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陈尔真|“方舱拓荒队长”的建设运维“秘笈”

作者：冯晨程

“这波疫情对上海来说，是一个极大的挑战，但上海的反应速度是非常迅速的。”从3月初疫情苗头初现，到中旬方舱医院的建立，上海抗击疫情始终不遗余力。

作为上海市集中隔离点医疗救治组组长，陈尔真先后辗转嘉定体育馆、崇明长兴岛、嘉荷新苑、世博展览中心、新国际博览中心、国家会展中心等多家隔离医疗救治点并担任总指挥，带领团队以最快速度将大型公共场所改建为符合防疫条件的方舱医院，是名副其实的“方舱拓荒队长”。此外，他的团队还参与了世博展览中心、嘉荷新苑、新国际博览中心和国家会展中心等方舱医院的运营管理。

参与建设与运行管理的方舱医院总床位数达11万张，收治病人数约25万，接近上海总感染数的40%左右。如此庞大体量的建设和运营经历，有哪些经验值得探讨？为此，健康界专访陈尔真，以求上海方舱医院建设与运行中的管理经验。

在运营中完善提高，

填补方舱速度缺口

不管是区级方舱，还是市级方舱，最大的难题在于建设周期很短。用陈尔真的话说，必须“要和病毒赛跑。”时间紧、任务重，建舱的工程质量和流程不一定能全部满足医疗需求，因此，方舱团队采取了边建造、边使用、边完善、边提高的策略。

在改建初期，尤其关注院感，包括合理划分“三区两通道”，尽管建筑空间设置合理，但人的依从性、防护物资是否到位等问题，仍然需要持续关注，避免院感防控功亏一篑。运营过程中，陈尔真在规范医护人员防护服穿脱之外，尤为关注人员进出方舱的数量控制，为此他特别规定交换班时间的人数最多只能达到20余人；此后他还采取了增加交换班房间、错峰排班等方式来减少人员聚集，“通过优化空间设置、流程设计，在实际工作中不断完善提高，可以最大程度地确保安全。”陈尔真如是总结。

基于大、小方舱的特点，其管理的聚焦点也有所不同。早期方舱收治患者，每小时最多可收200余人；新国博方舱建好后，每小时可收500人；而等到国展中心开舱，每小时已可收治2500人。为确保及时掌握整个方舱的运营情况，陈尔真所带领的团队充分利用信息化手段采集相关数据，综合考虑收治病人的情况以及工作人员、管理人员、政府的多方需求，借助数据分析做出相应的管理决策，打造快进快出模式，逐步实现迭代升级的管理能力提升。

除此之外，在方舱的建设运转中，生活保障与后勤保障也非常关键，包括方舱内的消防安全、逃生通道安全、用电安全、食品安全、用水安全等，都需要优先考虑。随着后期条件不断完善，方舱的服务保障也在不断升级，如方舱内的厕所，早期非常简易，到后期改进后，不仅可以洗澡，还添置了无障碍设施。

“建设方舱需要设计方、建设方、施工方、医疗管理、保障团队等多方团队共同介入协同作战，一起完成。”陈尔真感慨良多，“在这个过程当中，如果只依靠医疗机构是根本不行的，最关键之处还是我们拥有‘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制度优势，确保在短时间内可以动员如此多的社会力量。” 

完善体系机制建设，

实现“零纠纷、零死亡、零事故”

与武汉抗疫时期的方舱医院相比，上海的方舱医院规模要庞大得多，收治对象主要以无症状感染者和轻症患者为主，意图实现及时控制传染源，及时隔离，阻断社会面传播的防疫目标。

因此上海方舱医院的管理目标就是要对病人进行必要且密切的医学观察，及时发现无症状感染者是否会转变成轻型、普通型、或重型；在治疗方案上，提供必要的中西医结合并重的干预手段，严格按照“一人一策一方案”来实施；此外，尽量提供良好的生活环境，配备齐全的配套设施，关爱患者，为患者送去信心，为其抗击疫情打气鼓劲，也是应有之义。

方舱医院建立了一套按患者病情个性特点的管理体系，根据收治对象的病情进行区域划分：高风险区、中风险区、低风险区。其中，老年人、儿童属于高风险人群；有基础疾病的属于中风险人群；其他年轻人、无基础疾病者，属于低风险人群。

三区分别配置不同的医护人员及医疗器械，通过分区分级管理及时发现病人的病情进展，一旦舱内缺乏条件进行医学处置，将立即启动应急预案，“我们在国展中心方舱医院专设了一个急救站，并配置10辆救护车，维持运转52天，共收治17.4万余人，其中转出病人到定点医院共2003位，有效确保了患者的安全。”

临时搭建的方舱应急病房，跟医院里的ICU、抢救室还是存在一定差距，所以相应的保障机制尤为关键，概括来说，可总结为九字箴言——“严入口、控入口、畅出口”。收进的病人主要以无症状、轻症为主，这就是“严入口”；对收治的病人进行适当地控制，病人数量大的时候可适当放宽，这就是“控入口”；将有病情转变的病人转到定点医院确保安全，盘活方舱运营效率，这就是“畅出口”。

除了病情观察外，还要观察病人的个人行为，尤其是随着病人收治基数的扩大，方舱医院转瞬间就成为社会公共空间，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必须辅助以严密的观察，一旦发生异常情况，报告系统就启动及时上报工作。由于处置得宜，方舱医院最终实现了“零纠纷、零死亡、零医疗事故”的既定目标。

深化平战互换功能，

提升城市应急医学救援能力

“一定要有‘平战结合’‘平战互换’的概念。平时可作它用，如遇疫情，短时间内能实现快速转换，并依靠一定的物资储备、专业团队运转，形成真正意义上的‘永久性方舱’”。在历经这场惊心动魄的抗疫保卫战后，对于大型城市医学应急救援工作，陈尔真积累了众多的实战真知。

本次疫情期间，绝大部分的方舱医院均由城市公共设施改建而来，所有的方舱图纸基本都是临时赶制，占用了不少时间。为此，陈尔真建议，诸如城市的体育场馆、会展中心之类的公共设施，必须考虑平战结合的元素，在模拟方舱医院建设的情景下，听取多方意见，不断完善，充分论证图纸的可行性，最终画好相关图纸以作备用，一旦突发疫情或者灾情，即可按图索骥，极大地提升效率。

同时，应急状态下的方舱医院对于周边环境也有一定要求，包括供水、排水、空气流通、交通动线等。对于未来的新建建筑，陈尔真认为，在城市公共建筑设计之初就应将这些问题考虑进去。“要持有忧患意识，在规划时就要拿出备战计划。”

此外，陈尔真还建议配套相关的物资储备机制。他谈到，上海本次建舱，市区两级医院总共建了近30多万张床位，依靠制度优势，兄弟省份支援，暂时缓解了早期物资匮乏的问题，但考虑到长时间运输、物资消耗殆尽等状况，相应的物资储备机制还是非常必要的。因此，如何建好一级储备、两级储备及三级储备，并将全国的物资储备体系有机结合联动起来，需要综合考虑。

除了物质条件之外，一支平战结合的医护队伍也必不可少，一些具有应急医学救援资质的医院在搭建起团队之余，还要不断加强预案演练，增强战斗力，真正培养起一批“召之能战、战之能胜”的过硬团队。

诚如陈尔真所言，平战互换的“永久性方舱”、完善的物资储备、专业的战斗团队，对于高效应对疫情来说，缺一不可。提炼本次上海方舱经验，形成未来相应的标准体系，这将是上海此次抗疫启迪自身以及全国同侪的最大意义。

图片来源：新华社、瑞金医院

文章来源：长三角健康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