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行学说】BPSD行为的生理驱动机制与应对策略

[摘要]BPSD行为并非患者"故意为之"，而往往是一种非语言化的生理警报与认知反应放大结果。从萨波斯基的多层行为学角度看，认知症患者的行为更多受到即时触发与近期生理状态的影响，因此，解决BPSD的关键不在于"纠正行为"，而在于理解行为背后的生理与感知机制。

一、BPSD诱发基础

BPSD（Behavioral and Psychological Symptoms of Dementia）是认知症患者在疾病进展过程中常见的一组症状群，包括攻击行为、妄想、幻觉、烦躁不安、焦虑、抑郁、游走等。这些行为常被误解为"性格问题"或"心理不稳定"，但从当代行为神经科学与老年医学的整合视角来看，BPSD的产生更应被理解为一种生理-神经-认知系统协同失衡的行为放大现象。

罗伯特·萨波斯基（Robert Sapolsky）提出的行为生成模型揭示，任何行为都受到五个层级的共同作用：即时神经触发、短时生理背景、长期个体经验、社会化过程与进化基础。而在认知症个体中，随着认知调节能力退化，顶层的理性控制失效，行为更直接地由第1层（即时神经刺激）与第2层（短期生理状态）主导。这种机制的变化，正是BPSD频发的重要基础。

二、即时刺激与生理状态：BPSD的放大器与触发器

在认知功能健全的人群中，前额叶皮质等高阶区域能有效抑制外部刺激所带来的原始反应，例如耐受挫折、理解他人意图、延迟满足等。但在认知症患者中，执行功能、情境判断与冲动抑制能力明显下降，行为控制系统松动，导致个体对微小外界刺激的反应阈值下降、放大效应增强。而在此基础上，若叠加如下一些短时生理状态失衡因素，更易诱发行为问题：

2.1 睡眠障碍：睡眠不足或日夜节律紊乱削弱情绪调节，导致黄昏时焦躁、恐惧（如"日落综合征"）。

2.2 便秘或腹胀：引发长期躯体不适与心理焦虑，常表现为攻击性或情绪波动。

2.3 疼痛：轻微疼痛若不能言语表达，会通过行为表达，如烦躁、逃避或躯体攻击。

2.4 脱水或低血糖：会影响脑功能稳定性，诱发游走、焦虑或妄想。

这些生理"放大器"与神经退化共同作用，使得即使是轻微的护理动作、陌生环境、餐食变化或他人言语也可能被认知症个体感知为威胁或混乱，进而产生强烈的防御性反应或非理性行为。

三、应对策略：以"调节生理-缓和刺激"为核心的照护实践

面对以"即时刺激+生理失衡"为主导的BPSD行为，应采取"前馈干预+即时调节"双轨策略：

3 1. 稳定生理状态（调节"放大器"）：

1)建立规律作息：固定起居时间，避免午睡过长，增强昼夜节律。

2)监测基础健康状况：排查便秘、泌尿道感染、疼痛等问题，优先解决不可言说的身体不适。

3)饮食与水分管理：定时补水、避免过多刺激性食物，预防低血糖与脱水。

4)促进活动与排便：规律散步与轻体力劳动有助于肠道蠕动，减轻便秘引发的焦躁。

3.2 缓解即时刺激（管理"触发器"）：

1)简化环境刺激：控制音量、光线，避免人群过密或空间过杂。

2)重复熟悉动作或话语：增加安全感，降低误解风险。

3)"转移-替代"行为策略：如在傍晚"回家做饭"行为发生前，安排其参与厨房帮厨或玩耍食材模型，完成动机替代。

4)共情与回溯性应答：用共情语言回应，如"我知道你担心孩子没吃饭"，再自然过渡至现实语境。

3.3. 提升照护者的"神经敏感性"：

1)培养照护人员对行为背后的非语言生理线索的敏感识别能力。

2)定期反思PD这次BPSD行为是否源于某种未表达的不适。

3)建立行为日志，记录行为发生的时段、背景、身体状态，形成个体化干预模板。

四、行为不是故意的，而是RB信号

BPSD行为并非患者"故意为之"，而往往是一种非语言化的生理警报与认知反应放大结果。从萨波斯基的多层行为学角度看，认知症患者的行为更多受到即时触发与近期生理状态的影响，都是多层次因素交织的结果，包括即刻的神经活动、激素水平、过往生活经历、个体发育背景与进化压力。这一视角强调行为的复杂性与背景意义，也为认知症照护中的"反应性行为"（Responsive Behaviors, RB）理论提供了坚实的科学基础。

"反应性行为"（RB）是指认知症患者在面对环境刺激、沟通障碍或未被满足的需求时，所表现出的看似异常但实际上具有意义的行为，如抵触、游走、攻击或重复言语等。"反应性行为"（RB）理论认为，认知症患者的攻击、游走、拒绝护理等行为，并非无缘无故或单纯病理的"问题行为"，而是个体在特定神经状态和心理压力下，对环境刺激、沟通障碍或未满足需求作出的有意义反应。这与萨波斯基提出的"行为是适应性的生理-心理反应"高度契合。通过萨波斯基的模型，照护者可以更深入理解RB的生物学根源与社会心理背景，避免将行为简化为应控制的症状，而转向同理与回应式照护。将萨波斯基行为学说融入RB实践，不仅有助于行为解读的科学化，也推动了从控制到理解、从干预到共情的照护理念转型，为认知症支持提供了更人性化、综合性的理论基础。

因此，解决BPSD的关键不在于"纠正行为"，而在于理解行为背后的生理与感知机制。未来的认知症照护，应持续走向以生理-环境调节为基础、以共情-结构化互动为核心的照护模式，用"减负荷、降刺激、促稳定"的方式，为认知症患者提供一个"神经安全"的生活环境。

杨金宇 初稿(健康界): 2025.6.6

引用资料:

[1] 介护の生理学 竹内孝仁 日本秀和系统（出版社）

[2] 萨波斯基行为模型与BPSD照护策略 杨金宇 健康界 25.5.29

[3] 基于知行学说理论对"日落综合症"成功照护案例诠释 杨金宇 健康界 25.6.6

[4] ChatGPT 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