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芎葡萄糖注射液遭三级召回 中药注射剂慎用

安静了许久的中药注射剂再起波澜。

9月6日-7日，贵州省药监局发布“关于贵州景峰注射剂有限公司召回参芎葡萄糖注射液进展的通告”，召回级别为 三级召回。

贵州景峰注射剂有限公司是在2018年8月收到编号为 WH2018YC01421的武汉药品医疗器械检验所检验报告 ，报告书中称，参芎葡萄糖注射液（国药准字H52020703）批号： 201711130“溶液的颜色”不符合规定。

不要小看“溶液的颜色不合符合规定”这个召回原因。注射给药绕过了肠胃屏障，直接被组织吸收或进入血液，是相对不安全的给药途径，具有一定的危险性。注射剂的技术要求和质量标准也是最严格的，其中最主要的是注射剂必须成分清晰、药品纯净度高、疗效有充分证据、毒副作用明确。这是国际医学界的共识，也是最基本的原则。

然而反观中药注射液，它们一般都为复方制剂，成分并不明确，且毒副反应作用更不明确。更重要的是，古代并没有中药注射剂，没有古书记载，也没有病例可以借鉴，对人体的长期治疗作用和副作用，都缺乏循证医学的支撑。再加上如果中药原材料来源也难以形成标准化，一旦中药材源头出现问题，对于中药注射剂的使用患者会造成更大的伤害。

不良反应事故频现

中药注射剂是中国独创的新剂型药物，利用现代药物制剂技术，从中药中提取有效物质，然后制成注射剂。对于中药注射剂的安全问题，知名药师冀连梅曾发文表示：

“注射液中出现热原的主要原因是原料带入。因中药注射剂的原料是各种草药，来源复杂，而中药注射液又不要求纯化到单一成分，因此中药注射液容易产生热原，这是中药注射液先天的缺陷。”

早在2003年，就有数据证实，两年半的时间里，因葛根素注射剂导致的不良反应高达1006例 ，其中11例死亡 。

2008年，刺五加注射液在云南省6名患者的不良反应中，造成了三例死亡。直到现场调查才发现，库存注射液曾遭雨水浸泡污染，却仍被调换包装标签，销往医院。

中药注射剂不良反应发生率很高。

以康艾注射液为例，据报道 2004-2015年 ，仅吉林省就有近 2000例 患者注射后出现不良反应，其中近一半是全身性的损害。

2017年药品不良反应/事件报告中，中药引起的严重不良反应，约有 1.7万 余 起。

图片来源：媒体报道截图

还有一点值得关注的是，2017年国家药品不良反应监测年度报告显示，儿童药品不良反应的药品剂型中，注射剂占 83.5% ，明显高于总体报告中注射剂的构成比，提示儿童注射用药风险高。

中药注射剂安全问题使得部分媒体直接呼吁退出市场，方舟子也曾发文 《中药注射剂应该完全禁用》。 他表示：

“中药注射剂是一个不中不洋的怪胎。它源自中药，但不是吃的，而是注射的。”静脉注射是现代医学才有的用药方式，因为是要直接注入血液的，所以对注射剂的质量要求非常高，必须是高度纯化的，而中药注射剂却没有经过纯化，里面含有大量的杂质。” 中药注射剂是直接注射到血液里的，里面有什么有害物质的话，都全部打到血液里了,所以中药注射剂和同类的中药相比，风险更大。

“中药注射剂的另一个问题是很容易被热原污染。热原是细菌产生的内毒素，能刺激身体发热，所以叫做热原。 我们被细菌感染后会发烧，就是热原引起的。注射剂在生产、储存时要特别注意不要受到细菌污染，否则热原被注射到血液后，就会让病人发高烧，甚至死亡。中药药材的生长、储存环境并不是无菌的，难免会受到细菌污染，而生产中药注射剂没有经过纯化，药材里的热原就会到中药注射剂里头。”

不仅如此，连医生群体也公开站出来反对中药注射剂注射。百家号上一位自称为医生的名为“狩猎世界”的作者，写了一篇名为《我自己和我家人坚决不用中药注射剂》的文章，历数了身边亲朋好友因注射中药注射剂所经历的惨状，其岳父原本只是得了皮肤病，坚持不用中药注射剂，但是主管大夫却还是用了一种中药注射剂，最终造成岳父出现急性肝损害、肝腹水、黄疸，急忙转到该院干部病房进行保肝护肝治疗。

90%的品种已被淘汰

自2006年开始，鱼腥草注射液、刺五加注射液、炎毒清注射液、复方蒲公英注射液、鱼金注射液等多个品种不良事件爆发后，监管部门开始高度重视中药注射液的安全问题。

2006年因鱼腥草注射液导致的严重不良反应甚至死亡事件频发，经由央视首发，其他主流媒体相继转发关注后，舆论迅速发酵，引发大众对于鱼腥草注射液的恐慌。

鉴于其不良影响，国家食品药品监管局终于在2006年6月1日宣布暂停使用和审批鱼腥草注射液等7个注射剂。

在往后的数十年里，中药注射剂品种陆续被淘汰、要求修改说明书或者临床应用限制等。中药注射剂的处境越来越尴尬。

2017年2月，《国家基本医疗保险、工伤保险和生育保险药品目录(2017年版)》修订公布， 115个中药品种临床使用受限，涉及38个中药注射剂品种。 其中，26个中药注射剂品种须在二级及以上医疗机构使用才能报销。不完全统计， 目前至少有47种中药注射剂临床使用受限，或被责令修改说明书标注慎用、禁用人群。

今年7月19日，《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关于修订血塞通注射剂和血栓通注射剂说明书的公告（2018 年第 46 号）》发布：

对血塞通注射剂和血栓通注射剂说明书增加警示语，并对「禁忌、注意事项」等项进行修订。 

来源：官网截图

据对国家药监局公开数据的不完全统计，加上血塞通注射剂和血栓通注射剂，自 2015 年起，已经共 47 个中药注射剂品种被要求修改说明书或临床应用受限了。

中药注射剂的“神话”随着不良反应的持续爆发而日益跌下神坛， 从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1400多种到目前只剩下134种。

即便是剩下的这些品种，全国一些大的三甲医院也对其进行了谨慎的态度。 前两天网上曝北京武警总医院下发各科室通知，限制使用或采购十六种注射剂，其中大部分为中药注射剂。

图片来源：网络

中药注射剂集体遭限用

今年以来，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连续责令多款明星中药注射剂产品修改说明书，此次遭遇“限用令”的中药注射剂品种包括拥有70余年临床用药史的中药注射剂“鼻祖”柴胡注射液，以及丹参注射剂、参麦注射液等市场热销的“王牌”品种，并涉及多家上市公司，包括大理药业(603963.SH)、神威药业(02877.HK)等。

今年4月28日，国家药监局发布关于修订参麦注射液说明书的公告(2018年第14号)，要求该药的说明书增加警示语，并对不良反应、禁忌和注意事项项进行修订。国家药监局官网资料显示，参麦注射液共计有33个批准文号，生产单位主要涉及7家药企，包括上海医药(02607.HK)、大理药业、神威药业和华润三九(000999.SZ)4家上市公司，以及医疗圈内颇为知名的“华西系”销售公司等。

7月19日，国家药监局官网挂出公告，血塞通注射剂，血栓通注射剂被要求修改产品说明书，强调儿童禁用。据业内统计，这两个中药注射剂明星品种，2017年度城市医院销售数据就高达一百二十多亿元。

随着政策对中药注射剂产品的使用做出调整，外界认为这将直接影响上市药企未来的整体销售业绩和利润。

有媒体报道，2017年年报、2018年季报、半年报发现，大理药业、步长药业、丽珠集团、昆药集团、中恒集团等药企的中药注射剂销量去年出现大幅下滑后，今年影响持续，除去个别企业如神威药业等出现反弹。

中药注射剂安全无捷径可走

中药注射剂是我国特有的药品剂型，在过去缺医少药的年代里发挥了积极的临床作用。到目前为止也并非所有中药注射剂都充斥着不安全因素，也包含了一些比较优秀的中药注射剂，它们有大量的临床数据，或全球的研究报告，其安全性和有效性方面有充分的证据链条。

但近年来随着药品不良反应监测体系的发展和完善，其药品不良事件的报告数量明显增加。解决中药注射剂的安全性问题迫在眉睫。

自2009年国家启动一轮中药注射剂安全性再评价后，去年，官方表示，将启动新一轮的再评价，此次还包括备受关注的有效性,但再评价方案目前仍未实施，有专家透露，这是机构调整所致，再评价会更大力度地让更多产品退出市场。

目前中药注射剂中大约80%是在国家实施新药审批办法前开发的品种，当时研发水平和科技条件有限，生产工艺和质量研究不太完善，某些品种临床试验数据支撑力远远不够。

药闻社（ID：yaowenshe）认为，我们应该用对待研发西药的态度来对来中药注射剂。一般正常的新药研发，前期投资的金钱、时间和人力成本都极庞大。有数据统计，药物从最初的实验室研究到最终的上市，平均要花费12年时间， 66.145亿元 人民币， 6 587个实验 ， 423个研究者 ，最后得到 1个药物。 而更加困难的是，一个新药物的诞生，完全是从无到有， 从新药立项到产品上市，成功率不到2%，其余98%的项目血本无归。

也正因如此，才能提炼出更加安全、可靠的治病良药，这是对待生命本应该拥有的态度。科技要进步、药物要有效，付出的代价必不可少。

中药注射剂质量安全的提升，必须依靠生产技术及装备的革新，需要企业进行大规模的集中投入才能启动，国家应出台政策鼓励中药注射剂企业积极开展再评价工作，并对项目和企业及时给出官方评价结论，促进再评价成果的临床转化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