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体聚焦 | 上观记者蹲点采访:我在仁济西院的10天10夜

2021
0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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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仁济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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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10天里,记者见证了一家综合性三甲大医院的小院区是如何运转的。

 

坐上MU2158航班前,不会汉语的吾布力张了张口,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粉色的信纸——这是他的儿子写给医护人员的感谢信。“疫情结束后,你们一定要来我的家乡玩!”

吾布力是2月4日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仁济医院西院的第一名出院患者。心内科党支部书记、主任医师张清怕他路上多有不便,硬是陪着坐上出租车,一路送往虹桥机场T2航站楼。

立春后的上海,绽放久违的阳光,一场惊心动魄的战役,也终于取得了阶段性胜利——1月20日夜晚,仁济医院西院区(后简称仁济西院)在月例核酸检测中发现一例样本阳性,医院随即进入闭环管理,仁济医院立即成立专项工作组,同时,以上海申康医院发展中心副主任陈睦带队的专家指导组也第一时间进驻仁济西院。1月25日,我作为解放日报·上观新闻记者,逆行进入停止诊疗的仁济西院,与战友们同吃同住整整10天。

这里是毗邻外滩、远眺陆家嘴的市中心老院区。占地不足8000平方米,却需妥善安排2600余名闭环管理人员的14天日常生活、医疗服务需求,更要在停止诊疗中落实疫情防控的每一处细节。

在这10天里,记者见证了一家综合性三甲大医院的小院区是如何运转的。

 


1.

四辆从全季酒店驶出的通勤大巴

清晨6时刚过,酒店外天色未亮,路灯也还没下班。一阵急促短暂的敲门后,门把手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是今日值班的楼层小组长来了,把早餐挂在门口。

每逢核酸检测日,通勤酒店的所有人员都需倾巢出动,由通勤大巴送往仁济西院。在全季酒店,这样的大巴有4辆。6时半,第一辆车缓缓驶离酒店——除了载着医护人员,还有10名血透患者、4名陪护家属。

“他们总是坐最早这班车的,要保证接触人员尽量少、检测时间尽量早,不能耽误后面的透析治疗。”作为管理人员数量最多的“楼长”,张清把242名住户的情况摸得清清楚楚。这位心内科主任医师因为突发的疫情临时“转业”,“大家说我就是大堂经理呀,经过这次历练,退休之后去居委会做个老娘舅也蛮好的。

这位大堂经理,是1月21日深夜火线上岗的。那一晚,几乎是闭环管理期间最难熬的一夜——经市疫情防控指挥部、市政府各相关部门、黄浦区人民政府等的协调、支持,可用于驻点和通勤的酒店及运输人员的车辆等资源,都是一个个挤出来的。“与我们一路之隔的昭通路小区也有许多居民要转运隔离,哪里一下子能有那么多空房间?”

那是许多人第二个没有合眼的夜。陈睦说,“按照初步测算,我们一共需要1300多个房间。第一批能给到600个,其他要再等等。”党委书记夏强忘不了广场上黑压压的人群,“晚上特别冷,我一看这么多人都站在露天的地方等车就急了,再冻感冒了怎么办?”就这样,食堂师傅加急烧了一碗碗烂糊面送到大家手中,“先暖暖胃,暖暖手。”可硬骨头还没啃完。“过了零点是最后一班车,谁上?”最终大家决定把当日最后的一批房间留给了医学生。同时,门诊候诊区开放,让滞留人员回到室内过夜。

所幸,酒店房间资源陆续补充到位,可新问题接踵而至——人员数量排摸难,直接影响着核酸检测是否能全面覆盖、是否准确。第一次核酸检测后,好脾气的夏强难得发了火,“为什么有3个人没做核酸检测?这是要追究责任的!”

老上海人都记得,始建于1844年的仁济医院西院是上海第一家西医医院。如今的门诊大楼,是在1932年德和洋行设计建造的建筑上修缮启用的,“毫不夸张地说,老楼的每个犄角旮旯都可能住着人,甚至住了十年、二十年。我们看不见的死角,病毒可不一定看不见,必须地毯式搜索。”当晚10时半,在最后一班班车开走后,夏强和同事们分为三组,背着钥匙,像查户口似的开始在医院里排摸……

又一个通宵后,院内滞留人员的数据清晰可查。同时,酒店里的排摸也在开展,“每个酒店责任到人,如果全季酒店的数据有误,我就要负责。”接下“军令状”,西院区闭环期间临时党总支火速成立,张清担任全季酒店临时党支部书记,带领支部委员,即楼层小组长一同赶工。“姓名、手机号、身份证号、科室、是否党员”,信息一一填写。敲开每一扇门,确保人房绑定、一人一间。凌晨3时,数据收集完毕,医院工会常务副主席孙平也前来帮忙;上午7时,眼睛布满血丝的张清回屋躺了一小时,“很苦是不是?但我至少在酒店还有一张床,和大家的困难比起来也不算什么。”

就这样,5家黄浦区内通勤酒店与院内后勤、病护、行政人员共成立8个临时党支部,与综合组、医疗组、护理组、院感组、疾控组等8个专项工作小组形成了条块结合的工作模式,闭环管理中的仁济西院,拉起了一张纵横联合、不留死角的全覆盖大网。

 


2.

三个临时改建的隔离病区

“有百宝袋的机器猫”,是同事私下偷偷形容保障处处长金广予的卡通形象。”1月20日晚10时许,他是第一批到达西院的先遣队员,“来的路上我就在想:一旦闭环管理,初期物资供应或多或少要受影响。我能做的,就是把这个‘多’变成‘少’。

很快,病例的确诊消息,如惊雷般炸开了锅。滞留院内的后勤人员怎么管?金广予迅速在心里算了笔账:全院消杀、进出管控、物资驳运、食堂供餐……处处都需要人手。“一开始有些入不敷出,我们就调整为机动队伍模式,所有人员根据日常岗位各有侧重,但也能相互补充,每天保证20余人轮休,保存体力。”

1月22日,重点工程命令下达:隔离一病区亟待尽快改建!金广予记得,前一夜在排摸至楼层门诊诊间时,夏强停下了脚步,“这里的空间是不是能改造?”下午1时,45人的工程队来到门诊三楼,诊间的检查床、文件柜、仪器设备、电脑等都要腾空;病床、被褥、加急采购的可移动简易马桶都要放进房间;诊室外,更要按照隔离病区“三区两通道”的严格院感管控要求改造楼道。晚间8时,22名与病例有密切接触史的泌尿外科病区住院患者入住隔离一病区,实施大闭环下的小闭环管理。

很快,隔离二病区也动工了。1月27日凌晨2时26分,门诊二楼可容纳20人的隔离病区收入了第一名普外科病区住院患者。“前夜市里传来消息,已经作为密接集中隔离的另一名病例确诊,她是普外科的一名护工。”

又一个小闭环管理有条不紊推进,可大家的心始终悬着。站在露台上,仁济医院疫情防控领导小组副组长、副院长张继东手中的香烟,几乎一根接着一根。去年2月19日,作为上海市第八批援鄂医疗队总领队,张继东率本市6家医院医护共521人赴雷神山医院参与医疗救治。

“许多人问我:那么艰苦的仗都打过了,这次怕什么?”他说得直白,“去年是支援兄弟,今年是自家事情。在雷神山,我们负责救治,再危重疑难,至少知道病患在哪里;可仁济西院是个小社会,要甄别、要隔离,要保证院内医疗秩序不乱、也要满足大家的生活、心理需求。最棘手的是,我们不知道‘坏人’在哪里:院内是不是还有潜伏的可疑病例?”

每晚8时45分,是从医院回通勤酒店的最后一趟班车,候车队伍的间隙,都自觉保持着一米距离。大家的心头,还是沉甸甸,寥寥交谈声也几乎随着夜风被吹散了。保安顾延国总站在队伍前方,引导上车、计算人数。“两人一排……四六、四八,好,停一下。”偶尔看见熟悉的面孔,医护人员也会主动和他打招呼,“顾师傅辛苦了。”他摆摆手,有特色的下垂眼尾被口罩挤着,稍稍扬起一点弧度。

可平时爱说笑、话很多的顾延国,最近很沉默。金广予一问才知道,家中的两个女儿都被隔离了。“担心小的会哭,大的晚上不睡觉,我爸在隔离酒店带着她俩,可是老人小孩我都不放心啊!”一说到女儿,他的眼角又泛起泪光,“不说了,不说了。”

若不是在裤腿上不停握拳、摩挲,妻子王仙早看起来比他淡定得多。晚间6时许,已经过了下班时间的她还在行政楼8楼的洗手间清洗拖把、抹布。水绿色的桶里浸着拖把,含氯消毒液浓度比往常高出一倍;橘色、绿色、白色的抹布分别对应清洁区、半污染区、污染区。“多擦一遍,放心。”

她原本是门诊楼道和眼科病区的保洁人员,闭环管理期间,被临时抽调至行政楼做工。“大女儿10岁,小女儿4岁,从来没离开过我这么久。”王仙早絮絮叨叨,“我们实际住在福州路以北的小区,但暂住证上的地址就是昭通小区,没办法。”

夫妻俩都在医院内工作,可见面机会很少。核酸检测的队伍里对上目光,点点头,就算是互相报了平安。“熬过去就接女儿回家,我买了她们最喜欢的狗熊娃娃。”顾延国说。

“金处你尽管吩咐,我有力气就来做。”直至闭环管理结束,许多人都不知道的是,仁济西院还有一个未正式启用的隔离三病区。淳朴、努力的工勤人员加班加点完成了又一个大工程。“选址在门诊四楼,所有物资都准备好了,只要有新情况,即刻能开。”例行视频会议上,夏强与陈睦向市疫情防控指挥部汇报。

“你们存了一笔‘私房钱’啊!”有人打趣道。

——是凝聚了太多仁济人一同努力的“私房钱”。大家心里都默默想着。

 


3.

两位高三学生的医护妈妈

若不是这场突如其来的疫情,阮奕和陈哲颖共事的机会并不多。

一人是医务处防保科科长,一人是管理手麻科(手术室、麻醉科)的总护士长。虽说平日也在东西院区两头跑,可闭环管理的14天里,她们意外地坐进了同一间办公室——阮奕协助疾控部门负责以确诊病例为圆心的院内轨迹排摸、流调,陈哲颖则负责抽调护理人员参与感控督查和核酸检测任务。

她们颇为“有缘”:丈夫都是医生,孩子都就读于上海外国语大学附属浦东外国语学校,更巧的是,两人都是高三学生。“不过小朋友都蛮争气的,有自己的想法,毕竟平时我们能照顾家里的时间也不多。”目前,阮奕的女儿已经保送至北京外国语大学,陈哲颖的儿子也在准备留学事宜。“前两天她在微信里告诉我,刚刚走完所有申请流程,春考成绩也公布了。我那一瞬间才发现,女儿人生很多重要的时刻我都没能陪在她身边。”

从儿科医生转型为防保科人员,阮奕的工作内容发生了许多转变:疫情之前,她主要负责高血压、糖尿病等慢病防控、医护人员职业暴露问题等;而如今,人员流调和疫苗接种几乎占满了她的全部时间。

监控室是阮奕攻坚的第一站。1月20日晚,在一楼监控室,她调阅了自1月15日起的全部监控录像。“广泛研究指出,感染新冠病毒者在出现症状后的前5天传染性最强。”她解释,“找出病例的密接是第一步,再像分叉的树枝般,一层层寻找次密接、高风险人群。”已有病例确诊了,是否还有其他潜伏病例?可以说,闭环管理中的所有人员,都有一定的感染风险。流动中的细节,一个都不能放过。

院门口、电梯间、护士台……阮奕甚至不敢眨眼。1月18日晚5时32分23秒,确诊病例出现在2号梯的画面中,同时出现的还有一名医生、一名躺在病床上的术后患者和一名厨工。由于监控探头的位置固定,他的身影被挡住了大半,“好在陈老师对工勤、护工比我更熟悉,几乎第一眼她就喊,‘暂停画面!’”

阮奕口中的陈老师,是保卫科视频监控室的陈晓霖。第一晚,高龄的母亲打来视频电话,为了不让家人担心,陈晓霖只说自己吃得好、睡得好,可身边其实只有一张简易行军床。“陈老师比我年纪再长些,还有高血压,可她每晚硬是熬到了后半夜,大家共同复原了盘根错节的护工关系状况表。”可也有实在“面生”的,尤其是患者和陪护,怎么办?“截图发至护士长微信群,请各病区尽快认领;还有疑虑的,请疾控部门、黄浦区公安分局共同参与,甚至调阅院外路段的监控,配合确认具体信息。”

最终,与病例相关的21名存在暴露风险的人员被发现,线索链的背后,是整整72段监控证据,而文件夹里最晚的视频保存时间,是凌晨3时34分。而彼时,陈哲颖则在手术室又完成了一次巡逻。

凭借丰富的急救意识、无菌理念和扎实的操作技巧,手麻科护士素来是各大医疗机构的“王牌”之一。疫情来袭,护理尖兵部队自然冲在一线。“东西院区共有200余名护士,此次闭环管理留守西院的有40余名。人不多,可任务并不少。”很快,陈哲颖将大家分为3组:感控组负责区域内的各项感控督查;手术组需要应对院内可能发生的急诊手术,做好备班;核酸检测组则要承担院内近2000人隔日的检测工作。

第一晚,手术室堆放器材、物资的小房间里,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和衣而睡的战友。陈哲颖很心疼,“最小的护士是1999年的。有的妹妹眼眶泛红,还要装作若无其事,可听说有了酒店房源供应,大家又互相谦让,都想留在医院守着岗位。”

年龄小、与护工日常接触史频繁、270余人要负责滞留的550名住院患者,堪堪满足基本需求——护理部副主任奚慧琴始终有些心神不宁。1月26日,第二名病例确诊的消息传来,她定了定神,一边让普外科病区加紧排查,一边安抚大家,“万一闭环管理时间延长,不只是病家,所有人都可能出现情绪波动的裙带效应。”当时,已经深入隔离一病区工作的泌尿外科护士长陆徽徽以过来人的心态劝慰着,“别怕,我们在一起!”

援鄂的日子里,奚慧琴说,自己没有如此“怕”过。“当时考验医护配合,从死神手中抢救回性命;而这次,是一场对团队常态管控能力的突击考。”陈哲颖也很感慨,多年的护理工作中,做好院内感控措施几乎都是为了防止被患者感染,“没想到,这次有双向双重的担忧:既可能被患者感染,又可能成为患者的传染源。”

1月29日晚,在为普外科医师穿戴隔离衣时,陈哲颖开了句玩笑,“现在只有我们待见你,别人都躲着你们走。”说罢,她又蹲下身子,把下摆拉扯得更平整、严实些。

 


4.

一场惊心动魄的抢救

1月31日,尖锐的电话铃声打破了血透室的宁静。风湿科副主任医师戴岷打来,“有患者急需抢救!”

王悦只有24岁。因罹患系统性红斑狼疮,她已在风湿科病区住了近一个月。缓慢发展的水肿累及多个器官,而这天,最后一根稻草也压垮了。急性发作的病情引起肾脏衰竭,全身浮肿让女孩的皮肤白得发亮,短短半天,体重从55千克飙升至77千克,而血小板却跌破一万——正常值应该在10万至30万。

“患者出现血栓性血小板减少性紫癜!”抢救迫在眉睫。经多学科讨论会诊后,方案迅速达成:患者需进行血浆置换+血液透析治疗。

常规情况下,血浆置换和血液透析,往往二者取一即可。“血浆置换是为了减少血液中的有害物质,清除患者体内大分子量的蛋白质;而血液透析则是为了清除患者体内多余的水分与毒素,维持水电解质平衡、酸碱平衡。”血透室护士长方妮娜说,“可小王的病情实在过于凶险,必须双管齐下!”

然而,插管却成了首个难题。浮肿的身体让王悦的血管位置变得隐匿,通过B超引导,医护人员找到了她的右侧腹股沟静脉。新鲜血浆和白蛋白配成3000毫升的置换液体,缓缓注入患者体内,可新问题又出现了。

肝素是用于血透患者的常见抗凝剂,防止血液在体外循环中凝固;可王悦的身体状况实在太差,多脏器都可能有出血风险。“用最小剂量的肝素吧,我们守在这儿。”监视仪上跳动着代表生命体征的数字,殷红的血液在透析器和血管通路里循环,护士们紧盯着,一步不离。“躺着进、走着出。”数个小时后,王悦也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仁济风湿”,是上海滩一块响当当的金字招牌。这个病区里,共有滞留住院患者68人、危重症患者12人,其中一人为气管插管呼吸机辅助通气患者。“是不是很久没见这个词了?”刚下夜班的住院医师吕遐发来了表情包。“去年在雷神山医院,我们接手了许多新冠肺炎合并多脏器衰竭的患者。可说实话,我们科室的危重症患者比例也不低。就拿皮肌炎合并间质性肺炎来说,极易出现呼吸衰竭与严重肺部感染,在抢救中有许多相似之处。”

“又回到生死相依的团队生活了,真好。”倒计时的日子里,吕遐总用这句话鼓励自己。这颗年轻的“强心脏”,却在闭环管理结束前的一天被狠狠振动了。下午,完成出院账单结算后,70多岁的余老太走进办公室,突然深深地向她鞠了一躬。“能被信任、被需要,或许就是成为医者的最大意义。”

“自1月20日施行闭环管理后,在落实各项防护措施的基础上,医院对已在院住院治疗的患者应继续做好医疗救治工作,严格保障医疗质量与安全。”陈睦说,闭环管理以来,仁济西院共开展急诊手术5台,更有其他针对9名危重症患者的各类抢救。“医疗是核心,安全是底线。老生常谈的一句话,在疫情防控的特殊时刻,蕴含着更深刻的意义。”

2月4日出院前,血透患者宫佳拿到了一张独一无二的“志愿者证书”。这位年轻患者瞒着公司进行治疗,只说自己是以志愿者身份滞留院内。而事实上,她也的确有着患者与志愿者的“双重身份”——每一天,她都是楼组中的信息传达员;每一次治疗后,她都是健瘘操的小领队。

接过证书,她给了护士姐妹一个很大、很久的拥抱。“我又可以亲眼看看外滩美丽的天际线了。”这一瞬间,依旧隔着防护装备的她们,感受了心与心的同频共振。“这是花开的声音。”

(文中所有患者均为化名)

   

本文由作者自行上传,并且作者对本文图文涉及知识产权负全部责任。如有侵权请及时联系(邮箱:nanxingjun@hmkx.cn
关键词:
仁济西院,记者,采访,疫情,护士,门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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