所有的姐妹都是被医生守护着”。

同样的命运翻转也发生在许多女性身上。5年来，红房子医院在内膜癌及癌前病变保育治疗622人。这都益于陈晓军和她的子宫内膜病变多学科诊疗团队，这个团队致力于为年轻且有强烈生育要求的子宫内膜病变患者保留生育，陪伴她们圆满做母亲的梦，甚至改变家庭的命运。

复旦大学附属妇产科医院医生陈晓军，图片由受访者及医院提供

从临床医生到临床科学家

在红房子医院担任党委副书记又是团队学科带头人的陈晓军，语速很快，亲切得有点可爱。为了科普子宫内膜病变，她写作过多篇通俗易懂的文章，而她的个人网站页面至今仍记录着许多患者的感谢留言。谈到专业问题和多科会诊时，她认真得决断迅速。

她谈到许多完全缓解以后的病人，通过宫腔镜再次检查，能看到子宫内膜“水灵灵的特别可爱，这种内膜生孩子就一点问题都没有”。有时保育成功的家长会把孩子抱到门诊来，群里也时常能收到小宝宝的照片，“宝宝特别可爱，我们也特别高兴”。这些都是陈晓军最有成就感的时刻。

这种职业成就感的获得，陈晓军花费了20余年。

和大多数医生一样，陈晓军的从医经历“特别简单”——1992年就读医学院，直升研究生，硕博连读五年后毕业，进入红房子医院工作，直到现在。

然而深耕子宫内膜病变，并非陈晓军最初的计划。“其实刚开始的时候，对科研不感兴趣，那时候一直觉得临床医生把临床做好就行。”

改变发生在一趟日本之旅，2005年，陈晓军前往日本留学一年。在那一年里，她开始学习如何像科学家一样思考——怎样提一个科学问题，如何做背景调查理清思路，怎样解决科学问题，如何从科学问题中找到临床的路径。“实际上这一年虽然很短，但是帮助很大，确实是一个很系统的训练，一个从临床医生到临床科学家的转化”，陈晓军如此总结她的日本之旅。

回国后，这样的想法像一颗种子，陈晓军花了很长的时间寻找自己研究方向，“可能又过了将近7、8年的时间，到2013年才真正找到了方向。”

她选择攻克子宫内膜病变，尤其是保留生育功能的临床问题。

来自上海市疾控中心统计显示，子宫内膜癌已成为上海发病率第一的妇科肿瘤，并呈现出低龄化趋势，越来越多有生育需求的适龄女性，将因罹患子宫内膜癌或癌前病变面临是否切除子宫的两难抉择。然而在当时，子宫内膜癌普遍公认的治疗方法是子宫全切。在保留生育功能治疗上，没有人重视，没有好的治疗规范，分散的科室更让疗效长期得不到改善。

这是一个空白领域。对于陈晓军来说，这意味着有很多事情需要填补，很有可为之地。她决定把这个空白领域拾起来。

多学科诊疗集团军

2013年开始，陈晓军带着自己第一个研究生，开始从无到有地探索这一领域。

她形容这个阶段是“摸着石头过河”。最初的情形像个“小作坊”，师生俩印了一堆小条子，在红房子医院的两个院区之间两头跑。在病理科的支持下，只要病人的诊刮病理出现问题，就在病理单上贴上小条子，让病人去看子宫内膜病变的门诊。

就这样从积累病人开始，一个一个地登记病人数据，一点点摸索建立起数据库，针对不同的病人，逐步调整合理的治疗方案。在逐步的开展过程中，病人长期随访、妊娠等需求接踵而至，陈晓军需要不断地面对和处理，协同其他科室。她发现，为了做好专病，需要建立一个专业化的团队来管理病人，子宫内膜病变团队的雏形渐渐捏出来。

2015年8月，由陈晓军牵头，国内首个子宫内膜病变诊疗平台在红房子医院正式成立，涵盖妇科肿瘤、妇科病理学、影像学、宫腔镜、辅助生殖、乳腺科以及妇科内分泌科等多个科室。

这一临床诊疗创新是以多学科团队协作 (Multiple Disciplinary Team，MDT)来开展，旨在使传统的个体经验医疗模式转变为多学科小组协作决策模式，以病人为中心，针对特定疾病，充分整合利用医疗资源，依靠多学科队伍，为患者提供最佳的诊治方案。

5年来，这个平均年龄36岁的MDT团队以目之可及的速度扩大，科室间互助合作也更成熟。

在陈晓军的医学战场里，临床医生负责牵线搭桥，病理科扮演指挥棒，指哪打哪，影像医生负责地图指引，宫腔镜医生是炮手，手术去除子宫病变，辅助生育则全包了术后治疗中如何生育，乳腺病变找到乳腺科医生解决，内分泌问题与华山医院的专家团队合作，以控制病人的体重。除此之外，这个团队还有遗传、心理等科室的参与，围绕患者中心形成全方位的专业小组。

陈晓军的多学科诊疗团队

“在摸索前进的过程中，越来越感受到多科协作的重要性。事实上，从2015年到现在，我们都在一边走，一边不断地寻找合作的对象，增加多科的触角，同时流程也在逐渐理顺。”陈晓军总结。

如今，陈晓军带领的子宫内膜病变诊治平台声名在外，2018年的门诊达到6240人，其中70%的病例来自上海以外。5年间，陈晓军团队已为内膜癌及癌前病变保育治疗622人，有效缓解率达95.7-97.4%；在该院生殖中心辅助治疗患者妊娠率达53.8%，这些临床成果在国际领先。

一站式全程化服务

由于子宫内膜病变治疗是“长期的系统性工程”，陈晓军通过规范化诊疗和整合式管理，让符合子宫内膜病变保育的患者，从进入门诊开始，即能体验到一站式全程化的患者服务。

按照规范的诊疗流程，陈晓军团队从门诊中严格筛选出适合保留生育功能的病人；在每月一次的多科会诊前，需要回顾所有的病例资料，预约患者及家属参与旁听，由多个科室共同讨论，根据每个人的特点，制定个体化的治疗方案。待病人完全缓解之后，还要进一次MDT会诊，评估确认状况，并协调后续的辅助生育等事项。

为了解决患者需要长期随访的依从性问题，符合保育的患者都会被医生邀请进入微信群中，以便后续进行全周期的正规随访，同样也能得到来自病友和医生的耐心解答和鼓励。5年来，团队在线上已经覆盖670余名保育患者。

陈晓军强调，子宫内膜病变不只是一个小小的子宫疾病，诊疗过程要把病人看成是完整的人，进行整体性、个体化的治疗。对患者而言，MDT的多科会诊是一个福音，通过院内资源的整合，患者得到一体化的服务，又能节省许多时间、精力和费用。

患者最终顺利生产。图片由受访者及医院提供

在常规流程之外，最具挑战的是疑难病例，每个案例背后都需要大量的工作。比如，针对疑难病例的专门学习，进行文献回顾，与兄弟医院联系沟通，这些“病人看不见的工作”让各科医生在会诊中得以把所有的精华都提炼在一起，为患者制定个体化的治疗措施。

此外，遇到疑难重症患者时，会诊中时常发生不同科室意见的争吵。在一个 MDT 团队中，各成员在努力达成关于复杂情况的决定时，争论不可避免。对此，陈晓军的解决方式是民主集中制，也就是负责听取和综合科室的所有意见，在和病人充分沟通后，最终拍板治疗方案。

“在治疗过程中，患者安全是第一位的。医学的进步有冒险的过程，但医生一定要全心全意为病人着想，另外也需要病人充分的了解、信任和配合。”陈晓军强调。

一度罹患“双癌”的许璐就是这份信任的受益者。

当她的病理报告结果为卵巢癌时，无论她的家庭还是内膜病变保育团队都面临着艰难的选择。根治性手术固然安全，但患者永远失去了生育的机会。同时合并子宫内膜癌和卵巢癌保留生育功能治疗，国际上仅有一例报道，风险与挑战不言而喻。然而，经过团队详尽的评估，在保证病人安全的前提下，保留生育功能并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两条路放在面前，无论选择哪条路，我们都会充分尊重病人的意见并且尽全力和她一起走下去”，陈晓军说。

经过充分的沟通，许璐最终决定尝试努力一下，“在严密的监控下，每一步都走得忐忑又安心”，因为不管遇到任何事情，“我知道医生一定会有周详的治疗方案”。最终，许璐顺利生下了自己的孩子，“双癌”也得以治愈。

许璐带着自己的孩子回到医院，看望陈晓军医生和团队。图片由受访者及医院提供

挖掘临床病例的“金矿”

在陈晓军眼里，所有的临床病例都是金子，通过临床研究指导临床技术的进步。她希望自己的临床研究，能为医学的进步添砖加瓦，造福更多患者。为此，她的团队同时在做两件事，一是持续开展临床研究，二是将诊疗规范和适宜技术开源共享。

“我们所有的研究都建立在患者数据库上”，陈晓军团队从一个一个积累病人开始，逐步建立起子宫内膜病变的临床数据库，截至目前，“保留生育功能大概有2000例，加上子宫内膜癌则有超过4000例的病例”。

其中，随机对照临床试验是她最为看重的临床科研工作。2019年，陈晓军在国际妇科肿瘤的权威期刊上发表以200例病例进行回顾性研究的论文，把团队如何建立宫腔镜全面评估和个体化治疗体系的成果，在国际上推广出去。此外，在填补妇科肿瘤空白领域的同时，陈晓军的多学科诊疗团队也创新性地提出许多临床治疗方案，辅助精准治疗，例如使用宫腔镜联合孕激素治疗方案，在影像学检查中采用九宫格方法标记病灶，采用宫腔镜标尺确认，定点切除。

在国内，陈晓军团队的临床探索正在转化成宝贵的经验，形成可复制的规范诊疗常规，更多向基层医院共享。近年子宫内膜病变越来越高发，但基层医院普遍没有规范，从药品到技术，理念都需要进一步更新。在红房子医院，陈晓军见到了很多从外地求医的患者，舟车劳顿且费用高昂，她为病人感到心疼，萌生了希望让病人在当地就能得到有效规范化治疗的想法。

为此，陈晓军牵头成立复旦妇产科医联体内膜病变团队，并亲自编写《子宫内膜增生性病变的评估与治疗》，作为红房子子宫内膜病变诊治的规范，通过医联体、协作单位、学习班及高峰论坛等方式进行推广。

此外，红房子医院也是国内首家规范使用内膜吸取活检技术，进行内膜病变一线筛查的医院，因其对子宫内膜癌的诊断敏感度达到99%，费用低廉，又能明显降低患者痛苦，陈晓军团队决定向江浙沪地区12家妇幼保健院推广筛查技术。

在这个过程中，陈晓军主张以临床试验为载体，向基层医疗单位提供技术推广，“各个医院愿意做的，我们就无偿地提供这种技术。”现在，这项技术推广至泛长三角地区的12家妇幼保健院，也带动长三角妇幼保健技术的一体化发展。

个人档案：

陈晓军，复旦大学附属妇产科医院教授、主任医师、博士生导师。现任复旦大学附属妇产科医院党委副书记、纪委书记。任中华医学会妇科肿瘤分会青年学组副主任委员，上海医师协会妇科肿瘤分会副会长，上海医学会妇科肿瘤分会常委。致力于妇科肿瘤临床诊治与基础研究，研究重点子宫内膜癌及癌前病变。

作为课题负责人获得国家自然科学基金资助3项，上海市科委基础研究重点项目一项，上海市科委医学引导项目三项。入选上海市卫计委优秀学术带头人，科委启明星计划和上海市青年医学人才培养计划，复旦大学世纪之星计划。作为通讯作者或第一作者发表论文32篇，其中SCI收录15篇（最高影响因子9.2）。

【活动来啦】

在国家卫生健康委医政医管局指导下，健康界搭平台展示全国护士的技能，推出有趣有料的“我有一套”征集活动。快把你的出彩告诉健康界全平台240万用户吧~人气护士和团队还将获得精美好礼和荣誉证书哦！活动链接：https://www.cn-healthcare.com/article/20190510/content-518884.html 

活动咨询：

手机/微信：18311301805

联系人：王纳

手机/微信：13102019739

联系人：郑梦莹

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