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寿时代来临 全科医学的“危”与“机”

长寿时代，正不断地重构着我国医疗服务体系的需求侧和供给侧。

随着人口老龄化程度的加深，我国的疾病谱发生了巨大变化，慢性病已成为影响我国人口健康的主要挑战。《全国第六次卫生服务统计调查专题报告》显示，心脑血管疾病、糖尿病和癌症等重大慢性病占我国疾病经济负担超90%， 55岁至64岁人群慢性病患病率达48.4%，65岁及以上老年人发病率达62.3%。

随着慢性病患者的基数不断扩大，我国因慢性病死亡比例也在增加。《中国居民营养与慢性病状况报告（2020年）》显示，2019年我国因慢性病导致的死亡占总死亡88.5%，与2015年相比有所上升。

这意味着，当前我国医疗健康服务的需求压力，实际上更多的来自于老年人群的慢病防控、康复管理等。

当这种需求变化与趋势到达一定程度时，一系列的反应也将传导至供给侧，并形成一种政策改变上的共识——即医疗健康服务的供给侧，需要加大面向老年人群的慢病管理、康复服务、疾病预防及日常照护等服务的输出。

按照满足社会的现实需求和国家政策推进来看，目前，这一重任很大一部分落在了全科医学、全科医生的身上。

医疗供给侧改革的重要一环

事实上，早在2009年新医改拉开序幕之时，国家就意识到了在人口老龄化和庞大的慢病需求面前，单一地依靠大型综合医院和专科医生的话，很难满足与承接住百姓的医疗健康服务需求。

为此，在《2009－2011年深化医药卫生体制改革实施方案》（又称2009年新医改）和后来酝酿三年才出的《关于深化医药卫生体制改革的意见》中，单独把发展分级诊疗和全科医学作为一项改革重点——“鼓励制定分级诊疗标准，健全基层医疗卫生服务体系，尽快实现基层医疗卫生机构都有合格的全科医生。”

将全科医生提升到这一重要高度，并列入医改专项规划，源于全科医生在居民健康维护中能发挥巨大的作用。据斯坦福大学医学院和哈佛大学医学院联合开展的一项研究显示，每10万人中增加10名全科医生，其寿命将每10年延长多达114.2天；对应的心血管、癌症、呼吸道疾病死亡率将分别降低0.9%，1%和1.4%

斯坦福大学医学院和哈佛大学医学院联合开展的全科医生与人口死亡率关系的研究

按照分级诊疗的理想规划，居民特别是老年人看病的第一步是找全科医生，一些常见病、慢性病通过基层医疗机构的全科医生解决；若全科医生不能解决问题，再由其上转到上级医院，联系专科医生继续治疗。

可以看出，在整个诊疗服务过程中，全科医生处于分级诊疗的最前端，为居民提供健康管理、慢病管理、疾病预防以及医学知识宣教等服务，对患者的健康情况非常了解，在分级、转诊上起到重要作用，是连接综合医院、基础医疗、长期护理康复体系的关键角色。

因此，全科医学也被看成是打通分级诊疗“最后一公里”的路径和推进医养结合的重要力量，其发展壮大，能有效地提升我国医疗健康服务体系的供给能力。

社会认可度与人才培养仍是老大难题

那么，什么是全科医生呢？

全科医生是在医疗机构承担预防保健、常见病与多发病诊疗、疑难病症转诊、病人康复和慢性病管理以及健康管理等一体化服务的医生。他们大多数在基层医疗机构工作，是医疗机构联系、服务病人的最前沿，一般而言，全科医生多以门诊形式处理常见病、多发病及一般急症，是一个多面手。

因此，在社会对全科医生的定义中，其也被称为“家庭健康‘守门人’”。

“全科医生能通过健康管理、疾病预防，让人少生病，从而给保险节省费用。”近期在泰康医疗运营管理部组织的“全科学科建设专家研讨会”上，北京清华长庚医院副院长、急重症医学部主任王仲指出，全科医生不管是对于居民还是保险控费，都至关重要，“所以从这一角度看，全科医生也是保险的守门人。”

尽管作用至关重要，但目前全科医生的发展却依然面临着叫好不叫座的尴尬局面。

一方面，在社会认可程度上，与已经进行了几十年专科化的学科相比，全科医疗往往被认为是初级医疗，低于专科医疗，难以解决患者疾病问题。另一方面，在实际承担的医疗职能中，全科医生除了肩负预防保健、常见病与多发病诊疗、疑难病症转诊、病人康复和慢性病管理等基本医疗外，还需要承担包括居民健康档案建立、传染病预防、健康教育等在内的繁杂的公共卫生任务，职业发展路径不明确。

“但事实上，全科医疗并不是指初级医疗，而是基础的、基本的医疗，是专科医疗的基础与支撑。”王仲强调。

香港大学深圳医院助理院长、全科医学科主管、健康管理科主管陈志远教授也指出，国内全科医学的发展确实是陷入过一个恶性循环，导致老百姓不信任家庭周边的社区卫生服务中心。“这与全科医生的培养存在诸多不规范的地方有很大关系。”

中美全科医生培养模式对比

陈志远介绍，美国全科医生的培养要求比较高，需要参加全州或者全国的统一考试，能处理大部分的疾病。此外，美国全科医生所从事的具体工作也并不完全一样，“有的喜欢健康管理，有的喜欢公共卫生服务，可以根据其特长和兴趣让其发展。”

全科医学科队伍该怎么建

我国全科医生培养为“5+3”模式，即先接受5年的临床医学（含中医学）本科教育，再接受3年的全科医生规范化培养。我国大部分全科医生来源于此。但除此之外，还有一种较为特殊的全科医生——“全科转岗培训”而来的全科医生。

顾名思义，此类全科医生是其他在职医生通过参加培训的方式，获得全科医生培训合格证，进而在专科的基础上加注全科医学执业的。

这带来了一个在业界破局争议的话题，全科医生与专科医生相比，其价值在哪儿？全科医学科队伍建设，是侧重于执业范围专注于全科的医生，还是转岗而来的全科医生？

目前，社会对全科医生与专科医生关系的看法，主要分为两种：一种觉得全科医生能提前处理诸多问题，帮助专科医生开展治疗，价值明显；一种认为专科医生才能真正治病救人，更具价值。

在王仲看来，自三级综合医院开始走专科化的道路后，综合性的科室就越来越少，急诊科是唯一留下的综合科室。因此，全科医生与急诊科一样，都是医院必不可少的科室，发展前景是非常光明的。“目前来看，全科医生能解决的问题，专科医生不一定能解决好，这种优势体现在，全科医生“全”的特质——能处理大部分的疾病问题。”

除了在疾病处理上具有不小优势外，在助力专科人才培养上，全科医生也能发挥一定的作用。“对于综合性医院来说，全科医学更多的价值体现在助力人才培养上。”王仲说。在他看来，全科医生熟悉他所负责社区的患者的身体状况，能很好地判断其所患疾病及需要就诊的科室，等于间接地为专科进行了病人的筛选，让综合医院的专科医生能有更多的精力和时间专注于本专业。

在长寿时代来临，人人带病生存的背景下，全科、专科相结合的全科医生队伍会是全科医学发展的一个趋势。“既有本身就专注于全科医学的全科医生，也有专科转岗而来的全科医生。全科医生拓展全科医疗的‘全’，提升综合水平；专科转的全科医生则专注全科医疗的‘专’，提升专业水平和学术能力。”王仲如是说。

“全科医生+健康管理师+健康照护师+若干个专科医生”组成的全科医学体系

陈志远表示，香港大学深圳医院自建院以来倡导的也是“先全科，后专科”的全科医学发展模式。通过全科医生串联起健康管理师、健康照护师、若干个专科医生，形成完整的全科医学体系，为患者提供全而专的医疗健康照护服务，更好地满足长寿时代老年人群体巨大的医养服务需求。

推动医养结合的有效路径

至此，可以看到，不管是从全科医生的价值，还是全科医学体系对增加整个医疗服务供给能力的作用来看，以全科医生团队的模式来推进医养结合，能够实现双赢。

首先，全科医生在上门服务过程中，可以充分了解患者病情变化和需求，对患者的常见不适症状进行诊治和处理；其次，通过上门服务，医养对象的就医次数比以前减少，参加体检的比例升高，提高了患者的就医便利性和健康体检的依从性；此外，在面对急症、重症时，全科医生还能快速地筛查与判断疾病，并精准地对接就诊医院与专科医生。

在综合医院、基础医疗、长期护理康复体系之间，全科医生承担着一个无可替代的衔接、联结的角色，是打破多种服务碎片化的关键。

面对老龄化社会的到来，早在2007年投身医养产业伊始，泰康就意识到了全科医生的重要性，并在泰康之家特别组建了“1+N”多学科服务模式，由全科医生、个案管理师、营养师、社工、康复师和文娱活动师等十余个专业学科团队，从健康、心理、饮食等多方面提供细致入微的照护服务。2020年泰康还推出“泰康家庭医生”，均为一对一签约的全职全科医生，可针对客户不同家庭情况，制定家庭健康管理方案，并协调泰康医生集团权威专家团队和线下医疗资源，为客户家庭成员提供全人全程全家全周期的健康管理方案。

十九大上，总书记提出“加强基层医疗卫生服务体系和全科医生队伍建设，推进医养结合，加快老龄事业和产业发展”的要求。通过加强全科医生队伍建设，推动全科医学科发展，满足长寿时代日益增长的慢病管理、康复、护理等医疗健康照护服务需求，不失为推进医养结合的一条有效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