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头强体展两翼 打造学科“歼20机型”——专访上海市第一人民医院院长郑兴东

对于任何一家拥有百年历史的医院而言，无不面对两道“作业题”：传承和攀峰。

始建于1864年3月1日的上海市第一人民医院（下称上海市一院）亦不例外。这家即将年满160岁的医院，在治病救人的征程中相继涌现多个名医——外科学专家任廷桂、内科学专家乐文照、眼科学专家赵东生等，同时创造多个“国内第一”——第一例肝叶切除、第一例针麻手术、研制首个国产心脏临时起搏器样机等。

百尺竿头，再接再厉。最近几年，上海市一院立足“北虹口，南松江”两个院区，以现代化管理推动医教研和医疗服务齐头并进，其中常被喻为医院发展引擎的学科建设，更是呈现透彻的思索、系统的战略、切实的方法，以此牵引新一轮学科高质量发展行动。

学科建设系统论：互依互促的六大要素

重大事项在行动前想清楚意义、目标、路径，是上海市第一人民医院院长郑兴东的习惯。

在他看来，学科建设囊括六大要素——学科方向、学科平台、学科团队、学科任务、学科制度、学科文化，彼此之间相互依存、相互促进，牵一发而动全身。

具体而言，一是学科方向，即医院或科室经过综合规划，选择某个或几个特定学术领域作为研究重点，可谓学科建设的“引路灯”；二是学科平台，医院依据自身特色和发展规划搭建支撑平台，包括但不限于临床研究平台、研究型病房、专病数据库平台、医工交叉平台、精准研究院等，为学科建设奠定基础；三是学科团队，即组建临床医生、临床研究、基础研究、工程技术等条线学术团队，同时物色学科领军人物带领团队，促进整个学科高质量发展；四是学科任务，医院管理者和学科带头人要拟定明确的学科任务清单，除了医教研目标，还要承担政府赋予的职责和指令性任务；五是学科制度，比如，组织架构制度、发展规划制度、学科运行机制、人才培养制度、绩效激励制度，依托一系列制度把上述4个要素有机链接，实现高效运转；六是学科文化，若把学科建设比作一台机器，前五个要素就是一个个咬合在一起的齿轮，文化则是齿轮上的润滑油，日复一日滋养，让团队更强劲，让学科更闪亮。

要素齐备就一定换来学科朝气蓬勃？不一定，还得掌握学科发展周期规律。

学科建设周期规律：“S”型曲线

“如同每个生命的成长一样，学科在不同发展阶段呈现不同的特点、不同的需求，管理者和学科带头人要采取不同的措施进行干预管理。”郑兴东强调，学科同有“周期说”，阶段不同，措施各异。

援引他的说法，新兴学科就像初生婴儿，具有潜力但相对弱小，需要多多呵护，规划好学科方向，并为其营造良好发展环境。进入发展期的学科，如同快速成长的青少年，需要做好引导和培养，为其调集优质资源，构建适宜的发展机制，促使该学科高速发展。平台期的学科人到中年，需要通过积极的锻炼增强肌肉，改善体态，此时管理者就要敢于改革创新，推动该学科实现质的飞跃。

处于平台期的学科，往后可能出现一道分水岭，若发展得好，将进入新的上升期；若管理不善，则步入滑坡期。所谓新的上升期，即立足优势学科打造业内闻名的学科名片，迈向学科高质量发展。

旨在将平台期学科引至“上升期”，避免出现学科下滑现象，郑兴东鼓励优势学科成立亚专科，调动年轻力量力推学科建设。比如，在眼科疾病临床医学中心增设眼底及视网膜、青光眼、眼角膜、眼眶病及眼整形、白内障、神经眼科等9个亚专科，增强学科实力的同时，留住更多人才。

学科具象图：打造“歼20机型”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学科建设也是如此。对比国内外水平，通透了解各学科的发展现状，才能知道如何精准发力。”为此，郑兴东提出“优势叠加，需求错位，强拉长板，力补短板，聚焦重点，精准施策，与时俱进，开拓新域”的学科发展原则，并制定“三大任务”：一是打造新亮点，让医疗服务长处更长；二是横向到边、纵向到底，深挖风险点，守住安全底线；三是对标国际国内一流医疗机构，推进特色科研、特色医疗等。

循此思路，郑兴东将当下上海市一院学科建设的蓝图形象地比喻为“歼20机型”——既要振头，亦要强体，同时要展两翼。

他认为，眼科和泌尿外科是上海市一院的两大“尖峰”学科，自然也是“歼20”的“机头”。2022年，该院眼科STEM排名全国第六、复旦版医院排行榜排名全国第八；泌尿外科作为上海市牵头单位，申请国家临床医学研究中心，STEM排名继续保持全国第二。

对于“机头”的数量，郑兴东表示不会有所限制，“会持续进行学科建设与遴选，再视学科发展情况进行动态管理，保证学科能上能下，激励学科更快更高发展。”

“机身”则包括全院所有国家临床重点专科，以及上海市临床医学研究中心、上海市“重中之重”临床医学中心、上海市“重中之重”重点学科。

相对而言，互联网医院、临床研究院则是学科建设的两翼。就互联网医院来说，不仅方便患者就医，同时有利于医务人员开展多学科合作，拓展学科边界，为学科发展增添能量。临床研究院在提高医生科研水平、促进科研成果的同时，提速医院高质量发展。

六步走践行学科建设蓝图

经过多次宣讲和讨论，上海市一院中高层管理者对于新阶段学科建设规划已达成共识。

当下，他们正以“六步走”纵深推进学科建设。

第一步，完善学科设置。比如，成立眼科疾病、泌尿疾病、骨科疾病、普外科、肿瘤、心血管病、神经疾病和妇产8大临床医学中心，再在每个临床医学中心下设置4至8个不等的专科或亚专科。第二步，选聘科主任。通过职能部门中层干部换届和临床科主任选聘，配强学科带头人队伍。第三步，科主任培训。比如，在市委党校开展中层干部全员培训，提升科主任综合素质、能力与水平。第四步，谋划学科建设。也就是结合医院发展方向，进一步明确未来科室建设目标与实施路径。第五步，开展学科大评估，摸清底数，重新定位，制定规划，明确目标，精准施策。第六步，遴选重点建设学科。原则在于，符合国家战略、符合百姓需求、符合医院发展方向。如此六步，周而复始，不断增强学科实力。

提及行动保障，郑兴东特别强调了管理、人才、科研的重要性。

他指出，好的管理机制是运行保障，更是催化剂。依托精细管理机制，结合运营目标优化管理流程，利用人、财、物、技等核心资源，发展医、教、研、防等核心业务，促进医院高效运转。资源分配机制方面，依据医院高质量发展规划，建立人、财、物、技术、空间、设施等资源分类配置标准，同时动态调控，通过重点投入、差异投入和持续投入三种方式并行，提高内部资源配置对各业务的协同服务能力；科学考核机制与有效激励机制结合，综合采用分层考核、同行评价、能上能下等考核方式，做到识有因、评有据、用有方，为实现人才团队建设提供坚实保障的基础上，丰富绩效考核指标、合理绩效目标，以指标为导向，以结果为依据，做到奖惩分明，进而调动员工的工作热情，提升医院核心竞争力。

搭建科研平台，促进跨界融通。

过去几年，上海市一院成立临床研究院，以优势学科为依托，成立眼部、泌尿、临床试验与循证研究等6大研究中心，聚焦重点疾病的同时促进跨界融通，强化巩固特色学科重点病种，辐射其他临床学科，从而夯实基础，凝结各学科的共识，不断提升医院的临床研究水平。

另外，他们还与中科院自动化研究所、上海大学、原能细胞、微创等机构合作，加大医工交叉和医用人工智能的研发力度，聚焦微创医疗器械和技术、医学影像与人工智能、手术机器人等方向开展联合攻关，技术平台体系涵盖引领性首席科学家研究平台、中心生物样本库以及临床大数据中心等。

以完成全院75%的国家自然基金项目的疑难疾病精准研究中心为例，上海市一院投入精力和资金，对该平台进行系统性优化升级，完善测序、多色流式、新药筛选研发等六大共享平台，满足了各临床与课题研究组80%的试验需求。

培育人才“雁阵”，久久为功。

着眼未来，上海市一院打造特色人才培育模式——“雁阵”，即通过引育结合、精准施策、创新驱动和动态管理，同时实施“25151”人才计划，以及“院士后备计划”“国家领军计划”“上海市领军计划”“青年拔尖计划”和“青年菁英计划”，分层分类培育具有国际影响力的院士后备人选2名、国内知名的学科领军人才5名、上海有影响的后备学科带头人10名、具有国际视野的学科骨干人才50名，同时选拔有发展潜力的青年英才100名，从院士到青年医院源源不断补充后生力量。截止目前，上海市一院获国家和上海市人才项目230余人次，2023年新获1个优青和3个海外优青。

作为上海市的高质量发展试点医院之一，上海市一院立足长远，不断进取。除了有条不紊推进学科建设，关联医院发展的各条线都被管理者关注，并对结果精益求精。

一个案例可窥斑见豹。“即将投入使用的科研大楼，虽是建筑，但依然要有文化，要为其赋予灵动生命。”郑兴东对着科研大楼外观图解读，外墙那条玻璃带，既象征生命密码DNA，寓意医学科研的目的在于探寻生命奥秘，破解疾病密码；又像一条蜿蜒向上的登山路，寓意医学科研持续攀登高峰。若继续打开想象，玻璃带还像婀娜多姿的身体，寓意科学是艰辛的，但也是美丽的，同时医学研究要以人为本。借这些寓意，郑兴东希望上海市一人不畏艰难、勇攀医学高峰，永远对医学科研充满热情，敏捷才思如同江水般奔涌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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