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了南墙的AI药企,开始回头了
“尽管公司官网还在写在做CRO,但我们已经将自己定位为AI biotech了。”
老杨是一家AI+新药研发的高管,在一次交流中,他对智药局说道。
作为一家较为低调的AI制药公司,老杨的所在的公司并不像绝大多数业内明星企业一样,由非常亮眼的海归背景。
这也意味着融资额整体不如一些业内明星企业,市场能够提供给他们的试错成本不高,在踩过无数的坑之后,他们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前进方向——AI 赋能的生物技术公司。
从世界上诞生第一家真正意义上的AI制药公司,整个行业已经走过了10年,而商业化的压力,已经落在了这些年轻的企业肩上。
01、“什么坑都踩过了”
一般来说在医药市场上,biotech/CRO和技术服务商有着不同的商业化路径、市场规模和打法。
但当人工智能开始用于药物研发领域时,情况却有了一些不同,AI药物研发企业有三种主流的商业模式:AI SaaS、AI CRO和AI biotech,即售卖软件、服务和研发药物。
第一批AI药物企业刚在市场诞生时,彼时市场认知、技术和商业模式均不太成熟,因此大多数企业都将自己定位为软件/技术服务商,通过技术服务的方式为企业提供价值。
老杨所在的公司刚成立时,和很多早期初创公司一样将自己定位为AI SaaS平台,最初设想的商业模式也很简单,用一套标准化的产品,赚取用户的“订阅+续费”的钱。
放在很多行业,这是一个成立的商业模式,最小成本覆盖最多的用户需求,边际效应递减,更多客户也意味着更多的受益。
但做了一段时间SaaS后,老杨发现医药行业的 SaaS做下来其实非常不容易,他们需要围绕客户的管线去打磨一套产品,同时AI涉及到input(输入)和output(输出)的过程,实际部署后模型会产生偏差,他们还需要人员去现场调试参数。
而具体得到的模型结果如何,置信程度怎样,很多时候也无法保证,最重要的是,SaaS做下来根本不赚钱,订单额度较小,但维护压力较大。
“本质上来说,AI现在还无法成为一个普适性的东西。”老杨告诉智药局。
同样是药物研发做SaaS服务的玩家,几乎很难绕开一家名为薛定谔的公司。
薛定谔成立于1990年,是全球最早一批计算化学软件公司,其核心技术在于基于物理的化学计算平台,为药物研发提供模型预测、数据分析、参数优化等各类服务,满足用户的各种需求。
成立30年后,薛定谔于在2020年2月登录纳斯达克,招股书显示彰显了它在软件市场的统领地位:全球TOP前20的制药公司全都是薛定谔的客户,1250个学术机构的研究人员也安装了薛定谔的药物发现软件。
同时,这家老牌软件公司的增长的天花板快要到顶,Top20的客户每年只给薛定谔带来2000万美元左右的收益,平均一家公司仅支付100万美元。
财报显示,在软件销售这项业务,薛定谔每年也仅有20%的稳定增长,对于一家上市公司而言,这样的业绩显然难以让投资人满意。
老杨也研究过薛定谔的财报,发现即使是礼来、阿斯利康这样的跨国巨头,也只为薛定谔的软件付费不到100万美元,国内企业的质疑声更高、付费意愿更低,根本无法形成商业闭环。
某位近期看过该赛道项目的投资人也表示,她发现有的初创公司尽管团队背景很不错,但更多考虑的是技术实现,甚至一上来就对标薛定谔,但实际的付费用户有多少,如何商业化都没有考虑清楚。
既然SaaS走不通,老杨及团队又将眼光放在CRO上。
作为医药产业界的“卖水人”,CRO几乎是吃到中国创新药爆发最多红利的行业,无论企业是否研发出药物,CRO都是旱涝保收,每年保持着稳定可观的增速。
有不少投资人和业内人士都认为,通过算法的加速,AI CRO能够为企业节省更多的研发成本,新闯入者极有可能引发一场质效革命。
但事实上,AI CRO仍然需要大量的人力成本,对于一家小型AI制药公司而言,CRO也并不是一条好的出路。湿实验仍然是获得临床前化合物的必经之路,在成本上仍然很难和传统CRO竞争。
“我们做完一合算下来,竟然亏了。”老杨说,“企业给我们的订单甚至无法覆盖实验和人力成本,不赚钱不说,还得亏钱。”
最后他们又一次掉头,改变方向。
02、AI到底能做什么?
近年来无论国内外,AI制药领域均受到了非同一般的关注,既有质疑声,也有追捧者。资金像雪花一样涌向这些初创公司,同时也造就了一个过热的赛道,和一批明星公司。
成为药物研发变革性力量,带来底层的技术革命,AI药物研发曾被寄予厚望,也是很多创业者的初心和使命。技术上的畅想仍然需要面对企业商业化的实际问题。正如老杨所在的公司所总结的:做SaaS,AI当下无法提供通用性的见解;做CRO,干实验还无法替代湿实验,仍然得和市场上的各类CRO同台竞技。
那么对于临床前药物研发,AI到底能帮什么忙?
一般性的回答大概会说,AI能够加速靶点发现、化合物生成、虚拟筛选、ADMET预测等各个环节,加速药物发现的速度,这些都没有错。
AI药物研发流程图
但经历了各种心酸的老杨告诉智药局:“AI制药最核心的点不在于提升速度或节省成本,而是能提升人们的决策质量。”
因此,老杨他们最终决定决定组建自己的药物研发团队,根据公司的定位将AI技术限制在具体的单点应用上,选择自己的核心突破点迭代自己的技术。
也就是说一个传统的药物研发流程,再加上AI的决策,最终诞生一个标准的药物流程,产生具有市场价值的产品。例如针对特定靶点的高选择性,或者药物活性去做定制性的算法和模型。
这也意味着在较小范围内AI能够为药化专家们提供高质量的见解,随着药物管线的逐步建立,这样一个流程的应用和反馈也更加高效。
国外AI药企创始人也曾表达了相似的观点:由于高质量数据的稀缺,生物制药难以构建出一个“大模型”,AI更适合从小数据和宽数据中寻求特定的见解。
老杨告诉我们,在实际操作中,AI能够打破药化专家十几年来的常规逻辑,给出一些团队几乎很难想到的分子,但他们拿到实验室去测试数据,活性和药效都很不错。
比起SaaS或者CRO,形成一套打法后他们内部研发的药物速度明显快得多,一年左右就能获得PCC(临床前候选化合物)。
一位投资界人士告诉智药局:“AI企业做CRO想象空间低很多,做药的话盈利空间会更大。因为CRO主要看订单,但对于AI制药企业而言,拿到订单比较难。”
这位投资人坦言,现在AI在市场上的定位是工具属性,也意味着市场上新玩家不做药的很少。
而前文以软件开发为主的薛定谔,也选择在2018年开始转型,不惜血本建立研发团队开设内部管线,寄希望从AI服务提供商转变为临床阶段生物技术公司,尽管其软件销售的毛利已经接近80%。
老杨也和一些行业人士交流过,他发现主流的声音也是要逐步建立管线,因为单纯走CRO路线,其实很难药明康德、康龙化成这样的头部公司竞争。
毕竟CRO具有较高的马太效应,市场口碑越好,能力越强,订单也就越多。
03、回归制药的本质
有预测表示,SaaS软件服务这类商业模式未来会逐渐消失,企业会逐渐向AI CRO以及AI bioteech两种商业模式进行转型。
事实上,AI公司选择何种商业模式,是做一家biotech还是一家CRO,现在已经不是很重要了。
毕竟,现在的界限已经不是泾渭分明了。
动脉网的报告显示,国内多数AI药物研发企业都会在SaaS服务商、AI CRO和AI biotech的商业模式中兼容两种或者三种。
“自研+外部合作”已经成为主流,这也是很多药企倾向的合作方式,降低liscence in的风险。而这种模式下的很多AI制药企业并不愿意被定位为CRO。
上述投资人士说,AI biotech的估值不一定就比AI CRO企业低,例如Relay Therapeutics在公布其新药RLY-4008针对胆管癌治疗的优异临床数据后,(疾病控制率100%,ORR为88%),当日股价飙升20%。
而自己做管线也意味着,投资人更看重的是企业管线搭建和技术能力,能否做出成果,将新药带入临床,将成为首要考虑因素。
近两年AI制药企业开始频繁引进药化专家、医学人才就是明显的佐证,仅仅畅想AI成为药神的阶段已经悄然离去,“AI+高质量数据+专家知识”在现阶段才能更好地为患者带来新药。
智药局也发现,很多初创公司都开始将机器学习、深度学习用于药物研发,但它们不大会说自己是一家AI制药企业,而是专注于AI用于疗法/应用。
AI在医药领域的接纳程度和渗透率实际更高了,但故事变少了,大家考虑如何和自身管线/平台结合得更好,行业真正来到了实际应用层面。
以往建立一个AI驱动的小分子平台就能拿到融资,但现在投资人会更加考究和挑剔,没有差异化的技术和管线,即使是明星赛道,他们也不再像以前那般慷慨解囊了。
事实上,老杨所在公司的两次转向仅仅是一个切片,但却能够一定程度上能够反映行业在商业化上的探索。
一位行业人士精辟地说道,如今的AI制药领域,做服务的大力建湿实验室,做药的猛搭管线。
每家公司的团队背景、融资情况、技术平台、商业化选择有很大的差异。但作为作为行业的观察和记录者,智药局也希望行业能够蓬勃发展,造福于市场和患者。
“现在我们只想把管线往前推得更快些。”老杨最后说道。
参考链接:《2022AI+新药研发行业研究》,蛋壳研究院。
The End
不感兴趣
看过了
取消
不感兴趣
看过了
取消
精彩评论
相关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