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大学科群的攀峰之路 专访中山大学附属第三医院院长戎利民

2023年8月，中山大学附属第三医院肇庆医院（下称“肇庆医院”）国家区域医疗中心建设医院正式揭牌，中山大学附属第三医院（下称“中山三院”）作为输出医院，在肇庆医院打造肝病、脑病两大优势学科群，使其成为粤西医疗服务高质量发展的新高地。同年7月，中山三院粤东医院获批国家区域医疗中心，中山大学附属喀什医院（国家感染病区域医疗中心拟建项目）落成揭牌，至此，中山三院总共牵头三个国家区域医疗中心建设项目，彰显了中山三院在全国的行业影响力。

提起中山三院，老百姓就会想到“看肝病、脑病、疑难重症到中山三院”的好口碑。中山三院传染科早年曾专攻病毒性肝炎，经过多年发展，多学科“抱团”打造出以肝病诊治为核心的肝脏病学科群。遵循同样的路径，先后打造出了实力雄厚的脑病学科群和免疫性疾病学科群。以重点学科带动学科群整体发展，中山三院凭借肝病、脑病和免疫性疾病三大强势学科群，在提高医院区域影响力的同时，更满足了患者的一站式就医需求。

肝病起家  因病制宜强特色

医院对学科群模式的最初探索源于该院的品牌学科肝病学科。据中山三院院长戎利民介绍，肝病学科是一个具有悠久发展历史和国内领先水平的学科集群。

1954年，我国传染病学奠基人之一——朱师晦教授在中山医学院创建传染病学科，学科涌现出彭文伟、周庆均等一批传染病学大家，为疟疾、丝虫病、恙虫病、伤寒、病毒性肝炎等传染病的防治做出了巨大贡献。1971年，为集中优势力量全面提高华南地区传染病防治水平，中山大学附属第一医院传染科整体迁入位于广州天河的中山医学院石牌门诊部，这成为中山三院的前身。1973年4月，石牌门诊部改建为以传染病科为特色的中山医学院附属第三医院。当时该院传染病科的主攻目标是肆虐华南的病毒性肝炎。在那个“谈肝色变”的年代，中山三院在全国率先向病毒性肝炎发起“总攻”，由此形成了肝病学科优势。

2003年，肝脏外科专家陈规划教授接任中山三院院长，他在前辈们打下的基础上，因“病”制宜，发挥医院传统优势，着力打造特色学科群。

打造学科群的最根本出发点在于让患者受益。在中国，由乙肝病毒感染导致的肝硬化或肝癌患者人群庞大，原发性肝癌更是我国发病率排名第四、死亡率排名第二的恶性肿瘤。广东作为中国常住人口第一大省，人群流动速度快、体量大，历来是肝癌高发省份。这些患者经常要辗转多家医院求医，涉及感染科、消化内科、肝胆外科、肝移植科、肿瘤科、中医科等多个科室。陈规划当初的想法是，联合各相关科室，打造肝病一站式诊疗的强势学科群，方便肝病患者就医。作为中国肝移植领域的著名专家，他力主将肝脏外科、肝脏移植等优势力量引入三院，与医院原有的感染科等学科强强联合，不仅在业界形成学科特色鲜明的第一印象，也在患者心中树立起“看肝病到中山三院”的口碑。

“从那时起，医院便坚持‘一张蓝图绘到底，一任接着一任干’的建设思路，全力以赴建设肝脏病学科品牌。”戎利民说。

经过几十年的发展，作为龙头学科，如今的肝脏病学科已形成多学科综合诊疗和临床科研兼备的强势学科群，“肝脏疾病一体化诊治模式”诊疗效果杰出，成为国内一流的肝脏疾病诊疗中心。

对接“脑计划”  学科交叉共登峰

肝病学科群的成功打造，为中山三院组团式学科发展打造了样板。2015年，戎利民接任中山三院院长时，深感作为一家综合医院，“多条腿走路才能走得更稳更远，医院需要打造出更多的特色学科群。”

时值“中国脑计划”（全称“脑科学与类脑科学研究”）酝酿启动。该计划从认识脑、保护脑和模拟脑三个方向展开研究，逐步形成以脑认知功能的解析和技术平台为一体，认知障碍相关重大脑疾病诊治和类脑计算与脑机智能技术为两翼的研究布局。

为对接国家“脑计划”的研究需求，依据医院的学科优势特色，中山三院于2018年成立了“精神与神经疾病研究中心（简称‘脑病中心’）”，该中心专攻脑重大疾病研究，其目标是成为国家级区域性临床医学研究中心、脑科学转化医学大平台。脑病中心的核心临床架构由中山三院的七大临床科室组成，包括神经内科、神经外科、脑血管外科、脊柱外科、儿童发育行为中心、精神（心理）科、康复医学科。

戎利民表示，承担建设国家神经区域医疗中心的任务是对该院脑病学科发展最有力的支持。集多个优势学科于一体的脑病中心，陆续获批成为“国家神经区域医疗中心”（中南）牵头建设单位、广州市脑计划“脑疾病与康复研究”专题首席依托单位，并代表中山大学牵头粤港澳高校精神与神经疾病联盟。

依托“脑病中心”及“国家神经区域医疗中心”，中山三院以脑病实验室为平台建设了一支研究型领军人才队伍，以戎利民为代表的一批医疗专家，联合神经科学基础研究、干细胞治疗研究、人工智能诊断等研究领域的跨学科、跨机构人才，共同打造了国内一流的“神经”和“精神”全覆盖的脑病诊疗中心。这支研究团队立足于解决社会健康的重大难题，在儿童自闭症、抑郁症、精神分裂症、脑脊髓损伤、神经免疫性疾病、吞咽及认知功能康复等领域取得突破性成果，享誉华南。

在中山三院院长、脑病中心主任戎利民看来，脑病学科的快速崛起，是对接了国家重大需求，得益于医院学科配置齐全、临床水平领先、诊疗经验丰富。2021年2月，脑病中心大楼正式启用，脑病一站式诊疗服务体系得到进一步完善，中山三院脑病学科建设由此开启了新征程。

专病中心  诊疗模式再创新

中山三院在患者中形成的良好口碑还包括“看疑难重症到三院”的说法。患者口中的疑难重症指免疫性疾病。此类疾病种类繁多，往往病情严重，很难治愈。而治疗免疫性疾病，中山三院也有多年的学科积累优势。

中山三院免疫疾病学科群汇集风湿免疫、变态反应（过敏）、代谢免疫、神经免疫、移植免疫等特色学科。其中风湿免疫科是该院的老牌优势学科，长期居省内第一、国内前十，培养了大量的风湿免疫学科骨干，目前是广东省免疫疾病临床医学研究中心，国家分中心。

值得一提的还有变态反应（过敏）科（以下简称“过敏科”）。

当前，过敏性疾病的发病率持续增高已成为全球化趋势，它涉及多个器官（以鼻-结膜炎、哮喘、皮炎和食物药物过敏为主），已经影响到全球1/3的人口，被世界卫生组织列为21世纪需要重点防治的三大疾病之一。

受过敏困扰的患者常常辗转于多个科室求医，又难于得到专业诊治，针对这一问题，中山三院过敏科的学术带头人李源教授和王德云教授提议建立一个多学科交叉融合的诊疗平台，这一提议得到了耳鼻咽喉头颈外科、皮肤科、呼吸科、消化科和中医科专家的大力支持，并推荐由各学科骨干组成多学科交叉融合的过敏科大平台。

于是，医院集耳鼻咽喉头颈外科、儿科、皮肤科、呼吸科、消化科、中医科等于一体，打造了独立建制、中西结合的创新型学科——过敏科。

过敏科在学科建设和疾病诊治方面接连打出精彩的组合拳，凝练出“整体平衡、中西融贯、同病共治、精准施策”的学科诊疗理念，构建了MDT/MHT的诊疗模式。这种运营新模式的突出特点是，由一个综合学科平台解决患者的多系统难题。经过一番探索，该模式在诊疗模式、人才培养、多学科交叉融合、医防融合与科普、慢病健康管理模式等多个方面展开创新，并获得患者和同行的高度认可，该科已进入复旦版全国专科提名榜，在全国同类学科中排名第12位。

在戎利民看来，过敏科取得创新发展的佳绩离不开学科带头人的功劳。他认为，学科建设的灵魂人物便是学科带头人（或科主任）。一名合格的学科带头人不仅要具有学术地位、建立个人品牌，同时要具备领导力和管理能力。这就要求学科带头人具有“顶天”的眼界和志向，“立地”的抓手和韧劲，想做事、能做事、以身作则，用成长型思维团结和带领团队推动学科发展。“医院的选拔标准简单来讲就是三点：视野高远、胸怀宽广、对事业充满激情。”

如今，过敏科既是免疫疾病学科群中的一员，又是专病中心，戎利民表示，这恰恰代表了中山三院学科建设的发展趋势。目前，除过敏科外，中山三院还设有肝癌、甲状腺疾病、肥胖诊治、睡眠医学、罕见病、鼻眶颌颅底、脊柱侧弯、酒精性肝病、胃肠功能保护等专病中心，还将设立眩晕病中心、皮肤美容中心等，以专病中心诊疗模式，为患者提供高水平的一站式、全链条医疗服务。

智慧医院  学科发展赋新能

延续“十三五”规划时提出的打造三大学科群的目标，中山三院在“十四五”规划中进一步将其延伸为“3+3+1”。其中第一个“3”代表的是三大学科群，第二个3则指三大支撑平台，包括干细胞平台、纳米医学中心及医学人工智能平台。

作为国内最早（始于2005年）从事干细胞基础研究、临床转化的医院之一，中山三院于2016年成为国家首批干细胞临床研究机构的备案单位，2019年又有3个干细胞治疗脊髓损伤相关临床研究项目成功通过国家备案，至此，中山三院共有7个干细胞相关临床研究备案项目，居全国之首。目前是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细胞类产品质量研究与评价重点实验室，在细胞制备、质控和临床转化研究方面均有很好的工作基础。经过多年的临床实践，该院已建立起规范化的生物治疗临床操作和严格的质量控制体系，相关疾病已经表现出明显的临床疗效，患者也因此受益。

成立于2021年的纳米医学中心则建立了纳米医学基础研究团队，依托海外高层次人才、国家重点研发、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医院“五个五”工程（暨“医学科学领军人才支持工程”）等项目，坚持多学科交叉融合发展，与院内骨科、肝脏外科、感染科、泌尿外科、麻醉科、皮肤科、超声科等科室展开合作，以外科手术、骨、脊柱、皮肤、软组织器官、实体肿瘤等领域对纳米医药临床需求为导向，以纳米生物材料结构和功能的创新研究为支撑，致力于建立起纳米医药及制品“产-学-研-医-用”全产业链协同平台，积极服务医院肝脏病、脑病、免疫性疾病三大学科群的发展建设。

2018年，中山三院又牵头成立了“医学人工智能中心”。戎利民介绍，该中心在充分利用医院学科优势的同时，依托清华珠三角研究院、清华大学等单位的技术支持，着力于建设医疗影像辅助诊疗平台、人工智能技术服务平台和专业技术人才培训平台，推动全院医学大数据和人工智能研究与应用。在推动过程中，很多医生对该平台的认知越来越深入，对相关研究也产生了浓厚兴趣。以病理科为例，血液肿瘤以见到肿瘤细胞为诊断标准，过去医生往往需要长时间阅片查找，费时费力，而人工智能机器（AI）学习后，能够快速实现全片扫描、精准识别，为医生提供了极大便利，这引起大家对AI的热切关注，平台也在各方的密切合作下产出了系列高水平科研成果，发表于各领域顶刊。

如果说三大学科群为中山三院的学科建设打下了基础，“三大平台+1”则为全院学科发展赋能，其中的“+1”即指打造5G智慧医院，建成多院区同质化运营线上线下一体化的云上大三院。“借助与中国联通等开展的战略合作，医院正在实现多院区的同质化运作，过去几年已陆续完成‘三院新基建’，所有数据全量上云（云存储），所有数据全量入湖（数据湖），5G高速公路联通各院区。我们的‘一朵云、一条路、一个湖’，将助力4个院区间实现真正的线上线下一体化，建成互联互通的云上大三院。”戎利民表示。

创新发展再出发，奋楫争先正当时。中山三院正全力开创高质量发展的新局面，一幅高水平、智能化的高水平医院建设新画卷正在这里徐徐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