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明朝丨重温武汉一线驰援路 为疫后医院管理建言

3月13日晚上，健康界图书在其28个读者群中在线直播了一次特殊的晚课，因为这次分享的嘉宾正身在武汉抗疫一线。

本期晚课嘉宾为重庆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下称“重医一附院”）副院长肖明朝。在分享中，身处一线的肖院长重温驰援路，讲述了一线工作中的困难与挑战，并指出疫情后医院管理的重点。同时，作为健康界重磅新书《零伤害》的主译，肖院长结合“追求医患‘零伤害’”的主题也分享了自己的观点与看法。

重温武汉一线驰援路

“刚一落地，我们就感觉，武汉这个地方，好像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里都有病毒的存在。”

3月13日，正值肖院长带领医疗队抵达武汉一月之际。在分享中，肖院长首先回顾了自己带领这支队伍初入武汉的情景。

2月12日21:00   重医一附院接到国务院抗击新冠肺炎联防联控指挥部医疗组的通知：组队援助武汉。

2月12日23:00   医院确定了医疗队名单。

2月13日15:00   医疗队集结完毕，出发赶往机场。

2月13日19:00   160人的医疗队和装满两架飞机的物资全部抵达武汉。

2月14日02:00   医疗队整理完物资，住进宾馆，基本安定下来。

2月14日09:00   医疗队参加国家卫健委组织的会议，会同其他九支国家医疗队，准备在武汉第一医院成建制地接管病房。

2月14日12:00   医疗队成立临时党总支。午饭后，进行了简单的培训。

2月14日16:00   根据指示，三支队伍进舱接管重症病房，肖院长带领的队伍是其中一支。

重医一附院出征仪式

回想起初入武汉的情景，肖院长说：“我带领的这支队伍是‘160+3’结构，按照国家要求，队伍包括40名医生、120名护士和随队的3位记者。我们满怀信心，带着使命而来。但是刚一‘落地’，我们就感觉到，武汉这个地方，好像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里都有病毒的存在，随之而来的就是开始产生一些心理上的恐惧。”

抵达武汉后，他们也遇到了一系列的困难。首先是医疗队落脚的宾馆，是经济型的连锁酒店，没有宾馆服务人员，那些天天气很冷，宾馆没有暖气，也没有热水；其次是从宾馆到医院有不短的距离，但是没有交通工具，只能靠步行；更重要的是，绝大部分医务人员以前都没有穿过防护服，在必须穿防护服的工作条件下，第一波进舱的同志，很快就有人因为头晕、呕吐提前出舱……

2月14日下午4点第一波进舱的主要是重症医学、肺科和感染科的医生和护士，一共有46位同志，包括38位党员。但是不到1个小时，就得到反馈说里面的护士不够。原因很简单：一下涌入了70个重症病人。

这打乱了肖院长团队之前的所有计划。他们本计划在武汉能够进行一天的培训，然后将有经验的医生、护士，和相对缺乏感染、重症、肺科这方面的其他专科医生、护士，搭配进入病房。但由于情况不允许，他们只能在第一时间把精锐的部队全部派上。

当“理想状态”突然被“现实情况”打乱，肖院长也发现了战“疫”中的一些不足：第一是物资保障，虽然有很多物资，但是真正派上用场的物资没有多少；第二是人员结构，医疗队有160人，但是从结构上讲，真正能够派上用场的其实并不多；第三是医院硬件，武汉第一医院是一个中西结合医院，并不是定点医院，仅是临时被征用作为重症新冠肺炎的收治场所，因此在流程和防护方面也存在一定的缺陷。

后来，遵循国家卫健委的指示，各医疗队快速成立了联合指挥部、联合医务处等。十支医疗队在武汉第一医院联合指挥部的统一指挥下开展工作，经过几天的磨合，医疗工作逐渐开展地“有声有色”：对于重症病人的救护，从一开始的“混乱”逐渐变得有序；医务人员的状态，也从一开始的“恐慌”逐渐变得冷静。

疫情当前面临巨大挑战

“穿着厚厚的、不透气的防护服，戴着极易起雾、干扰视线的护目镜，这种工作方式是绝大部分医务人员不曾经历过的。”

“我觉得最大的挑战，有两个。”肖院长说。

第一个是诊治病人的挑战。

2月12日，武汉确诊病例新增一万多例。党中央国务院要求“应收尽收、应检尽检、应治尽治，提高收治率和治愈率，降低感染率和病死率”。于是，重症病区就成为非常重要的救治场所。提高治愈率、降低病死率，也成为这十支医疗队的主要任务。

“对于我们来说，这是一个新的挑战。”肖院长说。

“这种工作方式，绝大部分的医务人员是没有经历过的。我们必须穿着厚厚的、不透气的隔离防护服，戴着厚厚的两到三层手套，戴着极易起雾干扰视线的护目镜；我们在不熟悉的信息系统里开医嘱，我们必须把所想和所写拍照以后传出去，用隔离病房外的电脑进行重新的书写录入；核对医嘱时，由于看不清楚，我们在操作上也常常感到吃力。同时，由于戴着护目镜，很多医务工作者都出现了头疼、头晕、恶心、呕吐甚至腹痛的症状。以这种方式去争取救治病人，是之前没有过的。”

“另外，由于负责ICU建设的医疗队出现了难以解决的困难，没有建立起一个大规模的ICU，需要插管的病人就没有去处，我们只能自己建。我们争取到2台呼吸机，从设备科里找到能够匹配的耗材，建了两张ICU床，这也是我们十支医疗队里建立的第一个病区ICU。但随之而来的问题是，ICU建立后，照护的级别就陡然增加了，这就对医务人员提出了新的挑战，劳动负荷强度也急剧增加。”

同时，医务人员也感觉到了感染的可能性，焦虑和恐惧就在医生和病人之间相互蔓延。

这也就造成了第二个挑战——心理问题。

由于医疗队中绝大部分的医护并非是重症、肺科和感染科的，他们在来之前也没有接受过严格培训，更加缺乏这方面的知识和技能，心理准备也不足，再加上病人企图用自杀来防止传染家人的做法，导致了医务人员和病人心理上都有焦虑、抑郁甚至惊恐的状态。

基于这个问题，重医一附院和武汉第一医院以及江苏省人民医院共同发起组建了心理睡眠干预联合工作组，并将其取名为“圆梦”——基于武汉第一医院此前的圆梦睡眠病房。

他们收集病人和医务人员的信息，开展了线上、线下的心理干预。比如成立阳光医院，成立天使避风港，举办医生护士心连心活动，举办巴林特小组活动，编写心理干预手册等，帮助医务人员和病人缓解压力。

抗疫一线乐观积极的医务人员

肖院长表示，在前些天的总结中，他们的这些心理干预做法得到了肯定。对于病人和医务人员的这些挑战，他们也都在逐一解决。

抗击疫情实现医务人员“零感染”

“医疗行业认为不可实现的‘零伤害’理想，在这次疫情中却实现了。全国各地驰援武汉的4.2万名医务工作者，至今没有发生一例感染事件，这是一个了不起的奇迹。”

在疫情期间，健康界图书《零伤害》重磅上市。这本书是由重医一附院的医生和护士团队编译的。

肖院长说：“当第一次拿到《零伤害》这本书时，‘零伤害’的概念其实并不那么容易接受。大家都知道，在诊疗过程中不可能完全实现‘零伤害’。”

那这本书为什么会提出“零伤害”？正如《零伤害》一书的作者所言：“在安全事故方面，零是唯一可以接受的数字。”

“零伤害”一经提出，就引发了很多争议。简单地说，是两派之争。一方认为“零伤害”是可以实现的；另一方则认为“零伤害”是不可能达成的。支持“零伤害”可以实现的一方强调：可预防性的死亡为零，可预防的伤害为零，可预防的风险为零。

健康界赠书一线抗疫人员

在《零伤害》里有一个很重要的观点，那就是：成本尽可能地越高，接近“零伤害”的可能性就越大。

自1999年美国国立研究院发布《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掀开了患者安全的序幕后，美国的患者安全基金会相继发布了很多关于患者安全的一些活动，其中就有“追求‘零伤害’”。但不可否认的是，在追求的过程中，遇到了很多阻力，没有像当初想象的那样达到目标，“零伤害”变成了一种理想。

但是今天，在我们抗击疫情的过程中，却实现了！

全国各地4.2万医务工作者驰援武汉，至今没有发生一例感染。也就是说，实现了“零感染”。

“这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奇迹！这也让我们第一次亲身感受到了零感染的魅力。”肖院长说。

不可否认的是，在实现零感染的背后有多方的支持，包括解放军战士、公安民警、社区工作者、志愿者、广大群众等等。但这次疫情让我们看到，当我们在一种强烈的意识情况下，我们通过投入成本，共同努力，其实是可以实现“零伤害”的。

“当然，长远地看，我们也必须考虑在追求‘零伤害’的过程中，效率和成本之间的关系。”肖院长指出。

最后，针对此次疫情对医疗行业的影响，肖院长提出了部分看法：

“这一次的疫情，可以说给我们中国医疗卫生事业带来了一个大步发展的契机。我们应该重新审视卫生体系，对我们之前可能忽略的问题加以重视。医疗行业可能发生一系列的变化：我们将更加重视公共卫生事件，更加重视院感的作用，更加重视医务人员的能力和人员结构的问题，也将更加关注全民健康素养的提高；我们将关注医学教育在患者安全上的作用，也将关注心理干预对患者安全的影响；另外，我们还必须关注不良事件上报的流程，以及我们要加强国际合作等等……”

晚课落幕时，肖院长强调：“经过这次疫情的考验，我们应该总结经验教训，追求更加安全的医疗服务，为病人提供高质量的、安全的、有效率的、有效果的、公平的卫生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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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明朝

健康界新书《零伤害》主译，重庆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泌尿外科教授、副院长。兼任重庆护理职业学院院长、中国医院协会护理管理专委会副主任委员、中国患者安全教育与研究协作网核心专家。曾与健康界图书合作翻译出版《患者安全案例研究》等医管畅销书。（点击书名可快速购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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