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焦 | 乡镇卫生院在疫情中奔跑

作者：富谷

来源：健康县域传媒

记者手记：德尔塔毒株来袭，全国多个区域的疫情防护网被冲破，经由南京机场发酵，随后快速蔓延至全国17省，几乎是一瞬间，打破了多座城市的快节奏和乡镇的沉闷与安逸，这仿佛是2020年的情景重现-城市与乡村之间，乡村与百姓之间再次变得脆弱和敏感，人们开始为了找到战胜病毒的方法而努力。在进攻还是防守问题上，碍于条件受限，以乡镇卫生院为代表的基层医疗卫生机构是被动的，但与此前不同的是，多了一年的实践经验后，再次面对疫情时，乡镇卫生院的态度是积极乐观的。   过去总倾向于乡镇卫生院走向衰败的某种认识，在疫情里或将被重新提及和定义，在采访过程中，我们发现，乡镇卫生院选择在被动防御中多些主动，一方面严格预检分诊，一旦发现立即上转，前后不超过15分钟，另一方面下派医护多走出一步，走到院外，走到田野乡间，将防线前移到家，“疫情还会持续多久尚不清楚，但一定会得到有效控制”，对此，他们十分笃信。  

7月17日，湖南省西北部城市张家界发布“致居留在张家界游客朋友的一封信”的前2周，3名外省游客经由南京禄口机场进入张家界市，开始张家界、湘西6日游。自6月起，这座因张家界景区而久负盛名的热门旅游目的地平均每天接待游客超1万人，街道、景区人流攒动，络绎不绝，这是旅游城市的一种常态。但从第二波新冠疫情确诊病例在张的发现开始，这个平日里热闹缤纷的小城，随着传播高峰和封城的到来而变得万人空巷。

它被认定是疫情多地传播的一个重要节点，尤其是所牵扯出的聚集性感染话题，原本是地方文化旅游符号的《魅力湘西》，成了此次公共卫生事件的漩涡，7月22日晚第一场（18:00-19:00）的2000名观演人员也成了全国重点排查的潜在风险点。“第一次到张家界看个演出就碰上了，运气好，也没办法，为了安全和不影响别人，已经在这里等了2周，做了四次核酸，还是再等等看，应该很快可以回去了。”这是记者熟悉的一位赴张旅游的朋友最近发的朋友圈。他说这话时，滞留在张家界的仍有754个旅行团，超1.19万人，而得以回到居住地的人群也开始了“14+7”的居家隔离生活。

人群四散于全国各地，又分散于各个角落，主动报备与被动筛查这一选择题成为了眼下疫情防控的重点与难点，在记者搜集的不同地区的核酸数据、常住人口、疫苗接种、投入人力等多个层面来看，被动筛查仍是长期而艰巨的。“到目前为止，依托互联网大数据平台，能够掌握的城市（含主城区）社区、县域社区的常住人口情况基本覆盖率在70%-80%，但农村地区的摸排情况仍需要进一步细化，把基层防线守住在实际操作层面难度很大。”一位在基层工作20年的医生是这样告诉记者的，实际上，由于我国医疗资源分布的不均衡、各级医疗条件和防疫措施间有一定差别，城市与乡村之间更是明显，发生在城市社区的情况所幸暂时并未在乡镇出现，但乡镇上的医疗卫生机构也不得不在疫情防线上继续坚守，努力做好一方百姓的“健康守门人”。

走到乡村5.1亿人中去

乡镇上的人有多有少，疫情的事在百姓心中的分量也有所不同，起先是听闻病毒变异，疫苗没效果，后是“别人都打了，我就不用再打”，还有一种声音则是，8月正赶上农忙，时间和打疫苗对不上。疫情再次来临后，以乡镇卫生院为中坚力量的基层防线选择不断向外延伸，从院内走向了乡镇集散地（赶集中心），走到了田间地头。

七八月，正赶上湖北省枝江市百里洲镇砂梨集中销售期，是梨农一年中最忙的时节。“8月6日，接到部分村村干部电话，建议我院根据砂梨收获季节的特殊农情，开启昼夜服务模式，满足梨农忙里偷闲的接种疫苗需求后，我院随即抽调35名医护人员，组建了筛查、接种、留观、秩序等5个小组，自8月7日起便开启了昼夜接种疫苗服务模式，为实现提速接种，避免农友等候时间过长，将接种台增设到3个，新购置了20部轮椅，方便行走不便人员使用。”

在谈及昼夜服务模式时，百里洲镇卫生院党支部书记、院长王小元坦言，疫情防控是作为医务人员的社会责任，即使再难，我们也要在不影响百姓正常生产生活的情况下加快接种速度，到8月9日24时，全镇已完成适宜人群61706人次接种，接种率60%以上。

同一时间，远在千里之外的中国长寿之乡-福建省诏安县南诏镇，“为了给百姓筑牢免疫屏障，我镇成立疫苗接种工作专班，开展地毯式摸排，建立台账，详细掌握辖区60周岁以上老人群体信息，并组织镇、社区（村）干部多次入户到群众家中普及新冠疫苗接种常识，为辖区居民答疑解惑，动员百姓应接尽接。”南诏镇二级主任科员吴兴顺介绍道。截至发稿，南诏镇各疫苗接种点共累计接种新冠疫苗99697剂次。

为了打通疫苗接种的“最后一公里”，方便村民就近接种，提高接种效率，自8月9日开始，西潭镇卫生院就在新安村和龙坑村设立疫苗接种流动点，为两村及周边群众开展送“苗”上门服务。“我们将流动疫苗接种点的第一站设在了龙坑村和新安村，因为这两个村的应接未接村民比较多，接种潜力大，加上这两个村距离卫生院较远，又位于片区中心，还能给周边群众提供接种便利，让流动点惠及更多村民。”西潭镇党委书记张振华对记者表示。

在湖南衡南县长岭乡，今年74岁的松江镇盐井村村民颜泽香刚刚打完第一剂疫苗，“能到长岭打疫苗太好了，原来在松江镇卫生院那边太远，天气热不想跑。这边能打了，今天第一天我就来打。”8月5日，是长岭门诊部开放接种的第一天，从早上8点开始，上百位行走不便的老人赶来这里接种。

这是中国5.1亿乡村百姓的生活常态，他们一边忙着生计，一边与疫情周旋。

马虎不得的防守

在电话一头，马海泉大方地接受了记者的采访，湖南发生疫情后，尤其是湘潭市主城区发现确诊病例后，他所负责的湘潭县花石镇中心卫生院便快速响县卫健委的应急处置预案，抽调40名医护人员从早上7:30到晚上9:00，加速疫苗接种和重点人群核酸采样。他坦言，作为一名扎根基层多年的乡镇卫生院院长，有了第一次疫情防控的经验和一支能战斗的团队，再面对疫情，从容许多。

当地人对这家卫生院的防疫措施也有着较为满意的态度。从3月疫苗接种开始，花石镇中心卫生院就通过微信公众号、疫苗接种通知书等方式提醒百姓，“咨询了解的人很多，医务人员讲的也很详细，态度很好”，在当地政府的宣传发动和全院上下的共同努力下，越来越多百姓涌去了这家卫生院。

手拿5个月的疫苗接种数据，马院长十分有信心，“疫苗接种工作，到目前为止，全镇已有超32000人完成接种。作为基层疫情防控的重要一环，我院实行闭环管理，预检分诊24小时专人值守，严格查验“两码一记录”，所有进入院内人员必须正确佩戴好口罩，加强院感知识培训和每日两次消杀，重点岗位的医护人员，像发热诊室、预检分诊，相关人员每日一次核酸，院内就诊患者实行一人一诊室，住院留观病人，实行一人一固定陪护。”

湖北潜江高石碑镇卫生院院感办的医务人员在进行全院院感防控大督查时仔细提问道，“物表擦试84消毒液的配比浓度是多少？”这是为保障院感事件零发生的一次预演，自8月以来，该院院感办每日都会对重点场所、重点科室、重点环节进行巡查，指导手消毒、医疗废弃物的处置、消杀等工作，确保医院环境安全。

为了筑起疫情防控的严密防线，该院也进一步细化了预检分诊及发热病人的闭环管理，凡进入该院人员必须戴口罩、测体温、亮健康码和行程码，保持一米以上的社交距离。同时加强了对门诊病人和住院病人的管理，将近期就诊须知公示于门诊及住院的醒目位置，严格遵守“一室一医一患”规定；对所有病人详细询问流行病学史等。住院部入口设置门岗，加强进出人员管理，非必要不陪护、不探视，提倡采用电话、视频等方式进行探视和慰问，如因特殊情况确须陪护的，陪护人员（仅限一患一陪护）凭核酸检测结果、“健康码”和“行程码”到住院部护士站领取陪护证。通过严格落实每一项措施，保障了入院患者的安全。

这一标准化的做法严格贯彻落实了国家卫生健康委办公厅发布的《关于基层医疗卫生机构在新冠肺炎疫情防控中分类精准做好工作的通知》中提出的有关差异化、精准化推进工作，把基层卫生健康服务的“网底”兜实、兜牢。

在精准化方面，济南市杆石桥街道乐山社区利用社区搭建的智慧平台，对新一轮新冠疫苗接种情况进行全面摸排。工作人员不用敲门入户，坐在办公室就能全面掌握1万多居民的接种情况。社区综合党委书记谭欣说道：“把山东省卫健委的疫苗接种数据以及公安的户籍人口数据，结合我们社区之前自主摸排的人口基础数据，在这个基础之上做一个综合分析，工作效率明显提高。”

而在差异化方面，各地依据实际需求灵活处置的工作方式层出不穷。“为了避免出现扎堆，解决了人手不足的难题，由威海市环翠区卫生健康局组织招募的志愿者陆续到位，而且还在不断增加人手。”竹岛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副主任张秀娟说道。滨州医学院的大二学生于云腾也是疫苗接种点的一名志愿者，几天前，在朋友圈看到志愿者招募的信息后，他就立马报了名，“医务工作者在现在这个情况下真的很辛苦，能帮他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我感到很高兴。”

有人向前，也有人掉队。近日，因对疫情防控措施落实不力，防控意识薄弱，作风不实、履职不力，安徽省涡阳县5家乡镇卫生院负责人被严肃处理。

留着业务下滑20%的问题

疫情防控是乡镇卫生院的重点工作，但不是唯一。

它还需要为百姓提供基本医疗服务，这是两轮疫情中，乡镇卫生院不得不咬牙坚持的困难。难在哪儿？“20%的住院患者走掉，原本3个人的病房减到2个人，2个人的病房变成单人，很多医护都被抽调到疫苗接种和核酸中去，比例在10%-40%，这对业务收入产生了直接影响，但疫情防控仍是首要任务，只能不计余力投入，希望可以很快控制。”这是一位乡镇卫生院院长的答复。从中，我们可以听出一些无奈和焦虑。

与城市医院增量不同，我国38000多个乡镇区划单位中分布着的36112家乡镇卫生院仍在进一步递减，占全国医疗资源的比重仅为3.76%，这是城镇化建设进程加快的映射，合乡并镇，培育一批规模大的中心卫生院是国家医疗机构实现高质量发展的要求。官方统计数据显示，2019年，我国乡镇卫生院实现总诊疗人次11.86亿人次，占全国总诊疗人次的13.6%，入院人数为3934万人，占全国总入院人数的14.79%。这是还未发生新冠肺炎疫情的2019年，2020-2021年，伴随疫情反复，乡镇卫生院的发展更加举步维艰。

“全国各地乡镇卫生院都差不多，规模大些的可能好些，小的卫生院就很难了，但眼下也只能是把防疫的各项工作严格落实，加快疫苗接种，做好院内闭环管理，对预检分诊和发热诊室做好严格管控，再有序开展相关医疗工作”。当我询问一家较大规模乡镇卫生院院长时，他告诉记者，影响是存在的，但常规业务也在正常开展，他们会做好当下能做的一切。

他们期待疫情的任何好消息早点到来。

责任编辑：富谷

审核：汪言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