沭阳县第二人民医院破产！公立医院也破产？

7月27日，江苏省沭阳县人民法院发布公告：沭阳县第二人民医院进入破产流程，并指定江苏钟山明镜（宿迁）律师事务所为管理人。

沭阳县第二人民医院，始建于2015年，经当地政府主管部门批准，按照一级综合医院标准建立，总投资2.8亿元，设置床位1000张，涵盖内科、外科、妇科、儿科等科室，目标是打造成沭阳地区高端医院。

看到这条新闻，很多网友惊讶，医院也会破产？而且是第二人民医院，这是一家公立医院？第二人民医院破产！公立医院也破产？！

在大家的印象中，综合性大医院，尤其是公立医院，几乎每家都是人满为患，怎么会出现入不敷出到破产的程度？

我们再查阅了相关的新闻报道，沭阳是江苏三个省直管试点县之一，曾连续6年跻身“全国百强县”，全县人口突破200万，仅县城人口就有67万。

当地较大的医院只有两家，一家是沭阳县人民医院，另一家是沭阳县中医院，这两家医院也是民营医院。

第一人民医院也是民营医院？！对，你没有看错！沐阳县人民医院和沐阳县中医院，这两家当地最大医院都是民营医院。

如果笔者所料不错，这两家当地最大的民营医院：沭阳县人民医院和沭阳县中医院应该均是由公立医院转制而来，事实上目前中国公立医院大规模转制为民营医院已成不可逆转的趋势，只不过作为改革开放前沿的江浙，作为医改试点的沐阳县人民医院和中医院的转制走在了全国同行的前面。

当然，在未来涉及到各类县人民医院的转制，和涉及到附属医院等大型公立三甲医院的转制，因为涉及到民意、医院员工心态和新投资者意愿等种种原因，转制的过程和结果对外应该都会比较低调。

因为毕竟谁都不希望人民医院转制成民营医院这样的事，拿着大喇叭到处广而告之。（关于这个问题笔者将另文论述。）

估计沭阳县第二人民医院这个“公立医院名字”是投资者确定投资前的第一前提条件，但是事实上，这个沭阳县第二人民医院“公立医院名字”并没有给投资者带来想象中好收益。

表面上看，沭阳县第二人民医院投资大，起点高，竞争对手中甚至没有真正的公立医院，而是和自己同一起点的民营医院，而自己医院也是“公立医院名字”，加上当地人口众多，对医疗需求旺盛，应该前景非常看好，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据悉，沭阳县第二人民医院破产的原因，是由于管理经营不善，欠下了近两千万债务。

在相当新闻报道中，笔者注意到一个细节，该沐阳县第二人民医院的全资投资商“江苏众润投资有限公司”，是一家主营房地产的公司，三名股东（仲昭威持股65%，蔡纯丽持股23%，杨玉兰持股12%），均从事房地产开发，并不熟悉医院业务。

曾在沭阳县第二人民医院上班的赵强说，因为医院三名老板都是盖楼的，对医院管理、营销一窍不通，导致包括院长副院长到科室主任在内的管理层经常更换，病人寥寥无几。

（不少非医疗行业的人都以为，医院是供方市场，尤其是有了“公立医院名字”，永远不愁客源，不愁赚不到钱，当初沭阳县第二人民医院的三个投资人恐怕也是这么想的，然而现实却打了他们重重的一记耳光。）

据原医院员工透露：

为了“抢病人”，沐阳县第二人民医院想了很多办法，包括找乡村医生、小诊所推荐病人等，但因为营销跟不上，没多少人知道，所以收治的病人一直不多。

(事实证明，不懂医疗，不懂医疗营销的人来做医疗，赚钱并不容易。哪怕有了县第二人民医院这个“公立医院名字”，眼看着是一座金矿，但你也得有工具，得有人帮你挖才行。）

沐阳县第二人民医院投资人在持续亏损后，终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为扭转颓势，他们找到了上海一家投资公司“上海民荣医疗科技有限公司”，寻求专业化运作。双方商定通过股权转让的形式，移交医院的经营管理权。

（在民营医疗行业，这种承包经营的模式很常见。投资人不懂医疗，不懂经营，那就把医院承包给懂行的专业管理团队来经营，双方商定好股权分配和利润分配，一边出技术，一边出资金，最后坐地分钱，皆大欢喜。）

原以为是找到了一家医院运营高手，马上就可以扭转乾坤，所以沭阳县第二人民医院还一度打出了“汇集上海三甲医院精英，家门口的上海医院”的口号。

然而，上海民荣医疗科技有限公司在打了350万元预付款后，就没了下文，来自上海民荣医疗科技有限公司的解释是，他们公司是一家投资基金公司，没有医院运营管理经验，在发现医院存在其它问题后，就选择了退出。

当时众润找到我们，希望帮他们募集资金，并寻找专业的医疗管理公司具体运营，公司打了350万元预付款后，后期调查发现，里面的问题太多，而且还欠大量债务，公司决定观望一段时间，就停止往里面投钱，也没派人去管理二院，全是他们（指江苏众润）在弄，去年，通过股权质押，二院重回众润的名下。

（在投资医院前期，搞清其中的债务债权纠纷，对投资人而言，至关重要，这里面同样需要内行专业人士的介入。此外，建设一家医院投资巨大，除了基建、装修之外，还涉及大量的医疗器械和医疗药品、易耗品等物质的采购。如果前期资金匮乏，一定会影响到医院的正常运转。）

沭阳县第二人民医院就是一个例子，因为资金短缺，医院从刚开始试营业，就拖欠医药公司药品款项。后来，不得已将药房的经营管理权托管给界首医药公司，前者出具药品清单给后者，由后者采购并向患者销售药品，后者按销售额一定比例提成，上缴利润给医院。之后医院多次拖欠界首医药公司药品款约155万元。

同时，沭阳县第二人民医院还拖欠江苏恒泰药业有限公司药品款和多名自然人的借款。因多起执行案未能执行，沭阳二院和江苏众润都被列入了失信人员名单。

到2017年，沭阳县第二人民医院开始出现拖欠员工工资现象，很多员工都因此离开了医院。

（公立医院是体制单位，公立医院的员工一直以来是捧着金饭碗，从来不用担心失业，欠薪这样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然而，随着公立医院转制的进行，一些公立医院可能会在一夜之间变成了民营医院。民营医院自负盈亏，一旦业绩亏损，就会发不出工资。所以，从现在开始，每一个公立医院的医生，都一样的承担职业风险，更多时候，需要未雨绸缪了。[独家] 新医频道 ▏黄石头：公立医院医生，是时候未雨绸缪了……）

据现场负责债权登记的钟山明镜（宿迁）律师事务所工作人员说，员工工资只是沐阳县第二人民医院债务的一小部分，该院更多的债务来自医疗器械等。

面对资金压力，经营者曾经还想出了另一个办法——员工集资。

医院让员工“入股”，除了能缓解资金周转困难，更主要的原因还是让员工安心工作，有钱一起赚。

据沐阳县第二人民医院债权登记处的钟山明镜（宿迁）律师事务所工作人员证实，目前已经有20多名持借款合同的员工前来登记，多的有几十万，少的有几万，“名为借款，实为投资”，这名工作人员说，该院还曾向社会大量集资。

然而这些集资款并没有堵上资金缺口的窟窿，沐阳县第二人民医院最终走向破产。

（民营医院的员工集资行为，更多的是为了留住骨干员工，以及提高员工的工作积极性和忠诚度，如果是为了填补资金漏洞而集资，个人并不看好这种作法，一来员工持股一般占比较少，筹的那点钱也只是杯水车薪，起不到多大效果；二来一旦到了需要集资度日的时候，可以说企业周转已经出了严重的问题，此时拉员工入坑，风险极大，不太厚道。）

沭阳县卫计委医政科科长何建成表示，沭阳县第二人民医院的问题出在管理上，而且只是试营业，开放的也只有一个病区，加上位置比较偏，才导致没有患者，“二医院的破产，跟医改等没有任何关系，对全县医疗市场也没有一点影响。”

※黄石头观点：

沭阳县第二人民医院破产是多方面的原因造成的，其中最重要的是经营管理不善，以我在医疗企业规划十几年的经验来看，医院市场化的经营管理，看似简单，其实相当复杂，涉及技术、管理、公关、营销等多方面的细节，如果没有一个专业的经营管理团队来运作，即便原来是第一人民医院和第一附属医院这样的强势公立医院，即使在转制前的公立医院时代运转良好，一旦转制，其市场化运作将具相当大的亏损风险，即使新的投资方财力雄厚，也未必能收获一个期待的好结果。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特征，

在土地财政走到头之后，

必然要转向税收财政。

而税收财政时代，

事业单位的转制，

当然包括大量的公立医院转制，

将成为未来必然的趋势。

公立医院一旦转制，

“尊重市场”

成为投资方首要法则。

但“尊重市场”，

看似简单的四个字，

多少人能够深刻理解？

或许，对于投资方来说，

他们做到了

资本圈的“尊重市场”。

但他们忘记了，

资本思维和医院经营思维

是完全不同的两个频道，

拿资本思维来经营管理医院

注定是“鸡同鸭讲”，

出现“南橘北枳”的结果

就不足为怪了。

在此，黄石头特别警示：

在未来的中国公立医院转制大潮中，

如果一些有着特别关系和雄厚资金的资本方，

对于一些第一人民医院和第一附属医院

这样的大型三甲医院垂涎三尺时，

一定要考虑自己的内心是否足够

“尊重医院市场游戏规则”，

和自己是否有成熟的医院运营管理团队？

这二者缺一不可。

缺一则可能让一个聚宝盆变成烫手山芋，

缺二则可能导致这个优质项目

陷入灭顶之灾的破产境地。

一旦第一人民医院和第一附属医院

这样的大型三甲医院转制之后破产，

对社会带来的冲击，

对民生民意、对医院职员、

对卫计管理部门和政府声誉，

都会带来巨大的冲击。

“没有金刚钻，

就不要揽瓷器活。”

希望这句凝聚中国古人智慧的名言，

能够让未来想在大型公立三甲医院转制中

大展拳脚的投资方有所警惕。

也希望未来操作大型公立三甲医院转制的

相关发改委、卫计委等官方，

要多方面考虑和评估接手这些

关系到民生大事的大型三甲公立医院的

“接盘侠”除了有钱，

还有没有“尊重医疗市场规则”的良好心态，

和成熟的医院运营管理团队。

（黄石头.2018.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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