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周一早上,每个术间五六台的手术麻醉,那场面就像工厂里的流水线作业。而我们这些医生护士,就像是穿梭于流水线里的工人。大家没有过多的闲聊、也没有丰富的感情,只是努力扮演好每个环节的角色。

这样高强度的临床工作,麻醉已经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麻醉。传统意义上的麻醉,麻醉医师需要在术前详细了解要麻醉患者的健康情况、既往疾病史、现病史以及手术的具体方案。手术过程中,一般也都会按照既定的麻醉计划实施麻醉、术中密切观察患者的生命体征变化。除非遇到特殊情况,比如患者拒绝之前的麻醉计划或者手术计划突然改变、先前的麻醉已不能满足手术需要,否则麻醉计划是不会改变的。所有的这些麻醉工作,几乎都由一个人来完成。
不得不说,这样的流程显然不够快捷、医疗质量也会下降。比如,一个非常疲劳的麻醉医师,即使术前也花费精力去了解患者病情,但效果可能不如精力充沛的麻醉医师。因此,面对手术量很多的情况,麻醉步骤被分解了:先前由一个人完成的麻醉,则变成多人协作完成。比如,由A医生去术前访视患者情况,由B医生负责麻醉的一些准备或者实施麻醉诱导插管等工作,由C医生负责术中管理,最后由D医生将患者送回病房。
这样做的好处是,可以在不同的房间完成不同的麻醉阶段。比如,可以为患者插完管,再讲患者送至C所在的术间。术后,由D在另外一个房间进行复苏。这样一来,节省了很多时间,加快了手术床的周转。尽管这个过程更像是一种“流水线”作业,但在手术量大的时候,这未尝不是一种好的选择。
然而,这样的流程也有其巨大的弊端:
一方面,麻醉医师不熟悉患者,可能增加额外的风险;
另外一方面,没有完整闭环的麻醉,对麻醉医师的成长也是不利的。
说到不熟悉患者,前不久这个令人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当时,我正在术间看护、管理患者,也就是扮演C的角色。这时,我带的一个学生匆忙跑进来。询问得知,她当天的工作是角色B。也就是说,她负责在麻醉准备室进行气管插管、椎管内穿刺以及各种动静脉穿刺等准备工作。然而,她发现有一个患者很奇怪。当她要为患者实施椎管内麻醉的时候,患者怎么也配合不了。
椎管内麻醉,需要患者弯腰、屈膝,形似一个大虾的形状。在这种体位下,椎间隙被更好的暴露,有利于麻醉医师穿刺。然而,患者不配合,这个穿刺就很难成功。
遇到新情况,我得亲自去看看。于是,我让她在术间看患者,我去麻醉准备室去看看。按照她的描述,我找到了那个患者。当我正在问患者为什么不配合的时候,患者怎么也抬不起来的腿引起了我的警觉。心里想:今天早上交班,没有人说患者有异常啊?难道这个患者是小儿麻痹?严重的小儿麻痹,才有可能出现下肢无法活动的情况。但是,即使是小儿麻痹,一般也都会有一点活动啊!像这样一点都不能动的,太罕见了!
迅速翻看病历,并没有描述这个患者有小儿麻痹。
麻醉术前访视中,也明明写着未见异常。
疑惑中,我将患者的后背翻了过来。
本身,这个动作并非刻意,也许是下意识想去看看患者的后背吧。
毕竟,从解剖上,下肢的神经都来自于脊髓。
这一看,吓我一跳:后背已经赫然贴着胶布。根据我多年的麻醉经验,显然这个患者刚刚做过穿刺。刚想埋怨患者为什么不说,又一想,患者懂什么啊?他不可能会想到医生还要进行之前同样的操作,进行第二遍麻醉。
回到术间后,我沉着脸说:那个患者已经打过麻醉了?你没有核对吗?
听到我这么说,她表现得也很惊愕。显然,这次被我说中了,她没有核对。如果核对了患者信息,当班麻醉医师和外科医师就会在核对栏里签字。如果已经有人签字,就不会出现弄错的情况。
虽然说最后出问题的可能性不大,毕竟看到胶布,她也会想到已经麻醉过了,但是如果没有明显的标记呢?
这件事之后,她不再那么盲目自信了。差点打了两次麻醉,让她知道,这个核对是多么的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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