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视再曝回流药大案 追溯码会是解决此问题的好办法吗？

近日，央视新闻再度曝光了一件回流药案件。

武汉一些参保人从药店开出静注人免疫球蛋白，再以6至7折的价格卖给收药人，经过层层转手后，这些药品最终出现在基层医院和诊所。此次报道不再强调涉案金额之大，而是如同一个切片，展现出回流药背后的黑色产业链到底是如何运行的。           

回流药并非新生事物，它早已存在，二十多年来一直隐匿于黑暗之中，被视作正常药品采销的倒影。如今，这一黑产正逐渐浮出水面，不禁让人感慨于其链条之完整、环节之复杂。           

为了彻底解决这一历史顽疾，医保部门找到了药品追溯码这一有效武器，并于2025年正式开启追溯码的监管应用。时间线还在继续， 7月1日起，医保定点必须扫码后方可进行医保基金结算；自明年1月1日起，所有医药机构必须实现药品追溯码全量采集上传。           

但现实并没有那么简单，零售环节全面落地追溯码意味着增加成本，一阻一推间仍有摩擦，追溯码是否能彻底解决回流药的顽疾，或许还需时间观察吧。 

央视再曝回流药大案 所涉药品持续供应紧张

央视又曝光回流药大案。近日，央视报道了武汉部分药店、参保人、药贩子、基层医院、诊所共同构建起一条有关回流药的黑色产业链。

如同大部分回流药案件一样，事情起源于街边的小广告。散发这些“医保取现”“高价收药”小广告的收药人，往往以6至7折的价格向参保人购买药品。在央视报道的案例中，有一位参保人购买了12盒静注人免疫球蛋白（以下简称丙球），价值高达9840元，收药人最终以不到六折的价格回收了参保人用医保卡购买的药品。   

令人吃惊的是，这些需要医生处方才能开出的丙球，只用一张小纸条就能从药店买到。原来，处方开自成都成华东升医院富顿互联网医院，其湖北业务负责人甚至毫不避讳地说：“怎么可能经得起查”。

更离奇的是，从药店卖出的药居然回流到了基层医疗机构。武汉旧街中心卫生院并没有采购丙球，一旦有患者需要，他们就通过私人关系购买。仅仅在新洲区，就有4位中间人层层加价，以800元到850元不等的价格卖给患者。

目前，武汉涉嫌使用回流药的5家基层医疗机构和相关人员已被立案调查，当地医保局中止5家医疗机构的医保服务协议，多名药贩被刑事拘留。

在该案中，被回流倒卖的药物为静注人免疫球蛋白，俗称丙球，常用于吉兰-巴雷综合征、脱髓鞘疾病、川崎病、原发性血小板减少性紫癜、X-连锁无丙种球蛋白血症、原发性免疫缺陷等等疾病，尤其对于原发性免疫缺陷患者而言，丙球是维持其生命的药物，他们需要定期注射丙球。

近几年来，丙球供应一直处于紧张状态。“疫情最严重的时候，有很多人将丙球当作预防、治疗新冠感染的特效药，但其实它的疗效存疑。”一位原发性免疫缺陷的患者告诉健康凯歌。

疫情之后，丙球供应仍然紧张，但这位患者却发现，一瓶难求的丙球，被人在网络平台上公开叫卖，甚至卖给孕妇、宠物，其中不少都是回流药。“我们这等着药救命，那边却成为一条黑色产业链。”他说。  

这位患者还注意到在央视曝光的视频中，药贩子仅仅用一个提包运送丙球，“丙球很娇贵，需要2到8度保存，他这样运送会让药物失效。”他还听病友说，湖北隔壁省份的医院已经开不出丙球了，“就因为武汉的案件”。

这已经不是央视第一次曝光回流药大案。2024年初，《焦点访谈》曾报道涉及云南、深圳等地的回流药案件，药品重量高达9吨、涉及3000多个品种、涉案价值达2亿元、一年非法获利就高达2000多万元。到了10月，央视再度曝光哈尔滨假处方案件，4家药店开出上万张手写假处方，涉及上亿元资金。

追溯码能破解回流药监管难题吗？

说起回流药，隐秘而广泛存在是其最大的特点。

有从业人员回忆，回流药已有二十多年的历史，这些年一直潜伏于水面之下，发展出庞大的藤蔓枝节。可以说有价格剪刀差的存在，就会有回流药。到了近几年，回流药仍广泛存在，互联网平台成为回流药的一大销售渠道。“电商平台上有一些价格很低的药品，这些药品不少都是回流药。”一位行业人士表示。

针对回流药的监管早就开始，可早些年受制于信息化程度、行政能力等限制，打击回流药成本高、效率低，监管部门无法从根本上彻查，导致其愈发隐蔽，监管难度越来越大。

从2024年起，国家医保局开始向回流药发起最强宣战，追溯码就是其最佳武器。药品追溯码可以理解为药品的“电子身份证”，印制在最小包装上，具有唯一性。药店、医院在进药、销售过程中进行扫码记录，如果出现重复扫码，则意味着可能是回流药或者假药。

国家医保局对这项工作还列出了推进的时间线。2025年1月1日起，全面推进“码上”严监管，对串换倒卖医保药品、空刷套刷医保卡、伪造处方等违法违规使用医保基金行为开展精准打击，加大处置力度。7月1日起，医保定点医药机构在销售药品时，必须按要求扫码后方可进行医保基金结算。自2026年1月1日起，所有医药机构必须实现药品追溯码全量采集上传。

如此从理论上而言，通过回流药骗保的行为将无可遁形。

其实，药品追溯码诞生已有近20年的历史，此前在生产、流通环节普及较广，但一直未能在零售环节实现全覆盖。其中原因在于，它增加了医疗机构和药店的成本。

有药店人士表示，在零售环节，扫描追溯码意味着增大工作量，具体包括，工作人员需要重复扫描大包装、中包装、小包装，还需要扫描商品码和追溯码，这都需要增加人员投入。此外，一把扫码枪的价格也不低，一般在千元左右，购进多把扫码枪对药店而言也是一个不小的成本。还有一些药品销售人员缺乏扫码意识，药店对此进行培训，也需要不短的时间。

还有一些现实的问题难解，“有的时候客户就要一个创可贴，追溯码没有覆盖到这一级，我们没办法扫。”一位药店人士说。

对医院而言，还多了一层考虑。在药品零差价政策后，药剂科已经完全沦为成本部门，如今追溯码的全面实行就更加大了其成本压力。

这些因素都构成了追溯码全面普及的阻力。而今，在医保部门的强力推动下，追溯码的全面落地已可预期。一推一阻之间，摩擦必然将在较长时间内存在，业界也在期待着通过技术手段等方法解决追溯码推广中的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