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会自我纠偏,有时代价巨大。
编译|medium
编辑|于靖
近期,对明尼苏达大学研究者Sylvain Lesné的指控,使得阿尔茨海默病(AD)领域为之一颤。
Lesné被质疑曾在多份论文中造假数据图像,包括其在2006年刊登于Nature的研究——此论文中确定Aβ*56是一种与神经退化相关的有毒寡聚体。
范德堡大学的神经科学家Matthew Schrag发现了可能被修改的图像,在今年早些时候,向NIH和明尼苏达大学,以及对刊登过Lesné论文的期刊发出警告。多项调查正在同期进行中。
01 Nature论文造假,16年间误导多少人?
7月21日,来自调查记者Charles Piller的一篇报道将这则消息在AD领域引爆。Science进行了内部为期6月的调查,独立分析师一致同意,这些图像存在被篡改的迹象。
涉事论文页面警告信息(Nature提供)
这给了AD研究者沉重一击,在该研究出版16年间,已获得2270次引用。
当即,包括Lesné合著者在内的多位神经科学领域的科学家纷纷发声。这些观点呈现几维分化,有人认为Lesné的研究并没有那么重要,无论有没有,都不会改变该领域的发展;也有人指出,这样一篇开创性论文涉及造假,结合多年研发失败,淀粉样蛋白假说应该让步于其他假说。
但无论如何,大多数人都赞同,一旦指控成立,对AD领域的负面影响将甚于对科学本身的评价。“这个领域正有很多出色的工作在开展。”抱不平人也有之。
在Lesné的2006年关于Aβ*56研究的Nature论文中,蛋白质印迹条带表面上是代表了两种不同的对照蛋白,但实际上是完全相同的副本(Science/AAAS提供)
Karen Ashe是Lesné的导师,在其实验室,Lesné发现了Aβ*56。作为一种特殊的Aβ聚合体与神经退行之间的联系,在2006年引起众人关注。然而除Ashe和Lesné实验室以外,后续很少有外部相关研究发表。同样,其他专注于Aβ寡聚体研究的科学家也表示,未听闻有独立研究证实该发现。
许多AD研究者表示,在一些不公开的研究中,他们曾尝试过重现该发现但最终没有成功。这类努力大多并没有公开于世,布列根和妇女医院的Dennis Selkoe是例外。他在报告中指出,在人类皮质提取物和脑脊液中,没能发现这类寡聚体的存在。
Schrag被委托调查Biotech公司Cassava Sciences的药物simufilam研究是否存在造假问题。在调查过程中,Schrag意外发现Lesné的研究可能存在一定问题。
在这份不相关的工作中,Schrag仔细阅读了在线网站PubPeer。研究人员可对已出版的研究标记可疑问题。Schrag注意到此前有人对Lesné研究中图示的抱怨。对其深入挖掘,他标注了Lesné的20篇论文中的图片。其中有10篇涉及到Aβ*56。质疑的问题包括蛋白质印迹中的重复条带、似乎来自不同试验的合成图像,亦或者是后期论文中重印却如同新的图片。Lesné对此不予置评。
PubPeer网站该论文图片标注部分疑问
在Lesné非合著的Ashe实验室的其他论文中,Schrag没有发现可疑的图片,因此,没有对Ashe采取调查。
Schrag在2022年1月向NIH提交了他的意见,并提醒了相关期刊。至少有两家期刊Nature和Science Signaling对其做出了回应,表示予以这些论文关注并调查。明尼苏达大学表示正在进行审查。
Schrag还联系了Science。该杂志向两位独立的图像分析师Elisabeth Bik和Jana Christopher以及包括Selkoe在内的多位AD研究人员展示了这些数据。所有人都同意这些图片有问题。
Ashe拒绝对Lesné的指控发表评论,但支持Aβ*56背后的科学。“我们实验室的科学家对Tg2576和J20小鼠中部分代表,定期重复检测Aβ*56。”她说道。
Ashe最初报告在人类脑脊液中发现Aβ*56。然而随后一篇论文中表明这可能是一个误会,或许是与N端淀粉样蛋白前体蛋白片段混淆。而在近期,Ashe发表的另外一篇论文表示,早期出版的Aβ*56条带,可能是使用生物素-抗生物素蛋白系统和/或琼脂糖珠脱落的蛋白A造成的。
无论对Aβ*56和寡聚体研究的指控究竟造成什么影响,AD研究者都认同将会对该领域的发展带来污点。“这并非是一个真正的科学问题,但对一般科学信用造成严重损伤。”
科学会自我纠正,这件事情是对这句话的很好范例。只是目前看来代价巨大。科学家也是人,需要面对工作结果的压力,但这并不是其造假的理由,尤其涉及到医学,造假或可导致生死攸关的问题。
02 被卷入风波的合著者,回应争议
(1)明尼苏达大学Karen Hsiao Ashe:
我不便对前同事Sylvain Lesné篡改图像的指控进行任何评论,他现在正在接受明尼苏达大学的正式调查。我只能对Piller的科学表述作出评价,因为他对我的科学理论的表述是不准确的。
Piller的文章暗示,我的研究通过鼓励开发针对淀粉样蛋白斑块(由Aβ组成)的疗法,而对AD领域的研究产生了误导。事实上,在超过20年的时间中,我一直强调了针对淀粉样蛋白斑块的药物可能无效。基于我已发表的研究,Aβ有两种类型。1型(论文中的Aβ*56,或者是报道中的“有毒寡聚体”)可损害小鼠的记忆功能。2型则是在淀粉样蛋白斑块中发现,研发人员目前多针对该类Aβ研究,但均未获得成功。截至目前,没有针对Aβ 1型的临床试验,而我的研究认为1型与痴呆症的联系更为密切。Piller的文章错误地将1型和2型混为一谈。
Piller的文章给人留下了,对于靶向Aβ的AD疗法的追求,是受到2006年Nature发布的Lesné论文的推动的印象。我同意这种疗法昂贵且结果令人沮丧,但我认为大家应该明白,文中的表述是不对的。众多实验室,通过数几年对人类遗传学和小鼠模型的研究,达成了一个普遍共识,即Aβ是药物开发的合理目标。
Piller的文章将两个不同的问题混为一谈:a)对AD药物开发的挫败感;b)Aβ假设理论的某个特定方面相关的学术不端的指控。Piller在文中所暗示后者对前者负有重大责任,这完全是不对的。
几十年来我一直致力于对AD病因的研究,以便于可以发现更好的疗法。发现我的一个合作伙伴通过篡改图像而误导我以及科学界,对我来说是毁灭性的打击。然而,更令我痛心的则是,一个主流的科学期刊公然歪曲我工作的意义。
在这里我补充一些额外的科学背景。我想更广泛地评论Aβ*56和Aβ寡聚体研究的现状。2006年论文中表示,Aβ*56是一种SDS稳定的Aβ聚合体,它会损伤Tg2576小鼠的记忆功能。Peng Liu和我实验室的其他同事一同,继续证实并扩展了这些发现。我们将Aβ寡聚体分为1型和2型两种,它们在结构、空间分布和时间表达上皆有不同。我们假设1型由初级成核形成,2型由次级成核形成。
基于这些数据,我们假设Aβ*56是一种亚稳态1型寡聚体,这使得它更难以令人捉摸。正如Marianne Grant等人合著的一篇文章所称,对于Aβ*56的检测必须谨慎小心。
使用经典的Aβ表位特异性抗体,我们已经确认高分子量、SDS稳定的Aβ聚合体对应于Aβ*56。Liu与我们实验室的其他科学家一起,定期在g2576和J20小鼠子集中重复检测Aβ*56。我们当前工作的重点之一,即是确定1型寡聚体的二级和四级生物结构。或许能解释为什么目前针对2型Aβ寡聚体的Aβ疗法并没有期望般有效。另一个重点是发针对1型寡聚体的单克隆抗体,这可能为新的Aβ疗法铺平道路。
(2)昆士兰大学Jürgen Götz:
听到这个消息我非常难过。我是其中一篇问题论文的合著者。当时我们刚制造出tau异构体特异性抗体,Lesné联系到我们。作为合作者,我们通常很难在PDF版本上检查印迹是否被伪造,除非有人有原始图像,才能对比两者以检查图片是否被裁剪/调整过。令我惊讶的是,就Nature2006年论文而言,当时Photoshop图像已经不可用了。
我们团队的研究旨在更普遍地减少淀粉样蛋白,而不关注特定类型。2008年,我们发表了一项研究,表明寡聚体和纤维状Aβ42都会损害P301L Tau转基因小鼠的线粒体功能。我们研究的重点并没有专门针对Aβ*56。
包括Charlie Glabe在内的多个小组的研究结果表明,个体之间的有毒类型或许不尽相同。从转化的角度来看,对我来说最大的挑战是获得认知改善,这种改善与特定的淀粉样蛋白种类的减少或许有关,也或许无关。然而,现在公认的观点仍然是寡聚体比原纤维的毒性更大。大多数研究人员并不会重点关注Aβ*56,尽管它也是不受控制的寡聚体类型之一。
(3)加州大学尔湾分校Charles Glabe:
我是Lesné的Aβ*56论文的其中一位合著者,因为我们提供了研究中使用到的抗体之一A11,并提供了对其进行验证的标准。
我认为Aβ*56对寡聚体毒性领域没有长期影响,因为它主要聚焦SDS PAGE上特定的56K寡聚体条带。有很多实验室都在进行寡聚体的研究,不同的寡聚体类型有不同的大小、形态和名称。因此除了Aβ*56,实际上有很多支持寡聚体有毒的证据。
在对家族性阿尔兹海默症(FAD)人类遗传学研究中,科学家发现Aβ进展可能是疾病的核心因素,同时观察到斑块与认知功能障碍的弱联系。综合上述两种观察,产生了寡聚体有毒的概念。这表明某些Aβ类型才是罪魁祸首,而并非是斑块。
有强有力的证据表明淀粉样蛋白寡聚体(Aβ、tau、突触核蛋白、Htt寡聚体等)参与大脑神经元内淀粉样蛋白聚集体的传递、摄取和传播以及病理过程,导致神经元内淀粉样蛋白的积累以及细胞死亡。
研发过程中最大的错误,是将接受γ-分泌酶和BACE1抑制剂治疗的患者比安慰剂组的患者认知更差的临床结果,归因为“脱靶”或“副作用”。这些药物是首个改善疾病的药物!它们达到了预设的目标,但是它们并没有改善认知,反而加剧其恶化。
我正在探索可溶性、分泌型Aβ在病理学中的机制。聚集并引起疾病的是神经元内的Aβ和含有Aβ的APP片段,而不是分泌的可溶性Aβ单体。根据基于神经元内淀粉样蛋白病理学的淀粉样蛋白假说的新认识,Aβ淀粉样蛋白很有可能导致AD发生,并以此可以开发出有效药物。
03 对β淀粉样蛋白假说的些许质疑
(1)慕尼黑大学Jochen Herms:
我对报道的回应并不针对具体指控,而是出于我对将Aβ寡聚体作为诱导毒性聚集(与AD发病机制有关)工具的担忧。
在我看来,这些寡聚一起的Aβ肽的长度根本无关紧要。它们的确有毒,但毒性并非Aβ所独有。很多聚集肽,如PrP106-126、α-突触核蛋白等也有毒性。然而,在几乎所有关于Aβ寡聚体的研究中,并没有将上述有毒聚集体当作对照——我姑且假设是为了表示是Aβ特有的效果。
我已经不阅读类似于作者将Aβ寡聚体注射进小鼠大脑从而模拟与AD相关的Aβ毒性的论文。但很遗憾,Nature和Science的编辑,仍然会接受这类没有与Aβ无关的寡聚肽作为合适对照的问题论文。可能原因是审查机构自己也是使用这类工具——因为别无选择。但这最终会导致一个问题,我们无法从中学到任何有助于治愈AD的知识。至少这是我对过去20年间我所关注的Aβ寡聚体研究的印象。潜在的Aβ结合对象名单很长——但目前为止,它们都没有带来什么有意义的疗法。
在我看来,在培养物、小鼠或任何其他动物中显示的Aβ寡聚体的急性毒性,实际上与AD发病机制并无关联。
但我也确实认同寡聚体与AD有密切关联,因为它直接或间接地导致tau病理状态,进而改变神经元功能和生存。很难在小鼠身上研究,因为这个过程在人类中会进展几十年。
依我来看,寡聚体被纳入进神经细胞膜中,导致神经元/突触的钙离子有轻微渗入,或许是寡聚体毒性产生的原因。大约100篇论文讨论了寡聚体的泄漏通道活性,但似乎不为大家所关注。在人体中,这种泄漏将会在几年内得到补偿,因为神经元擅长有效地泵出钙,多一点钙对它们来说并不严重。但随着年龄的增长,线粒体功能受损,胶质细胞的吞噬活性发生改变,含有大量类似于Aβ寡聚体的“泄漏通道”蛋白,由此导致损害神经元/突触和tau病理学变化(50%的AD病例中,可见α-Syn病理学)。我认为用小分子靶向结合在突触膜中的α-Syn+Aβ寡聚体或许能增强小胶质细胞的生理功能从而使其能吞噬掉前者,但这只是我个人假设。
作为一名看到大量人类大脑的神经病理学家,以及基于熟悉的AD病例,我无法相信Aβ寡聚体可以改变海马神经元,正如在小鼠中看到的情况。
此外,考虑到具有PS1突变的患者在30岁时候仍然没有出现认知问题,即便此时他们的大脑已经充满了纤维状淀粉样蛋白。注射了Aβ寡聚体的具有LTP缺陷和认知病理的小鼠表现出了急性毒性——但人类身上没有发生。
寡聚体确实是一个重要的药物靶点。我的一位前同事Armin Giese开发了一种名为Anle138b,可与寡聚体结合的小分子,现在正处于I/II期临床阶段。在我看来,这是一种合理的方法。唯一问题是在首个症状出现的10年之前就需要开始治疗,大型制药公司将如何使其实现?
(2)罗莎琳富兰克林医科大学Grace Stutzmann:
如果对Lesné的指控属实,失望、沮丧和愤怒交织在一起。经过超35年的研究、受到数十亿美元研究资金支持,以及数百位科学家致力于揭示与AD相关的蛋白质的角色地位,但至今也没有得出明确结论或者产生共识。
这引发了一个危险信号。研究者认为可溶性寡聚体或者斑块的Aß是AD的特征之一,主要是在AD诊断的定义中——成为某种程度的共识。但有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Aβ不一定在AD机制中扮演了中心角色,包括最近一系列未能改变认知衰退速率的III期Aβ免疫治疗临床试验。最近的一项是来自哥伦比亚的对FAD患者的API ADAD预防试验的失败。
我们还看到了独立于淀粉样蛋白病理学的其他机制假说的兴起,包括神经炎症级联反应、突触病理生理学、钙处理不当和线粒体功能障碍——这些学说并不互相排斥。最近大量的组学数据也在分子和蛋白质水平上支持这些机制。
在这种背景下,仍然有大量科学家致力于淀粉样蛋白假说。很多人想知道,这起涉嫌长期科学不端的案例,是否是对淀粉样蛋白假说“太大而不能失败”的捍卫以及拥护,不惜一切代价,包括大量的NIH资金和资源。这些问题越来越多地被问到,我觉得质疑理由充分。
除了对科学完整性的蔑视以及数十年误导研究所带来的损害以外,AD领域还存在另一个层面的严重问题。为了支持淀粉样蛋白假设而提供错误数据的事实可能会阻碍对其他有价值探索的假说研究的资助。在这个阶段,即便是“错误”的假说也很有价值,因为可以告诉我们错误的方向,从而自我纠正集中到正确的道路上。
在Lesné的论文中,似乎迭代的自我纠正的科学方法打了折扣。根据这类旨在支持需要纠正的假说的学术不端指控,人们希望监督资金和资源的理事机构将采取更积极的措施,使得新的或者是边缘化的想法可以被有效验证。
(3)隆德大学Gunnar Gouras:
这份报道真令人难过。因为我认识Ashe和Lesné,然而我并不认为现实会像文章中暗示那样,这篇有问题的论文会影响整个淀粉样蛋白/寡聚体领域的研究。过去,我一直觉得那些影响力很大的期刊像是小报,倾向于刊登一些并不好但在我们领域中很轰动的研究。当然现在已经好了很多,在这些期刊上很少看到这类论文。取而代之的是,我越来越担心我们领域缺乏批判性分析和辩论/讨论。伴随着较少的讨论,我们的科学会议质量也下降了。要搞明白这些复杂疾病,闭关修行、发表论文、等待下一个临床失败,是远远不够的。
就寡聚体科学而言,其他实验室并没有专注Aβ*56研究。行业内有个共识,寡聚体很复杂,从生物物理学的角度来看,我们并不真正知道斑块形成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尽管我们已了解很多关于病理学的知识。我认为BioArctic/卫材/渤健的BAN2401/lecanemab是一种试图靶向寡聚体的方法,尽管我认为这种抗体也会对斑块反应,从而导致一些问题。
几十年对AD病理早期阶段的探索,我将淀粉样蛋白斑块视为大脑微破损害部位。去除掉这些斑块无济于事。在未有充分了解情况下,对于我们将治疗重点放在阻断Aβ形成这一点我感到很忧虑。在我看来,Aβ是随着年龄增长破坏突触的重要因素之一,但仅减少它可能是不够的。如果我们想在阻止与年龄相关的痴呆症方面取得更快进展,就需要更多的工作和讨论。
04 对Aβ寡聚体仍是有效靶点的声援
(1)乌普萨拉大学Lars Lannfelt:
来自众多实验室的各种研究表明,Aβ最具毒性的形式并非是斑块中发现的原纤维,而是被称为Aβ寡聚体和原纤维的可溶性低分子物质。
AβE22G突变倾向于产生可溶性聚集Aβ,过Superdex75柱进行洗脱,显示出该Aβ类型的分子量大于75 kDa。基于此,我们认为最具毒性的Aβ种类是寡聚体和原纤维的可溶性聚集体。我们决定尝试开发一种选择性针对该类Aβ的抗体。几年后,在乌普萨拉大学的实验室里我们研发出了mAb158。mAb158是BAN2401/lecanemab的小鼠前体类抗体。Lecanemab正在被卫材开发,处于临床III期阶段,将于今年秋季公布结果。我与Pär Gellerfors一起创立了BioArctic,致力于开发一种针对AD的新型Aβ定向免疫疗法。
在我实验室Sehlin等人于2012年进行的一项研究中,将AD患者、APP转基因小鼠中的大脑提取物与合成的Aβ制剂使用密度梯度超速离心按大小分离。有四个跨度,其中最大的聚集体在部分1,部分4是最小的聚集体。然后对其进行细胞活力检测。结果发现,来自AD患者大脑的Aβ主要集中在第2部分,毒性主要集中在2、3部分。密度大的Aβ种类即原纤维,和密度小的Aβ种类即单体、二聚体等,毒性较小。
Lesné等人的论文刊登于2006年的Nature时,我认为不可能只有一种Aβ类型即被称为Aβ*56的12聚体有毒性。据我所知,Aβ*56作为Aβ的唯一有毒物质的发现从未被独立实验室验证成功过。然而,得益于强大的基因研究,“淀粉样蛋白级联假说”仍然有效。
(2)结构生物学和生物物理学研究所Dieter Willbold:
相比之前的仅限于纯斑块病理学的假说相比,Aβ寡聚体是一个非常成功的假说。
然而,对Aβ寡聚体的表征和描述非常难,因为寡聚体可用于“开启”和“关闭”通路类型,即便是体外制备的寡聚体,它们之间也是非常异质的。所以当我看到在(半)变性SDS凝胶或蛋白质印迹中,Aβ条带跑的比Aβ单体更远,并声称在其中发现了Aβ分子中的特定多聚体时,我表示怀疑。因此,我从未尝试重现Aβ*56。自2007年以来,没有实验室有发现这种特定的Aβ*56类型的证据。
由于有这么多关于Aβ寡聚体的高质量研究公开,我认为对罕见的学术不端案例的讨论并不会对Aβ寡聚体理论造成实际威胁。
包括我在内的众多同事,都将Aβ寡聚体视为关键的有毒物质。Aβ寡聚体假说解释了疾病进展、病理发展以及在大脑内的传播。希望很快基于Aβ寡聚体消除而产生成功疗法。以Aβ寡聚体为靶点的药物开发项目,包括声称对寡聚体特异性的抗体(例如:aducanumab、lecanemab、gantenerumab)以及我们自己将寡聚体直接分解为天然单体的努力。
(3)剑桥大学David Klenerman:
大量证据表明,在试管或大脑中形成的可溶性Aβ聚集体都可能对神经元有毒。然而在试管中,Aβ聚集过程中会形成多种不同大小和结构的聚集体,最终形成原纤维。这些聚集体可能会通过不同的机制对细胞产生毒性,而某种聚集体的毒性取决于组成部分的内在毒性以及浓度。
体内的情况就更复杂了。因为Aβ可以被修饰和与其他物质相互作用。因此会有不同大小、结构和成分的聚集体混合物。所以在讲毒性的时候,必须非常小心,因为它是内在毒性和浓度的结合体,根据聚集体的形成以及获取方式而有差异。
与其说某种聚集体有毒,更不如说许多聚集体都有毒性,只是程度大小不同,具体取决于其内在毒性以及浓度。这使得很难靶向具体。在我看来,行业限于仅检测存在的一小部分聚集体,而且是较小的种类,并通过将其归因为某一种有毒类型而大大简化问题。
虽然这篇报道相当令人担忧,但我不确定它足够挑战现有的观点,即一些可溶性的Aβ聚集体有毒并在AD的引发与传播中扮演重要角色。
05 后果与未来,诚信应凌驾于名利
(1)布列根和妇女医院Dominic Walsh:
关于Sylvain Lesné伪造结果的新闻报道既令人不安又令人悲伤。最重要的是,科学应该是关于追求真理的。曲解结果尚可以解释,但伪造数据是完全不能接受的。我们行为的一个基本原则是我们可以信任我们的同事,社会可以信任科学界。这在医学科学中尤为重要,在医学科学中,欺骗行为可能是生死攸关的问题。话虽如此,应该为Lesné和Ashe提供正当程序。
我认识Karen Ashe很多年了,我对她评价很高。我一直对Ashe的严谨印象深刻,包括她在 Prusiner实验室时的开创性工作。2019 年,她与Michael Koob合作发表了一篇文章,证明在rTg4510小鼠中看到的表型不能仅归因于tau过度表达。值得称道的是,在该模型最初报告数年后,她仍跟进并提醒科学界注意rTg4510模型的混淆方面。这种尽职调查的人不会参与欺诈中。
像许多人一样,我发现Aβ*56的故事很难理解,我们报告我们无法在CSF中检测到~56kDa Aβ。事实上,我们致力于在小鼠和人脑中检测 Aβ*56,但从未成功。Ashe分享了详细的计划,我们召开了几次电话会议来确定“我们做错了什么”,但最终我们放弃了。虽然Aβ*56被宣告伪造,但直到现在,我并没有怀疑Lesné和Ashe的正直。
那么,现在应该怎么办?Schrag制作的图像分析似乎是可信的;尽管如此,仍需进一步调查。科学界值得专家小组对原始数据进行彻底审查。如果小组证实了伪造,那么Lesné和Ashe应该为欺骗同事和浪费纳税人的钱付出高昂的代价。应采取措施确保提交给期刊的图像接受真实度检查,出版商应坚持提交完整的未经处理的印迹——包括在独立实验中证明复制。也许最重要的是,我们需要确保我们的学生和研究员接受,将诚信置于高影响力期刊上的发表之上的教导。
除了损害我们的士气和科学家的地位之外,在我看来,对Aβ*56的反驳对淀粉样蛋白假说或更微妙的寡聚体假说几乎没有影响。后者基于对蛋白质聚集的常识性理解和广泛但不完善的认识,表明某些可溶性Aβ聚集体(又名寡聚体)在AD中起关键作用。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使用靶向寡聚体抗体的临床试验数据将给出最重要的结论——它们能否使患者受益?我相信这些试验不会是虚构的,并希望得到积极结果。
(2)爱丁堡大学Tara Spires-Jones:
我们小组没有专门尝试复制Aβ*56的发现,但是我们确实找到了证明Aβ重要性的令人信服的证据。在人类大脑中,我们以及其他人都在突触中观察到Aβ的存在。这个发现为制药公司Cognition Therapeutics提供了从突触中去除Aβ的治疗策略。
来自世界各地的许多团队在研究可溶性Aβ在神经元-胶质细胞相互作用的角色方面,开展了很多人兴奋且有前景的研究。这是加深我们对AD发病机制理解的部分尝试,导致AD发病的原因不仅涉及到淀粉样蛋白和tau,还涉及到由年龄、基因和生活方式等因素引发的大脑中复杂相互作用。
当然,这种所谓的欺诈行为令人担忧。科学家也是人,大家都面临着需要发布新颖、积极的结果以保住我们的工作和为我们工作的人的工作的压力。幸运的是,学术不端很少见。如果我们的科学生态系统奖励强大的、可复制的发现,而不是压倒性地奖励新颖性研究,这类行为将会更加罕见。
随着开放获取运动,情况正在慢慢发生变化。资助者和机构(尤其是推广委员会)可以做更多的事情来促进和奖励严谨,包括数据共享和预注册研究。
* 文中人物图片均来源alzforum。
参考文献:
1.Sylvain Lesné, Who Found Aβ*56, Accused of Image Manipulation;alzforu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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