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晓琳 | 海上生明月

2021-01-07 晔问仁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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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踩到了满脚的荆棘，即使见过了更平坦的路，却还有循着初心，继续走下去的力量。

七八二

这是一次旷日持久的

寻医之旅

晔问

问尊严，问名声

问灵魂，问态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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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晓琳

海上生明月

」

人物介绍

花晓琳，产科主任医师，博士生导师，教授，医学博士。同济大学附属第一妇婴保健院东院产科主任（妊娠高血压疾病方向）。中华医学会上海妇产科分会青年委员会委员兼秘书。中国妇幼保健协会妇幼健康服务产业委员会委员。上海市性教育协会理事。全国卫生产业企业管理协会抗衰老分会常务理事。2014.9～2015.10加拿大渥太华大学和法国APHP访问学者。主持包括3项国家自然基金在内的多项科研基金。从事妇产科临床工作近20年，具有扎实的妇产科理论基础和娴熟的临床操作技能，重点研究方向为子痫前期、早产等胎盘源性疾病、孕期感染及产前诊断的病因学研究及临床处理。

擅长: 胎盘源性疾病（子痫前期、早产）等妊娠合并症和并发症的诊断和治疗，高危妊娠的管理，产前诊断与咨询。

采访笔记

万事开头难。

而她从事的职业，就是为无数孩子开启人生。

可能比起某些精密的外科手术，产科手术在技术上不算太繁琐艰难，但每一次手术，都关乎着两条生命，每一次托起的，都是一个家的未来，特别是遇到身犯险疾的孕妇，如何平衡母儿风险？如何取舍母儿利益？这是一道做不完的难题。

她说，每次进产房都是一次解题过程，她还记得自己做的第一例凶险性前置胎盘手术，第八次怀孕的孕妇坚持生育，生育过程可以想见的困难。然而，没有一条生命会在产科被轻易放弃，科室如临大敌地准备了许久：胎盘黏连、膀胱损伤的可能性都要避免，提早联合泌尿外科、放射科等科室做好准备……幸而最后母儿平安，也保住了子宫，产妇高兴坏了，出院后专程送来好几筐本来坐月子用的土鸡蛋。

也许这份沉甸甸的责任，和产妇历经磨难终见新生命的喜悦，正是她对产科医生这个职业持久忠诚的原因。

她说，最初的十年，苦。苦到睡不了一个完整的觉；苦到值完班出门就迎风流泪；苦到想离开临床，再也无需面对产房里的嘶喊与血水。

毕业后的几年，她在医院、学业、家庭与实验室间兜兜转转，最后又回到原点，产科终是有太多她放不下的东西。

“我也变了，我对这个社会更加乐观，对未来更有信心。只要熬过最初的十年，后面就是柳暗花明。”

她从不觉得自己多特别，但我认为，那是只缘身在此山中。其实真正的不凡，正是像她那样，即使踩到了满脚的荆棘，即使见过了更平坦的路，却还有循着初心，继续走下去的力量。

学医之路

“治病救人，受人尊重，是许多人一开始对医生这份职业心生向往的缘由。然而做出选择的人也许不知道，既然选择了，就要在这条路上付出多少辛劳。”花晓琳笑道。

花晓琳进入临床之前的人生，几乎是一帆风顺的。

天资聪颖的她，品学兼优，功课始终拔尖，高考以优秀的成绩进入了二医大。五年苦读之后，马不停蹄，她在上海国际和平妇幼保健院攻读硕士研究生，这才是对花晓琳历练的真正开始。

“当时，我作为时任院长第一个研究生，在无数双眼睛的期盼与审视下，压力陡然而生，我告诉自己，容不得半点怠慢，必须优秀。”

导师对她的期盼越大，自然训练就更严格。花晓琳去产房观察产程和接生，同年资的住院医生接生30个就算合格，而导师要求她接生60个才过关。

最苦的还是24小时值班，产房不像其他科室，孕妇生产不会挑工作时间，经常是晚上特别繁忙，在岗医生又少，那时的花晓琳，夜班整夜不睡，等到忙完已是旭日东升，“每一次值班结束，就有种想哭的感觉。”

不仅产房需要轮转，门诊和病房都要轮两个来回，更别说一面是上班时足不点地，一面是下班后的各种记录报告，睡眠时间不知还剩几小时。

熬过了读研到读博的几年，花晓琳正式进入新华医院妇产科工作。

作为上海4个危重孕产妇抢救会诊中心之一，新华医院的妇产科分娩量虽然不如专科医院，但是高危的病人多，这对多年专注学业、已育有一双如花女儿的花晓琳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

虽然读的是专业型硕士和博士，但是，真正作为一个需要负责任的临床一线医生，临床经验尚缺。因此，她开始追赶，白天上班抓住每一个操作的机会，晚上下班就将白天的某个重点病人的诊疗和手术过程进行复盘，同时查阅相关文献，不仅查找治疗方法，也了解相关病因、发病机制、甚至药物机制等等。举一反三，花晓琳的临床水平迅速提高，很快就能够独立处理各种类型的高危产妇。

不过，即使已经可以独立带组，即使经手了那么多产妇，花晓琳仍觉如履薄冰，“毕竟事关人命，小心驶得万年船。”

“这孩子值得留在世上”

做医生，苦吗？很难说不苦。但是医生，尤其是产科医生是靠什么支撑着自己呢？花晓琳回答，靠别人眼里的光。

“眼里有光”是一个极稀有而可贵的状态。

丁真眼里仿若高原晴空般的质朴的光，可以让全国各省份“抢”他代言，让甘孜的搜索量翻600%；而患者眼里饱含欣喜泪水的光，孩子第一次睁开眼睛看世界好奇的光，就能让无数的医务工作者前赴后继，甘心投入这项伟大的事业。

而花晓琳，就是那个点亮他人眼中光芒的人。

新华医院作为围产医学的起始点，儿科强势，随着现代医学的发展，一些以前在孕期很难发现的疾病，可以及时发现了，因此新华医院妇产科，接收了很多患有疑难杂症的孕产妇。

曾经花晓琳管理的20张床位中，有产前的10张床位，几乎都是有各类妊娠期高血压等疾病的孕妇；而产后的病房，一半以上的婴儿都有严重的问题，如肠道闭锁、先天性心脏病等。

曾经有一对无锡夫妇，两次剖宫产分娩了两个男孩后非常想要女孩，得知怀孕很高兴，但却发现宝宝患有肠道闭锁，当地医院建议引产，夫妇不舍，各路求医，慕名前往新华医院。

当时的花晓琳，已是新华医院产前诊断中心的骨干成员，在她看了病例之后，结合经验判断：如果是单纯的肠道闭锁，那孩子值得留在这个世界上。一个家庭的希望被抛下又被拾起，这句话不知对夫妻俩有多么重要，听完当即落泪。为求慎重，花晓琳找来放射科、儿外科专家多学科会诊，一致认为孩子值得留下，经过手术后，会是一个健康正常的孩子。

由于孕妇有两次剖宫产史，同时又有化脓性阑尾切除病史，还伴有子宫内膜异位症，手术难度很大，盆腔黏连严重，但花晓琳对自己和团队很有信心。“开刀进去时，子宫下端已经有些破裂，能够看到婴儿的胎毛，但还是凭借丰富的经验，帮助孕妇顺利生产。”

花晓琳还记得，这个体重仅4斤的早产儿托在手里的感觉。那么小，那么脆弱。婴儿取出后不久，在外科进行了肠道闭锁的修复手术。

“母子平安，现在孩子已经三岁，母亲经常发孩子的视频给我看，我很欣慰，这就是职业带给我的成就感。我经常可以从别人眼里，看到这种真诚的感谢。在帮助别人时就实现了自我的价值，这种幸福感是无与伦比的。”

惠及更多的人

2019年，上海市第一妇婴保健院产科向花晓琳伸出橄榄枝，从专科医院到综合医院，又回到专科医院，花晓琳此时的能力与心态，已经愈发成熟。

“一切都可以掌握，一切都可以发光发亮。”她说。

产科分成几个亚专科，有早产，有妊娠高血压，有以甲状腺功能异常和糖尿病为主的内分泌，还有凶险前置性胎盘为主的方向。花晓琳担任妊娠高血压专科的主任。

花晓琳坦言，现在高血压的产妇非常多，特别是子痫前期，对于母儿都有生命的威胁，发病率6%-8%。

“这里的病人，绝大部分都是重度的子痫前期，更有不少是早发型的子痫前期，常常让医生的诊疗决策处于两难的地步。子痫前期是妊娠特发的疾病，也是胎盘源性疾病中非常重要的一种疾病，由怀孕引起的，一旦终止妊娠，病往往就好了。在机制上跟一般的成人高血压是不同的。问题就在于现在的治疗手段，唯一治愈的手段是终止妊娠，但是很多病人是早发的，孕27、28周就发作了，这个时候如果就把孩子拿出来，孩子就是一个极早产儿，如何平衡母儿的风险，是非常关键的。我们最终是希望母亲和宝宝都能健康安全。”

如今在临床上，花晓琳已经身经百战，解决疑难杂症的经验也非常丰富。在人生的下一个阶段，她更关注临床研究：怎么把在临床遇到的问题，总结出更好的治疗方法，或者更好的流程，让先进的经验不仅停留在某个医院，而是让更多医生一起学习，共同造福更多病人。

在直接针对患者的科普教育上，花晓琳已经默默做了两年。

因为，花晓琳在临床中发现，医患信息不对等的问题确实严重：有很多病人急需了解的知识信息，有时对医生来说却太基本了，理所当然认为病人都知道，而事实上并非如此。为了在医患沟通间建立桥梁，为了解决患者的燃眉之急，在这个“全民媒体“的时代，她开了个人微信公众号。起初每周一篇原创科普，后来即使越来越忙，她还是坚持以每两周一篇原创文章的频率更新；而她的微博粉丝如今已有40万。

在她看来，做科普不麻烦，甚至很有意思。

“这是实实在在的价值。一辈子看诊，最多也就几万个病人；但是做科普，受益的就是千百万计的群体了。”

在花晓琳的公众号推出一周年时，朋友们提议说，搞个小活动，让读者看看那些宝宝们现在的情况——妙计之下，雪片般的宝宝照片、视频数不胜数，在那个瞬间，花晓琳感觉到，那些曾经抚摸过的小生命，正健康地成长，一个个家庭在医务人员的帮助下，走向幸福人生的下一个阶段，那一刻的成就感不知该如何形容。

“之前的确很辛苦，但是会有非常丰厚的回报。”花晓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