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时报》个人专栏连载十五：把急救医生留住

2021-03-25 急救医生贾大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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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前急救医生是医疗救援的快速反应部队和特种兵。院前急救听起来惊险刺激，相比院内急救处置简单，但实际工作辛苦，面临诸多风险，医学院校毕业的大学生很多不愿从事这项工作。

记得我刚到急救站工作时，下班回家躺在床上，感觉还像坐在急救车里一般颠簸摇晃着。由于工作节奏紧张，吃饭睡觉都不规律。按照要求，我们白天必须1分钟内出车，夜晚要3分钟内出车，平均15~18分钟到达急救现场。经常是电话铃一响，撂下碗筷就走，有时候一顿饭吃四五次才能吃完。很多急救医生都有胃病，跟工作性质有很大关系。晚上回来，大家就在值班室的长椅上一躺，随时待命，有时梦里都在去急救的路上。如果出诊只有一辆车回来，医生和司机都不敢去上厕所，就怕耽误事。因此，我练就了倒头就睡、起来就跑的本事。

当急救医生，危险性也比较大。早些年，因为急救车开得快，车上没有保护措施，司机一脚急刹车，就能把医生甩到车前边，有腰椎受伤的，也有把耳朵撕裂的。此外，由于经常抬病人，腰腿不好的医生也有很多。有一次我抬病人下楼梯，没走稳摔了个“屁股蹲儿”，起来继续跑，过了好几天还不舒服，照X光片才发现是骶骨骨折。

每逢恶劣天气或突发意外，往往是急救中心最忙的时候。有一年夏天傍晚，北京狂风大作、大雨倾盆，紧接着来了十几个急救电话，都是触电或摔伤的，十几辆救护车都出去了，所有急救医生马不停蹄，跑了一夜。1997年6月的一天，北京东方化工厂失火，几乎全北京市的消防车都去支援了，急救中心也派出了大量急救车。当时很多消防车围着一个大罐浇水降温，几位北京市的领导就在现场指挥。听工作人员说，万一大罐爆炸，方圆几公里都会被夷为平地，所幸没有出意外。

如何处理好患者、家属和接诊医院的关系，也是急救医生的必修课。有时常因为堵车，耽误了到达急救现场的时间，会遇到患者家属情绪失控骂人的，甚至还有打人的；这时不能感情用事，要先救病人。因为受不了委屈，不少同事申请调岗了。有位同事临走前委屈地说：“白天黑夜地救人，收入不多，评职称还要跟内科抢名额，得不到尊重，有些心寒了。” 北京市急救中心曾对所属96个急救站进行调查，2012~2015年3年时间里，急救人员流失369人，急救医师流失187人，占比超过一半。用北京市急救中心副主任刘红梅的话说，“现在给解决北京户口都没人愿意做急救医生。”

有人曾问我，为什么你能坚持几十年做急救?我说，不是我一个人，而是几代人坚持了几十年。我们过去所受的教育是，祖国和人民需要什么，我们就干什么。把病人从死神那边拉回来，特别有成就感，所以我爱干这一行。对于年轻一代来说，时代在变化，现在既要讲奉献，也要讲个人价值，要留住他们，亟需提高急救医生的社会地位，保障医生的人身安全，提高待遇，给他们职业晋升的通道，让医生获得更多价值感。(连载15)▲

内容来源：《生命时报》个人专栏专访（⑮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