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病毒感染会导致“没有胎儿能够幸存下来”——那流感会吗？

今天看到一条微博，转载了美联社（AP）关于新冠病毒对胎儿影响的一条新闻截图，题目是《冠状病毒可破坏胎盘，导致死胎》。

图源：新浪微博截图

新闻内容本身其实没让我提起兴趣，但是发布这张新闻截图上方除了新闻标题外补充的一句话倒是提起了我的兴趣。

因为，流感能不能提高死胎风险，一直比较有争议。

不过，还是先说说这篇新冠研究吧。

【关于这则新闻】

说具体的研究之前，先说说美联社这篇新闻。

其实和AP的新闻标题比起来，隔壁的美国全国广播公司（NBC）的Kaitlin Sullivan也发布了类似的内容，标题为《尽管罕见，但COVID-19可以破坏胎盘并导致死胎》。

而一些媒体为了更加吸睛，将标题名称为《没有任何胎儿能活下来：COVID-19是如何攻击胎盘的》（‘No fetus can survive that’: How COVID-19can attack the placenta）。

图片来源：today.com

这个新闻标题瞬间让人感觉到，如果孕妇感染新冠病毒，那么胎儿会面临何种灾难性的后果。

不过，无论新闻标题如何描写，意思都是指向一个结论：一旦孕妇感染了新冠病毒，那么腹中的胎儿就会面临很高死亡的风险。

那么这是最新的发现吗？一旦感染新冠病毒胎儿就保不住了吗？其实也并不尽然。

【新冠病毒与胎盘】

说到新冠病毒对胎盘的影响，其实并不是什么新鲜话题。

其实早在2020年5月就已经有美国的科研人员发表了对胎盘病理研究的预印本，研究了16个感染新冠病毒的孕产妇胎盘情况。

图片来源：medRxiv截图

和新闻中这项研究不同的是，那项研究中94%（15/16）都是活产，只有一个死胎。

而在这项研究中也同样发现，所有胎盘都出现了MVM的其中一项特征，如异常或损伤的母体血管，以及绒毛间血栓，而死胎的胎盘表现出绒毛水肿和胎盘后血肿。

因此关于新冠病毒对胎盘的影响其实并不是最近才出现的情况，而是从原始毒株流行的时期开始就发现了病毒能够对胎盘造成损伤，并且通过病理分析也发现了一些特征。

而法国也做过针对孕妇感染新冠病毒情况的研究：2021年11月30日法国的一项回顾性队列研究结果表明，感染新冠病毒的孕妇出现了更多的产后出血、早产、胎儿窘迫等情况，但是死胎、胎盘早剥等方面和未感染新冠病毒的孕妇没有显著差异。

图片来源：PLOS MEDICINE截图

而后不断出现各种相关研究，也进一步证实了胎盘的变化对妊娠结局的影响，在此就不再多做赘述。

【新闻提到的研究】

我昨天还在和某个在某循证资料检索平台工作过的老师说：某软件就是让很多专业人员偷懒用的，因为都是个结论，有的人看过结论之后就不再去读原文献了。

其实不仅是某软件，新闻也是一样，会让很多人快速接受某种结论。这并不是说新闻错了，而只是想说有些信息还是需要追溯一下详细信息，否则可能错过很多有价值的细节。

举个新闻的例子就是个别媒体喜闻乐见的《接种XX疫苗后死亡》，如果不去追溯一下其他信息，可能很多人第一反应就是疫苗不安全导致受种者死亡，但实际上这类新闻经常就是有头无尾，最后的调查和鉴定结论都不再追踪，也没有更多细节。

扯远了，回归主题。

其实关于孕妇感染新冠后出现死胎的新闻是一篇2022年2月10日发表的研究，这篇研究的作者姓名占了两页多。

而在正文开始，其实就是回顾了一下相关的背景信息，主要是这三点：

1. 疫情早期并未发现感染新冠会导致不良妊娠结局风险提高，随着时间推移和新冠病毒变异株的出现，越来越多的研究发现感染新冠的孕妇出现包括死胎和流产在内的不良妊娠结局；

2. 2021年5月在英国进行的队列研究证实孕妇感染新冠会提高死胎的可能；2021年11月26日美国研究确认了孕妇感染新冠病毒与死胎的关联性；

3. 德尔塔（Delta）变异株的负面影响是最明显的。

这篇文章并非某一个地区的数据，而是汇总了来自12个国家的68名感染了新冠病毒后出现胎儿死亡的孕妇，其中64名出现死胎，另外4名是早产儿出生后死亡。这些孕妇的共同点除了出现检测为阳性感染和胎儿死亡外，胎盘还都送出去进行了病理检查。

从对胎盘的检查结果来看，其中97%（65/68）出现了胎盘炎（平均受累77%），既同时检测到了慢性组织细胞间质炎（CHI）、纤维蛋白沉积增加（IF）和滋养层坏死（TN）的情况。而另外3个没有出现胎盘炎的案例中有两个存在大量绒毛周围纤维蛋白沉积和滋养细胞坏死，还有一个胎盘存在大面积梗塞和血栓。

除此之外，在一些胎盘中发现了绒毛膜炎和灌注不良，少部分出现了胎盘梗塞、脐带血栓、脉管炎和慢性绒毛膜羊膜炎。

三种胎盘梗塞，来源：Wiley Online Library

更加具体的数据不说了，但可以说所有孕妇的胎盘都出现了显著甚至严重的病理变化：

纤维蛋白增多和大量绒毛周围纤维蛋白沉积、慢性组织细胞间质炎和滋养细胞坏死导致绒毛床的大量破坏，同时伴有绒毛间质的阻塞，造成胎盘灌注不良（MVM）和功能不全；而这些病理变化会导致MVM让孕妇并不能够向胎儿提供足够的氧气和营养，造成胎儿宫内缺氧、低氧血症和酸中毒，甚至胎儿由于缺氧导致出现缺氧缺血性胎儿死亡或新生儿死亡。

但好在，这些情况并不是每个感染新冠病毒的孕妇都会遇到，总体而言还是比较少见的情况（原文：It is very fortunate that this sequence of events develops in only a small percentage of pregnant women having COVID-19）。

胎盘炎，来源：Wikipedia

总结一下就是，从对胎盘情况的分析来看，新冠病毒感染可能（likely）对胎盘产生影响导致孕妇死亡。

【那么，流感呢？】

一些人认为，自Omicron变异株出现之后，新冠肺炎已经成为了一个疾病严重程度更低的“大号流感”，因此并不需要像曾经那么关注或担忧。

当然，也有很多人认为，即便是Omicron变异株虽然降低了病死率，但由于传染性强，因此更容易传播，且防护意识降低可能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我们先抛开两种观点的争论不谈，就说说文章开头那条微博中对流感是否能破坏胎盘或者对胎儿是否存在严重风险的问题来讨论一下，简单来说就是：

图源：YouTube

新冠病毒可以破坏胎盘，流感病毒基本不能。

那孕妇感染流感病毒会增加死胎风险呢？

众说纷纭，无法确定。

评估孕妇感染流感后妊娠结局的研究有很多，但不同研究的结果之间可能会非常矛盾——一些研究发现孕妇感染流感病毒并不会增加死胎风险，还有一些恰恰相反提示死胎风险会增加。

然而，也有研究指出，对于死胎风险增加的研究都存在严重的偏倚，因此并不可信。

简单来说，至少到现在也没有确凿证据能够证明在流感流行期间，孕妇感染流感病毒后会增加出现死胎的可能性。

然而，尽管在人类的研究中没有达成统一，但在近几年的动物模型中发现流感病毒对于孕期动物还是存在不利影响，包括代谢、免疫层面，而受到影响的既有母体也有胎儿。

除了对于孕妇和胎儿之外，流感每年可导致300-500万的重症和29-65万的呼吸系统疾病相关死亡，虽然这两个数字或许没有办法和新冠大流行相提并论（2022年2月10日欧洲中部时间下午5:13，全球已报告5770023例新冠肺炎死亡），但也足够让人忌惮。

更何况，流感每年还能造成5%-10%的成人以及20%-30%的儿童患病。

动物和人都会感染

因此，我们不仅不能彻底认为流感病毒对孕妇和胎儿没有风险，更不能因为通过一时的数据认为流感和新冠肺炎比起来出现严重后果的可能较小，就把流感的威胁抛之脑后。

否则，吃亏的永远是人类自己。

愿天下无疫。

审核：微博@妇产科的陈大夫

国内知名985院校本硕连读毕业, 公立三甲专科医院妇产科主治医师

国内8年一线临床经验，擅长妇科和产科各类危急重症、常见病的诊治

著有《备孕怀孕分娩坐月子知识早知道》一书，著有医学类科普百余篇，其中2篇被国家级刊物《中国生殖健康》收录

知名健康医疗自媒体人，微博百万粉丝医疗大V，曾获微博2020人气健康医疗大V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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