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突然接到科里王医生的电话。一般情况下,他们是不给我打电话的,除非有他们处理不了的事情。电话里说,一会有一个车祸伤的,据说伤得很重、大量失血、人已经休克。
挂断电话,本身准备回家的我,转道,直接去了医院。
当医生这行业就是这样,24小时开机,随时准备投入战斗。因此,家里人也习以为常了,也埋怨不了。转手,我给家里打个电话,就奔医院了。
等我达到医院的时候,病人已经进了手术室。看见手术室房间内挤挤插插的人,我感觉到,人可能伤得很重。否则,不会叫这么多人进手术室。
值班的王医生一看到我来了,立刻表现得很兴奋。但碍于抢救的场合,只是稍稍表现那么一点点,就立马收回去了。我的到来,她就有了主心骨。否则,这等抢救场合,她真怕顶不住。
看到骨科医生打开包扎伤口的敷料后,我的心里凉了半截。原来,伤者的两条腿都被碾压了。据120同事说,应该是大货车踩着刹车碾压的。只见这两条腿已经不成样子了,血肉模糊、骨头也断了几节。
尽管给她开了两组输液通道,一组输血、一组输液,然而,惨白的腿部肌肉提示我:这个人应该处于极度失血的状态。虽然血压尚有100左右,但这可能都只是暂时的。于是,我立刻指挥小王给她抽血气。通过血气分析,我们可以很快得出病人的大概失血量以及酸碱失衡以及离子等重要信息。
抽好血气之后,小王就飞奔去了苏醒时。为了抢救应急需要,我们科的苏醒时专门备了一台血气分析机。
等小王拿着结果回来后,我发现她的脸色非常不对。我问她:怎么了。她说:没测出来。我说:我看看结果。于是,她把结果拿给我看了。
我一看结果,就明白怎么回事了。原来,她看到血气分析结果上的血红蛋白一栏用横线标记,以为测量出现了问题。我告诉她,这是真的。听我这么一说,她惊讶了:血红蛋白没有结果,这是真的?
我告诉她:当血红蛋白的含量很低的时候,机器已经无法监测出血红蛋白了。这个时候就意味着,她体内的血红蛋白携氧能力已经无法满足她身体的需要了。
然而,由于无法使用止血带,外科只能浴血奋战。而我们麻醉科,只能砥砺前行。就这样,一边出血、一边输血。
等到手术快结束的时候,她的血压再也扛不住了。尽管已经为她输了近一万毫升的血,但血压丝毫不见起色。血气分析结果,也在持续恶化。极低的呼气末二氧化碳、出血不止的针眼以及不见一滴尿的尿袋,一切都提醒着大家,病人的生命即将走向终点。
从手术中快速检测的结果,至少我们能判断病人已经发生了多脏器器官功能衰竭以及弥散性血管内凝血。一旦出现这样的结果,几乎没有救治过来的希望。尽管手术已经做完,但其余的,我们真的无能为力。
于是,我们把这个情况告知了门外她的女儿。她的女儿听后,一下子就哭倒在地。
可以看出,她们真的是母女情深。女儿稍稍缓过来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努力磕着头,央求我们救救她的母亲。母亲一辈子为这个家操碎了心,她舍不得这个家啊。可是,我们真的尽力了。
在她情绪稍稍平复之后,我告诉她:我们也可以继续支持她的血压。也许,一旦她抗住了第一关,也可能再多活一点时间,但是,多脏器功能衰竭也迟早要带走她。这个过程中,也许她还要遭受很多罪,家里也会花很多钱。
尽管她也在努力说家里有钱,但我们知道,纵使一个家财万贯也支持不了多久,何况看上去她们并不富裕。
做出这个决定,我们也是本着客观的态度。我们何尝不想去救人啊,但强求对她家是没有一点好处的,我们不能眼看着家破人亡的结局发生。
之后,她也听明白了、也想通了。带着对她母亲深深的眷恋,趁着她母亲还有一口气,拉着她的母亲奔往了她的家乡。我们不知道她能不能坚持到地方,也许根本就坚持不到,但至少,了了她生前希望回家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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