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创办《叙事医学》？

文 | 邵卫东

传统媒体日薄西山。

1000余种医疗健康类报刊，构成一片窒息状的红海——我们真的需要这么多医疗健康类报刊吗？

以及，“如果你恨他，让他去办杂志”的“恶毒”诅咒。

以上，共同组成创办《叙事医学》杂志的“负面清单”。

图片来源：图虫创意

一

没有金昌晓，就没有《叙事医学》杂志。这句话，没有一点夸张的成分。

金是北医三院党委书记。大概从2014年起，每年有限的几次见面机会，话赶话总能说到叙事医学，让人关注叙事医学的那种期许，十分热切。

因为种种原因，直到2017年年初，我才真正开始有了些“关注”。最初的那份动心，现在来看是过于肤浅了。也许，最能打动人心的，是其全球首创、独树一帜的霸气吧？

自然，北医三院的扛鼎执旗十分重要，人卫社期刊中心、原国家卫计委宣传司、原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综合司各位领导对新生事物的审慎和支持，起到的作用也毋庸赘言。

二

刊号是今年2月1日批下来的。

接着参加了在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宣武医院召开的叙事医学座谈会。

后来才知道，叙事医学在我国的发展，概念的引进之外，2011年11月4日在北京大学医学人文研究院和2018年3月31日在北京宣武医院举行的叙事医学座谈会，在其中起到了重要的推动作用。

尤其是，韩启德院士的呼吁、郭莉萍院长的推广、凌锋教授的实践，以鼎足之态奠定了星火燎原之势。

此外，《医学与哲学》杂志、厦门妇幼保健院、北京协和医院郎景和院士、中国石油中心医院院长助理李春等机构和个人，其筚路蓝缕、以启山林的拓荒精神，敬佩之外，犹有感动。

后来才知道，一个学科的建立，三个标志性事件缺一不可：学术团体、大学教席、专业期刊（写这篇小文的时候，今日欣闻《叙事医学》已被评审委员会原则上立项为十三五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教材，谨表祝贺）。

也是后来才知道，叙事医学四个字，竟如谍报人员的暗号，千万人中自有定海神针。那种引为同道的欣喜、会心处的微有波澜、分手时的温暖一握，无不使人确信：这件事情有意义；而你，并不孤单。

三

是因为叙事医学自带的温暖属性吗？

《叙事医学》杂志首发式在9月4日，作为东道主的北医三院院长乔杰院士，也是以两个温暖感人的故事把大家带入到了叙事医学的场景。

是的，每一位悬壶济世的医者，谁没有几个温暖的故事藏在心间呢？

作为与循证医学相对应的一个概念，丽塔·卡伦将叙事医学定义为“有叙事能力的医护所实践的医学”。而所谓叙事能力，指“认识、吸收、解释并被疾病故事所感动的能力”。

“叙事医学”是偏正结构，重点依然是医学——医学不仅是智力上的科学，而且是人类学意义上的文化。丽塔·卡伦说：医学是一种回应他人痛苦的努力——精湛的医术之外，尚需自由地倾诉、专业地倾听。

“叙事医学”是方法论而不是一门自然科学。方法有学问，学问有高低。这些学问，涉及到了医学、哲学、心理学、社会学、人类学，甚至还有……神学。

嗯，再堆砌一些关于医学的描述在此，尽管已人所共知：

希波克拉底：医生三大法宝——刀械、药物、语言。

特鲁多：有时是治愈；常常是帮助；总是去安慰。

威廉奥斯勒：医学是一门不确定的科学和充满可能性的艺术。

李中梓：望闻问切宜详，补泻寒温宜辨。

四

既然是拓荒，前路之辛苦，自有预判。

“一个上午50个门诊，你让我实践叙事医学？”

“光是医嘱和病历都写不过来，你让我写平行病历？”

……类似这样的不解乃至抢白所在多有。甚至，从没听说过叙事医学这四个字的也不在少数。

一项研究调查了一所大学附属医院内科诊所的医患交流情况，显示医生往往没有耐心倾听病人关注点的全部。

给病人较为完整的叙述机会：23%。

大多数病人的告白：不超过1分钟。

病人描述自己病情时，医生平均会这个时间点予以打断：18秒。

——然而，那些表面与病情无关的文化、纠纷、经济负担、情感挫伤、生活变故、信仰和爱恨情仇，这些关联因子，难道不值得医生关注吗？

要不然，苏珊·桑塔格会在《疾病的隐喻》里如此断言？疾病是生命的阴面，是一种更麻烦的公民身份。

五

如果，用一句话来描述叙事医学的现实作用，我以为是：平衡医患权力。

面对疾病这个共同的敌人——当此语境，医患理应是平等的主体间性关系。

如何实践？一定要像浙江新安国际医院院长助理、ICU主任殳儆那样，写得一手好文字？

（一向以为，文字的老练可以练习而得。而字里行间的韵味——有时能让一个普通的字、一个普通的词汇，竟也活色生香起来——或者说是“文气”，是需要才华的，童子功也十分重要呢。读了殳儆的《医述》后，路转粉是必须的。）

那太困难了，也没有必要。

固然，郎景和院士所言“书写是一种对自己的真实体验和庄重仪式”生动贴切，每一位有志于在叙事医学领域有所作为的医护人员，却大可不必一定要端起笔墨。叙事医学，不是为了让你成为作家，而是让你成为更好的自己。叙事，让医学更温暖。

让每一位悬壶济世者，用叙事医学的理念和方法，去实践、去覆盖，或者像中国中石油中心医院李春老师所言，去“浸泡”自己的行医生涯，这就是创办《叙事医学》杂志的温暖初心。

生命中的确存在着技术手段不可抵达的彼岸世界。简单地说，医学是有边界的。以患者立场看待疾病故事和躯体感受的阅读，以个性化叙事补充格式化和数据化病历的记录，以及以个人回忆和叙事反思医疗实践的批评，三位一体，大有可为。

《叙事医学》杂志编辑部全体成员，期待与你，相会于你会心一笑的美丽时刻。

顺便介绍一下《叙事医学》杂志编辑部的成员呗：

主       编：北京大学第三医院党委书记金昌晓

副 主   编：北京大学医学人文学院副院长郭莉萍

                  上海健康医学院院长黄钢

                 首都医科大学宣武医院神经外科首席顾问凌锋

执行主编：北京大学医学人文学院教授王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