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保池 | 细胞治疗 “探索者”

刘保池

细胞治疗“探索者”

人 物 介 绍

刘保池，医学博士，博士生导师，上海市公共卫生临床中心任外科主任医师，上海新虹桥国际医学中心和诺医疗特聘教授。全国卫生产业企业管理协会细胞治疗产业与临床研究分会会长,手术与细胞治疗学术委员会主任委员，中国研究型医院学会卫生应急专业委员会常务委员,感染与特殊感染学组组长。

原创B超引导下经皮肝穿肝内门静脉输注自体骨髓有核细胞治疗肝硬化,经皮胰腺穿刺输注有核细胞治疗糖尿病取得良好疗效。应用自体骨髓有核细胞治疗膝关节退行性变,股骨头坏死,卵巢早衰，恶性肿瘤患者的化疗前后自体骨髓保存回输促进骨髓重建等创新疗法获得明显疗效。

主编《细胞治疗临床研究》等学术专著8部，获9项国家专利,发表论文160余篇。2015年被评为上海市先进工作者。

1

发愤图强

刘保池至今依然记得，他考上河南医学院的那一年，1978年。     

那一年，刘保池已经22岁。高中毕业后，他在博爱一中当过校工，收发报纸邮件，打钟摇铃，后来又在一家纺织厂做工，机缘巧合，在一个培训班里学了一年的“红医工”，还真就当了厂医。当时的刘保池认为，已经到了人生的顶端，平平凡凡过一生。     

1977年，春雷一声巨响，高考恢复，刘保池心中的一团火，被点燃了。    

 “命运将会改变。我要参加高考，我要学医，做一名真正的医生，将来走出煤城，去北京、上海，看看外面的世界。”     由于荒废多年，他连二元一次方程都已经忘记，1977年的高考，刘保池失利。次年再战，他以超出录取线30多分的成绩，被河南医学院录取。     

当时，班里最小的学生15岁，年纪最大的33岁，22岁的刘保池，算是班里年纪较大的学生。一个宿舍八个人，木质的床板已经很旧了，散发着一种无法消除的气味，成群结队的臭虫一波又一波，永远消灭不掉，一晚上身上就多了很多大包，又肿又痒。一个月的伙食费12.5元，也就堪堪吃饱。在这样的条件下，刘保池和他的同学，却甘之如饴，非常刻苦。     

“对我们这一代人来说，学习的机会来之不易，晚上一般10点钟熄灯，有些人熄灯后还会站在路灯旁背英语，发愤图强。   ”   单调的校园生活，让刘保池爱上了跑步。上大学第一年，他就参加校田径运动会，破了多项记录，又参加了河南大学生运动会，拿过很多冠军，还参加过排球队，篮球队，俨然是一名全面发展的学生。毕业后，刘保池成功留校，被分到河南医学院第一附属医院，也就是现在的郑州大学第一附属医院。     

从1983到1992年，刘保池在医院普外科，获得了长足的进步，他抓紧一切机会学习，充分吸取各位老师的精华，阅读老师们不同的手术理念。“但是很遗憾，虽然接触了各类手术，却很少做主刀，都由老师们带着做，外科医生的成名，都经历过一段漫长的蛰伏期。”刘保池说。     

2 

独当一面   

机会又来了，而且一轮接一轮。     

1992年，医院决定建立急诊外科，考虑到刘保池各类技术比较全面，选中他担纲重任，并配备了急诊手术室。这是一个独当一面的机会，刘保池欣然受命，他磨练多年的手术技艺，终于可以在急诊科得以施展。     

1997年，医院委派刘保池参加了援赞的国家医疗队，随队前往这座非洲中南部的内陆国家，他在赞比亚两年，在这开满三角梅，铜矿资源丰富的国度的这两年，给刘保池未来的人生带来了极大的影响。     

“赞比亚缺医少药，医疗条件十分落后，胰十二指肠切除等多种普外科手术都要做。那时候有许多艾滋病人，病人身上长有脓包，我做了许多切开脓包之类的手术。”刘保池回忆道，病人多，医生少，他甚至做骨科，胸外科，泌尿外科，妇产科等手术，这都要感谢在国内急诊科的学习和实践。     

有一天，医院来了一个腹部有巨大肿瘤的病人。     “这个病人是从一所大医院转来的，病人身份特殊，腹部巨大肿瘤有12.5公斤，赞比亚的多家医院都不敢做这个大手术。”这个难题，被刀法出众的中国医生刘保池，举重若轻地拿下，顺利将大肿瘤切除。

随之，“中国医疗队医生刘保池”的名字不胫而走。赞比亚的报纸，前后七次大幅刊登了他的事迹，盛赞刘保池为赞比亚的医疗做出了巨大成就，甚至将赞比亚总统和刘保池的照片并列放在第一版。     

荣耀，有时候往往与危险同在。     刘保池在赞比亚的第二年，彼国发生骚乱，一位政府官员遇刺，下颌被子弹打穿，危在旦夕。刘保池临危受命主刀这台手术，手术做了1个多小时，做完手术走出手术室，疲惫的刘保池发现，门口站满了荷枪实弹的军人，空气似乎凝固了一样。“此时，使馆打来电话慰问。我在电话里说，我此时最想念的是祖国，我是中国医生，祖国是我永远的后盾。”     

刘保池想家，但他还不能走，他的一项研究工作正在进行。    

 “其实，1990年代初，国内有些城市已经出现了艾滋病，大家视为洪水猛兽，谈之色变。赞比亚是艾滋病高发国家，在救治艾滋病患者临床实践中，可以收集大量有关艾滋病的资料，写一本有关艾滋病的书。两年在赞比亚的工作，我搜集了数百个艾滋病手术病例，阅读了大量有关参考文献，这份心血，最终没有白花。完成了一部《艾滋病临床研究与咨询》专著在1999年出版。”     

结束两年援赞，刘保池随医疗队回到中国。出人意外的是，一年之后，他又回到赞比亚。这一回，他被委派负责组建中赞友谊医院，担任业务院长，管理这家医院，又是倏忽两年。     

“我对非洲是有感情的，我的历练、我的成熟、我对美好事物的向往，很多是来自赞比亚艰苦环境的锻炼。我的梦里，常常是美丽的非洲田园风光。”刘保池说道。     

回到郑州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后，他担任了河南省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应急专家委员会的主任委员，在拿下全省急诊点的硕士、博士点之后，刘保池又一次站在了选择的十字路口。    

3 

特殊奖项   

刘保池选择了上海，他认为，上海的舞台可以给他更大的施展余地。     

“最初考大学时的梦想，就是能来大城市。河南考生多，到外地上大学名额少，只能选上了河南医学院。2006年到上海开会，得知当时上海公共卫生临床中心正在招兵买马。”刘保池说，面对更广阔的天空，虽然已经50岁了，但还是毫不犹豫投了简历，公卫中心的领导求贤若渴，双方一拍即合，但是也难舍郑州大学第一附属医院的培养，好事多磨，经过两年的郑州、上海两地奔波，刘保池最终转战上海滩。     

2008年，刘保池作为人才引进，担任了上海市公共卫生临床中心的外科主任。     在他到来之前，因为是传染病医院的性质，外科手术很少。病房里住着这样一个只有22岁的年轻病人，艾滋病合并血友病，腿上长了巨大的炎性假瘤，当时上海市红十字会针对这个病人组织了七次大会诊，炎症假瘤在膝关节处肿的很大，病人长期贫血，血红蛋白没有超过5克/L，虽然应该尽快截肢，但是手术风险很大，屡次会诊，医生无人愿意承担这台手术。而且，一旦手术处理的不好，后果和社会影响都是负面的。     

病人就在眼前，开疆拓土的刘保池意识到，公卫中心外科站出来的时刻到了，风险再大，困难再多，也要迎头而上。     他查阅大量资料以后，发现这个年轻病人是可以耐受截肢手术的，在充分取得病人家属的同意以后，经验丰富的刘保池完成了这台手术，手术非常成功。后来刘保池发现，这台手术的意义，远远大于手术的本身。     

“艾滋病人群，常常有一个孤岛一样的圈子，当时在这个圈里都传说——这么难的手术都可以进行，艾滋病病人终于有救了。”刘保池回忆道，很多艾滋病人慕名找到公卫中心向他求助，他做过肾癌病人的肾切除，宫颈癌病人的子宫切除等手术，许多艾滋病患者绝处逢生，而他带领的公共卫生中心的外科，在特定人群中，声名鹊起，甚至还拿到了一个特殊奖项。     

2010年，国际治疗倡导联盟（ITPC）向刘保池授奖，这个组织是一个由HIV感染者积极分子和相关的倡导者所组成的国际性联盟，致力于促进艾滋病相关治疗的普及，以及感染者在生活上拥有更多更大的决定权。每一年，都会给一批为艾滋病群体做出杰出贡献的医护人员颁发“精忠奖”，这一年新增了突出贡献先锋奖，专门颁发给了刘保池。     在北京，刘保池接过前卫生部部长张文康颁发给他这座奖杯，感慨万千。     

“人和人都是一样的，艾滋病人也是人，救人，是医生的使命。来到艾滋病救治定点医院，我不救，谁来救？”刘保池说。     刘保池坦言，目前社会对艾滋病人的接纳度较低，而艾滋病人一旦确诊，就会陷入无尽的黑洞，如果身体还有其他需要手术的疾病，很多情况下就自暴自弃，了绝生念。“除非发展到免疫系统全线崩溃，其实，只要坚持用药，通过抗病毒治疗，可以免疫系统重建，他们和正常人的生命长度几乎是一样的。”     

迄今为止，刘保池做了大量艾滋病病人的手术，又主编出版了两本有关艾滋病的专著，记载着许多特殊病例，承载了他的一腔心血。     

4 

细胞治疗   

难题，还是在工作中不期而遇。     

刘保池遇到的是肝硬化失代偿期的艾滋病患者，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在想方设法拯救这类病人时，一种新思路、新技术的创新，又点燃了他的激情。     

肝硬化是由一种或多种病因长期、反复刺激造成肝脏弥漫性损害，其特点为慢性弥漫性结缔组织增生，肝细胞变性坏死、再生和肝小叶结构损害及假小叶形成。早期肝功能尚可代偿，肝硬化发展到一定程度，超出肝功能的代偿能力，称为肝硬化失代偿期，主要临床表现为肝功能减退和门静脉高压所致的症状和体征。会出现凝血功能障碍，腹水，黄疸，肝性脑病等一系列状况，通常认为只能做肝移植。     

“但是，几乎很少有人愿意对艾滋病病人进行肝移植——甚至有些人认为，对艾滋病病人进行肝移植是一种资源浪费，这些病人在以往只能姑息治疗。”     刘保池不死心，他决定找到一把钥匙，起死回生的钥匙。     通宵达旦地查阅资料，找寻方法，刘保池的目光聚焦在干细胞治疗。

干细胞是一群具有高度自我更新、多向分化潜能以及能够分泌多种细胞因子的细胞，是具有自我复制和多向分化潜能的原始细胞，是机体的起源细胞， 是形成人体各种组织器官的原始细胞。因为干细胞具有修复各种组织功能和再生器官的能力，被医学界称为“万能细胞”。     

骨髓干细胞治疗，是将骨髓干细胞抽取出来，然后利用密度梯度离心或者用全自动细胞细胞分离机分离，将分离出来的骨髓干细胞经放射科接入方法输注到肝内。     

这个办法是可行的，但是，如果仅掌握了这个技术，就可能转型为内科医生或者放射科医生，一身外科本事恐怕就无用武之地了。灵光乍现，刘保池想到了用外科之道，行内科之术，一种结合内外科的新颖的干细胞治疗方法。     

“切开腹部，切掉脾脏解决脾功能亢进，在网膜右静脉插输液管埋置输液港，抽骨髓之后，通过输液港输注骨髓进入门静脉，不用找介入科大夫，外科大夫就可以解决。”     

有了这样的想法，刘保池开始做动物实验，大量的实验结果显示，骨髓通过门静脉输入是安全的。     那么，是不是真的可以用于临床呢？     一位患有肝硬化失代偿期的艾滋病病人，腹水超过3000毫升，他主动愿意做刘保池第一次手术的“小白鼠”，病人说，艾滋病病人为人所共弃，刘教授却并不歧视，尽心尽力，无以为报，甘愿一试。刘保池经过悉心准备，为病人动了手术，手术效果非常好，腹水慢慢消了。     

刘保池信心大增，继续做了几例后，又为没有感染艾滋病病毒的普通肝硬化患者用同样方法治疗，均获得成功。他开始为这种技术“正名”，名正言顺地登上细胞治疗舞台，不光是治疗肝硬化失代偿期的患者，还要让其他疾病的患者造福。     

“坦率说，这种技术不属于干细胞治疗——干细胞治疗的特点是，在体外进行干细胞培养扩增，而这是直接将病人自己的骨髓分离，通过门静脉打入肝脏。”     

经过不懈努力，用事实说话，刘保池成功拿到了一项卫健委的课题，课题的名称为《自体骨髓门静脉输入治疗肝硬化》，强调对病人无任何不良影响，通过伦理审批之后，刘保池终于能够在临床常规开展这类手术。  

现在，刘保池称这类手术为“自体骨髓有核细胞治疗”，所做的是分离出骨髓中的有核细胞，哪些器官有损伤就移植在哪里，这样一来，自体骨髓有核细胞能治疗的范围就非常广泛，细胞治疗，在刘保池手中开出了一朵花。     

“在四年前，我们成立了三级学会：手术与细胞治疗学术委员会担任主任委员，利用学术平台推广这个方法，去年成立了二级协会，细胞治疗产业与临床研究分会担任会长，拥有了更好的学术平台，得到更好的交流。”     

刘保池介绍说，细胞治疗的基本原理是干细胞可以向多种细胞转化，比如说肝脏细胞被乙肝病毒破坏，将干细胞输入到肝脏中，干细胞会转化成肝脏细胞，肝脏功能会好转；如果糖尿病病人的胰岛细胞损伤了，将干细胞输到胰腺中，会转化成胰岛细胞，血糖会下降；如果脑中风病人，脑细胞缺血损伤了，干细胞可能转化成神经细胞，或者分泌一些细胞因子促进损伤细胞的功能恢复。     

在临床实践中，刘保池发现，应用自体骨髓有核细胞治疗膝关节退行性变,股骨头坏死,卵巢早衰，恶性肿瘤患者的化疗前后自体骨髓保存回输促进骨髓重建等创新疗法，获得明显疗效。     至于干细胞的获取，刘保池认为在骨髓中最好采集，一般是抽取髂骨中的骨髓，一次抽取100ml。     

“在骨髓里有多种不同的造血干细胞，还有间充质干细胞，内皮始祖细胞等，可以到不同的环境转化成所需的细胞。打个比方，针对肿瘤细胞主要的治疗方式是切除肿瘤、化疗，那么，可以在化疗前储存好骨髓，因为化疗会抑制骨髓，等化疗停药四五天以后可以将保存的骨髓输回体内，这样可以促进骨髓重建，以此来看，骨髓用途非常广，甚至可以延缓衰老。”     

对于细胞治疗的未来，刘保池充满信心与热忱。  

口述实录

唐晔 刘教授，您现在还是上海新虹桥国际医学中心和诺医疗特聘教授，您说说与和诺的合作？ 

刘保池 这里有很好的超声技术（笑）。现在，我是在超声引导下经皮肝穿肝内门静脉输注自体骨髓有核细胞，即“超声引导下的细胞治疗”，超声引导下做细胞治疗时，又有了一个意外的发现，超声引导下将干细胞输入后，就成为了超声显影剂，这个发现，在任何书中都没有提到过，我认为，有可能是在抽骨髓的时候，要加肝素抗凝，产生了一些负离子，骨髓干细胞带上负电荷，离心以后在超声引导下将干细胞打进去，打到门静脉，门静脉里的血流和干细胞的密度是不一样的，超声波在密度不同的界面会产生回声，回声波在超声机器上就可以看到亮点，这样就可以看到干细胞的分布，这个发现，对探索干细胞在肝脏的运动轨迹和推演，可能有重要意义。   目前，我们正在与有关研究单位研发5G遥控B超机器人远程导航穿精准刺输注自体骨髓有核细胞。中国有世界领先的5G，B超机器人远程诊断系统已经在中国研发应用。我们有原创的有核细胞采集，分离和输注技术。先进技术的融合，有利于推广和规范化应用。   

唐晔     您所做的细胞治疗，与普遍意义的干细胞治疗比较，有何特点？     

刘保池     常规的干细胞治疗，从实验室培养到输入给病人会经过各种环节，细胞扩增及冷链转运系统中任何一个步骤出问题，都可能影响疗效甚至危及病人生命。而我们所做的，采集骨髓，分离有核细胞，然后马上在B超引导下精准用在病人有细胞损伤的部位，不在体外扩增培养，不存在任何交叉感染，而且因为用的是自身的细胞，不存在任何排异反应，以前是用外科手段建立通道解决细胞治疗靶点，而现在是在超声导航下直接穿刺有细胞损伤的靶器官，将骨髓有核细胞输入精准修复损伤靶器官。创伤微小，几乎是无创。   

唐晔     您谈谈细胞治疗的典型病例吧？ 

刘保池     好的。比如糖尿病的治疗。糖尿病是以高血糖为特征的慢性代谢性疾病。研究发现，干细胞具有独特的生物学特性，是重建胰岛功能的最佳种子。有位糖尿病病人，下肢溃疡创面长久不愈，经股动脉输注骨髓1个月后创面缩小，输注骨髓4个月后创面愈合。还有一位病人，是失代偿期肝硬化、糖尿病合并肝癌。我们给他手术切除脾脏和埋置输液港，进行了自体骨髓经门静脉和网膜右动脉输注，手术后第7天，CT检查提示还有大量腹水，肝硬化体积缩小。手术后3个月，CT检查提示肝脏体积增大，少量腹水，患者肝功能大致正常，肝病面容消退，血糖基本恢复正常。       

干细胞治疗糖尿病的临床研究已取得令人振奋的进展，其技术的突破，意味着治疗糖尿病将从应用降糖药物和注射胰岛素控制血糖，转入干细胞修复胰岛细胞，恢复胰岛功能，自身调节血糖而治愈糖尿病的阶段，为糖尿病患者点燃了新的希望。但是，干细胞治疗糖尿病的临床研究仍然存在不足。鉴于糖尿病发病机制的复杂性，干细胞生物学的特殊性，进一步优化干细胞治疗糖尿病的临床方案，降低其潜在风险显得尤为重要。     

唐晔     听说细胞治疗对延缓衰老，以及膝关节损伤等都有作用？ 

刘保池     是的。衰老是生命的自然规律。头发变白、牙齿脱落、皱纹出现……衰老的本质其实是干细胞的衰减，而细胞治疗是利用活细胞重建和更新损伤及老化的细胞和组织。比如，细胞治疗卵巢早衰、膝关节软骨修复重建、股骨头坏死修复重建、神经细胞损伤修复、免疫调节治疗牛皮癣等，我们有一位病人，脑外伤手术后昏迷一个月，四肢无力。自体骨髓有核细胞经腰穿输注后肌力逐渐恢复，术后3个月做轮椅出院。术后6个月来复查行走自如。   

唐晔     您自己有否尝试过呢？ 

刘保池     总有人会问我，抽骨髓痛不痛，我就想，亲自体会一次，才好回答这个问题。原则上讲，骨髓细胞可以修复所有受损伤的细胞，我上大学时曾经是省大学生运动会中长跑多个项目的第一名，大量训练使我的膝关节有损伤，而且最近几年我总是有较重的咳嗽，多种药都止不住。因为这些原因，我就做了一个决定——自己给自己做一次骨髓细胞治疗。我自己消毒，打麻药，用骨穿针穿刺自己髂前上棘采集骨髓，分离出有核细胞以后，穿刺自己膝关节腔输注。三天之后，我的膝关节慢慢就不痛了，咳嗽明显好转了很多。我的体会是，骨穿采集骨髓基本上不太痛（笑）。   细胞治疗，我想探索的依旧很多，人也许是可以活到120岁的，但就是因为不同的器官损伤了，无法长寿，但如果修复这些损伤的器官，使各主要器官都能达到正常的衰老年限，人类就可能跨越百年。     

唐晔     到现在为止，做了多少例手术呢？ 

刘保池       比如肝硬化的自体骨髓治疗，已经做了五百多例了。除了上述适应症之外，也做过帕金森、脑中风的病人，不过效果没有立竿见影的表现——一些病人的状况是慢慢在改善的，有些适应症还在探索中，自体细胞治疗没有排异反应，最大的副作用就是没作用，细胞治疗也不是万能的。   

唐晔     这样一门学科，现在发展的高度是怎样的呢？ 

刘保池       在中国的发展是迅速的，几乎与国际发达国家同步。之前在细胞治疗领域也发生了一些急功近利的事情，我认为不可取。我们鼓励去探索一些新的事物，前提是安全、可靠的。自体细胞治疗是安全的，但是作用到底能达到怎样的高度，这是我们所探索的。   

唐晔     您的医生生涯很精彩，对此的体会是什么？ 

刘保池       人如何度过一生，可以有许多答案，我认为，最起码要过得充实，这是我对生活的态度。我已经年过六旬，做医生一辈子，原本可以歇歇了，含饴弄孙，尽享天伦，但是我觉得我还有探索精神，还有热情，细胞治疗有太多可以探讨的话题了，所以，我的周末不是查阅资料，就是和很多科学家朋友喝茶聊天，聊着聊着可能就会有新发现了。   

唐晔     做医生幸福吗？ 

刘保池       这要取决于你对幸福的认定了，我觉得很幸福。我们一家都是医生，我、我爱人、我女婿、我女儿，我们一家人下班回到家，也像是在上班一样，各查各的资料，各自学习，有问题一起讨论（笑）。   

唐晔     您觉得，医学的核心价值是什么呢？ 

刘保池       其实，学任何专业都是一样的，用学到的技能帮助别人解决问题，这才能体现做这件事的价值。医学的核心价值就是：治病救人，不遗余力。   

唐晔     还会想起非洲的那段岁月吗？ 

刘保池       很难忘。我们有一块地，种了甜薯、玉米、辣椒、西红柿，临走之前还种了几株树苗，如今已经绿荫如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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