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德昌 | 我们都在这艘命运之舟上

2021
0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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晔问仁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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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故事充满戏剧性。

八 〇 九


这是一次旷日持久的

寻医之旅

晔问

问尊严,问名声

问灵魂,问态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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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德昌

我们都在这艘命运之舟上



人 物 介 绍



陈德昌,主任医师,教授,博士研究生导师。擅长重症感染、脓毒症和多器官功能障碍综合征(MODS)的诊治,重症患者胃肠功能障碍或衰竭的诊断和治疗。学术兼职:中华医学会重症医学分会候任主任委员、中华医学会细菌感染与耐药防治分会常委、中国医师协会重症医学医师分会常委、中国病理生理学会危重病专业委员会常委,中国微生物学会微生物毒素专业委员会副主任委员;上海市医学会理事,上海市医学会危重病专科分会主任委员;上海市医学会感染与化疗专科分会副主任委员,《Journal of Intensive Medicine》主编、《 Frontiers in Med》编委。






1

医学之路

 



1963年,陈德昌出生于上海崇明一户农家。  

 
六十年代初,崇明开始围垦,从大片滩涂变成上海粮仓。陈德昌从小时候起,每当寒暑假就要帮家里种地干活。他犹记得,家门前的地里种的都是粮食,玉米、稻谷、小麦、大麦……丰收的季节,风吹麦浪,沉甸甸的麦穗把麦秆压弯了腰。  

 
高考的时候,为了减轻父母的负担,陈德昌选择了报考第二军医大学,那是1981年,高考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陈德昌凭借着努力和智慧,成为被录取的那10%。  

 
走上这条路,陈德昌坦言,并不是为了圆梦,而仅仅是为了生活,这条路也正带给他需要的东西。  

 
“服装、文具、教材都是军校发的。每个月还有学生津贴,过年家里还有军属补贴,有三百多元钱,那时感到非常幸福。”  

 
人是会成长的。  

 
若干年之后回望,军校的大学生活,在陈德昌的人生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深刻印记。军人的许多优秀品格,自律自强、纪律严明、敢为人先,都在他的身上有所体现。军校对陈德昌来说,是一座磨练意志、锻造品行的熔炉。  

 
2020年新冠疫情爆发,陈德昌是第一批去到武汉前线冲锋陷阵的“逆行者”,他说,心里一点都不打鼓,在小年夜接到命令之后,马上准备了一个最大的行李箱,他想这一去可能有好几个月,准备好了随时出发。军人就是招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能胜。此时,他已经忘了,脱下军装转业已有三年了。  

 
在大学里,陈德昌除了日常训练,所有时间都用来学习。他是班里学习最刻苦的一个,每天的晚自习他总是第一个到教室,最后一个离开。生活不会辜负足够努力的人,陈德昌最后以年级组毕业考试第一名的成绩从二军大毕业。  

 
毕业之后,陈德昌来到第二军医大学附属长征医院工作,在选择科室时,他放弃了一般男生都梦寐以求的外科。“在实习的时候总感觉自己的手不够稳,最后还是选择心内科,觉得它发展快。”在心内科呆了一年多,陈德昌惊讶于这个学科飞快的发展和雄厚的实力。  

 
“当时,长征医院心内科教授在业内鼎鼎大名,年轻一辈也像雨后春笋,科室高手如云,能在这样的平台工作,实属幸运。”  

 

 
正当陈德昌开始思索如何发展自身时,心内科的一名老教授,也是陈德昌的老师,邀请他一起建立一个新的学科,当时这是一个边缘性的学科,专门收治重症患者,有很多新的技术,新的理念,很具挑战性。  

 
这就是重症医学科的前身。   引起了陈德昌的关注和兴趣,也给他带来新的机遇和挑战,于是,陈德昌     然接受了老师的邀请,参加组建这个新学科。  

 
“当时这个科还在筹建,除了主任和副主任之外就没人了,主任派我到北京协和医院进修。   因为协和的ICU已经开张五六年了,各方面的师资力量、临床建设都是很强的。    

 
他在协和医院进修了一年,可以说,他的职业生涯就是从这里真正入门,也正是在这里,他遇到了他的启蒙老师,时任协和医院ICU主任,名字就叫,陈德昌。  

 

 


 


2
临床与科研  




 
这段故事充满戏剧性。  

 
“和我一模一样的名字。更有意思的是,这位陈德昌老师还是当年因为重要任务,从瑞金医院派去北京的。我更没有想到的是,几十年后,我这个也叫陈德昌的医生,又回到了瑞金医院。命运真是不可捉摸。”  

 
当时,这位协和ICU的陈德昌拿着一张进修表,勾选进修生名字,他很奇怪,因为看见了一个“陈德昌”的名字,暗忖,这个人真糊涂,把他的名字都写上去了,叫来相关人员一问,才知真相,于是大笔一勾,留下了来自上海的陈德昌。  

 
在协和的岁月艰辛但充实,六七张病床,来自十几个地区的进修生为了学到本事,争着临床各种工作。“大家围着抢病人,管理患者。甚至把护士的活都做了,包括吸痰、测血压、量体温等。”  

 
繁忙的工作再加上精神压力,让陈德昌的身体亮了红灯,因胃出血在301住院治疗。一年后学习期满,他从北京回沪,长征医院的ICU正式建立。  

 
作为一名年轻的临床医生,陈德昌除了日常收治、处理重症病人之外,他更注重自己临床思路和临床技能的培养和训练。彼时,生命支持系统,包括呼吸机、血液净化等在ICU慢慢出现,走向成熟。但这些设备刚刚进入临床,怎样更好发挥治疗作用,降低设备本身的附加损害,这就是ICU医生需要掌握的。  

 
在六七年的临床工作之后,1992年,陈德昌拿到了第一个国家自然科学基金。  

 
那是一个从普外科转来的化脓性胆管炎患者,手术后全身情况很差,肝肾功能障碍,血流动力学不稳定,术中休克时间过长。当时患者肠蠕动消失,胀气明显。  

 
“我想着怎么帮助患者排气,降低腹内压,因为腹高压可导致胸腔内压升高,影响静脉回流、呼吸力学改变等一系列问题。当时就想到了中医里的大承气汤,取了其中的君药大黄,磨成粉给患者服下。”  

 
第一次用了10克,患者服下之后就开始排便。后加量到15克,患者排便迅速。“腹部一下就瘪下去了,循环稳定了,精神也好了,之后很快就脱了呼吸机,小便也慢慢多起来。”  

 
这个现象引起了陈德昌的注意,他开始思索大黄的其他作用。  

 
“我想,大黄仅仅是对肠道起作用吗,会不会对全身有作用?我们只看到患者腹泻之后全身情况转好的临床表现,但不能确定是否完全的肠道作用导致的全身继发性改变。”基于这样的思索,陈德昌做了一个课题:大黄对重症病人胃肠功能衰竭的治疗作用。后来他考上研究生,拿到的国自然项目以及两个科技进步奖都与此有关。  

 
这就是他口中所说的,从临床中找到科研的灵感。  

 



3
难忘的回忆  




 

在ICU任职的30年里,发生了许多让陈德昌难忘的事。


 
在十多年前一个下着雪的春节,杭州萧山发生了一起严重车祸,一个年轻小伙驾车不慎撞上护栏,护栏栏杆从身前穿过盆骨、尿道和肠道,最后从臀部穿出。  

 
“这个小伙子胆子很大,还试着自己把杆子拔出来,结果在救护车上大出血休克,送到萧山人民医院抢救,血怎么也止不住,很多重症专家来看了也觉得非常困难。他的家里人冒着雪开车到上海求医。正好我有一个同学晚上值班,听说后就给我打电话,那时候我已车行在高架上,准备回家吃晚饭了。”  

 
陈德昌当即和萧山的医院通上了电话,了解患者情况,要求医院至少把血小板输到5万以上,纤维蛋白原维持在1g/L。当时陈德昌根据经验判断,这种情况需要使用新型凝血因子VII的生物制剂。  

 
“这个药不好买,而且一支要7000多元,患者要三四支,就是两三万元。患者家属来得急,身边没带这么多钱。”  

 
3万元也不是小数目,但面对一条生命的流逝,陈德昌心里没有那么多的犹疑。  

 
“我也没和家里人商量,自己垫了钱,买了药。人命关天,那个时候,谁还会去想别的。其实,重症科医生就是一句话:哪怕仅剩一线生机也要救,万一救活了呢。”  

 
垫钱买药的陈德昌,在这个风雪交加的晚上,带着四支药,驱车赶到萧山,一进ICU,就开始与死神死磕。  

 
“只见病人血压一直在下降,血一滴一滴往外淌。我当机立断把四支止血药一起给上。非常神奇,四支药一用完,血止住了,血压也上去了。”  

 
命保住了,后来患者因为尿道、肠道断裂,骨盆重建而转到长征医院治疗,这位患者很幸福,不仅顺利康复出院,还娶走了ICU里最漂亮的一位护士姑娘。  

 
当然,陈德昌垫的钱,很快还上了。  

 
“不管到哪里,我都愿意相信人性的美好。”陈德昌说。  

 
还有一名车祸重伤的浙江女患者。腊月二十三那一天,在离家一公里的地方出了意外,半边身体几乎撞碎了。丈夫驱车赶到上海各大医院求救,但由于时值年底,患者所在的当地医院路途偏远,眼见没有医生愿意前往会诊。患者丈夫把陈德昌当做最后的救命稻草,一番话打动了陈德昌。  

 
“陈医生,您去一趟吧,如果我的妻子死了,我这个家就散了。您这不仅仅是在救这一个人,而是在拯救我们一个家。”陈德昌点点头,他决定随患者丈夫赶去浙江,做殊死一搏。  

 
到达后,他发现患者主动脉破裂,盆骨碎裂,胸部塌陷,心肺均有不同程度的损伤。此时,不容犹豫,他决定立刻将患者转回医院,路上险象环生,陈德昌捏了一把冷汗——血压严重波动,生命就在顷刻之间,陈德昌一路护救,直至把患者送进ICU。经过各种努力,终于将患者从死亡线上成功拉了回来。  

 
“这家人后来是非常幸福的,一双儿女现在都工作了,跟我结下了深厚友谊,我想,如果那个时候我没去这一趟,那后果就完全不是这样了。”  

 
对于陈德昌来说,重症医学科就像是危重病人的最后一道防火墙,ICU医生就是最后一个守门人。  

 
“我们是重症医学科的医生,生命支持,器官功能支持,和死神赛跑,把患者从死神镰刀下夺回来,那就是我们的职责,我们责无旁贷。”  

 
2015年9月3日,总书记在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纪念大会上宣布,中国将裁军30万,为响应总书记号召,2016年,陈德昌脱下军装,来到瑞金医院,担任重症医学科的主任,以及当时瑞金北院的重症医学科主任。  

 
“脱掉军装其实我很不舍,但瑞金医院是上海最好的医院之一,有更好的平台,可以更好地发挥自己的特长”。到了瑞金医院之后,陈德昌发现,瑞金医院的ICU有自身的特色。  

 
“胰腺病的危重病人比较多,而其他科室疑难复杂的病人都会送到这里来。”除了承担本院的ICU接诊工作,陈德昌同时也带领北部院区的ICU学科建设。“我刚去的时候,科室人员较少,固定的医生只有三个,每天的病人也不多,整个ICU的力量很薄弱,来了真正的重症病人留不住,还需要转诊。”陈德昌一看,那怎么行,怕是要砸了瑞金医院的门面招牌了。  

 
“我对同事们们说,要转病人可以,我要去亲自看一看,才做决定。”事实上,陈德昌到岗之后,他施展了十八般武艺,ICU没有转出过一个危重病人,留住了病人,也治愈了他们。  

 
陈德昌上任之后的第一件事,是招兵买马,从各个地方招揽实力雄厚的人才。“我招了一批很强的干将,现在已经有14个医生,22张床,马上还要扩充。业务量也很大,我们这里的业务量接近总院。”  

 
陈德昌说,做一名合格的ICU医生,首先要知识面广,包括内科的知识和外科的功底。第二,除了广度,还要有深度。  

 
“这和专科医生的深度是不一样的,比如,ICU对外科的涉及,不是在手术的技术上,而是扎实的基础。还比如,患者体内发生了感染,为什么发生感染?为什么出现器官功能障碍?现在的问题症结在哪?应该怎么逆转……这都是我们需要考虑的。”  

 
迎难而上,是ICU医生最明显的性格特质。  

 
“我们的专业就是管理重病人,什么样的重病人都要敢收,敢治,而且都要尽全力扭转,起死回生。”这个世界上任何事情都是,说一句“不行”然后轻轻一松手,这很简单——但是,咬牙坚持到底,不抛弃不放弃,却很难。  

 
陈德昌说,患者只要一息尚存,就是有希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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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
陈德昌,ICU,患者,医生,病人,临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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