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如鸿 | 从你的真实出发 才能获得超越的力量与勇气

五 三 〇

这是一次旷日持久的

寻医之旅

晔问

问尊严，问名声

问灵魂，问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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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如鸿

从你的真实出发，

才能获得超越的力量与勇气

人物介绍

张如鸿，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第九人民医院整复外科主任医师，教授，博士生导师，在十多年的整形外科临床工作中熟练掌握了整形外科、美容外科常见病和多发病的诊断和治疗技巧，在耳缺损的修复和再造方面有专业特长。

目前担任世界耳再造协会（ISAR）的执委（亚洲唯一的一位）。曾在国内外核心期刊上发表论文30余篇，其中与耳再造专业有关的SCI论文20余篇，主持承担了国家自然基金科研项目和上海市重大科研项目，作为第一完成人获得中华医学科技奖二等奖，上海医学科技奖二等奖。

采访笔记

聊天结束的时候，他给我看了一组照片，专业上称为“耳再造”。他修复的耳朵，我只能用“乱真”来表述。

“都是一件件作品，作品完工以后，那些女孩再也不用以长发遮羞，男孩子可以爽利地推个板寸。”他笑道。我见到之前那些耳朵，或是出生缺陷，或是遗传，或是损伤，不忍卒读，而他，用替代手术，找回了他们丢失已久的快乐与尊严。“不过，毕竟是用肋软骨替代的，不是真的耳朵，我们没法一模一样复制上帝的杰作。现在手术的多是孩子，以后长大了，我希望他们能对心爱的人，自信而又如实地说出这段经历。”

说真的，我很喜欢这种聊天的氛围，他在说他的心事，我在对应自己的人生。许多观点，我与他语境契合，火花闪烁。

张如鸿，第九人民医院整复外科主任医师，教授，博士生导师，在十多年的整形外科临床工作中熟练掌握了整形外科、美容外科常见病和多发病的诊断和治疗技巧，在耳缺损的修复和再造方面有专业特长。

我们说起性格，“我的情商并不高，过去真的会纠结很多事，锱铢必较，与自己死磕的那种。不过，现在已经改了很多。”他说，变化是在美国的那段日子，著名的导师Dr.Kawamoto告诉他，你得学会说不，“有时候，我问他专业问题，他就说，我不知道，查了以后告诉你。他很坦诚，不会care外界的评判，始终按自己的轨迹行走。这种非常自如，非常真实的表达方式，对我启发极大。”

我们说起工匠精神，一个几乎用滥的新名词。他想了一下说，再怎么说，都是潜意识里的爱好，无须拔高到意识形态。“比如，我就是比别人爱动手，早年家里的煤气灶坏了，找人修，要80元，那我想自己修吧，用了一个东西替代，一元钱都没花就解决了。所谓工匠精神，还得跟这个人的爱好有关系，有了爱好这种原始的动力，雕刻也好，手术也好，就能出的来活。”

除了手术，我想，他最大的爱好也许是读英文著作，尤其是英文小说——他会从中找到不同语言表达的乐趣，“语言一定有天赋的，你得多学多看。实际上，我以前也不太喜欢英文。说来有趣，我跟太太恋爱，因为她英文很好，当时我也是憋了一口气——英语超过她。实际上，整个生活中，我一直在挖掘兴趣——兴趣确实可以培养——开始没有兴趣，但总可以找到某种兴趣点。

举个例子，同样一句话，中文表达我会，如果换一种语言表达，你会觉得英文表达更很简洁、漂亮，兴趣就这么来的。

他对我说起曾经读过的简·奥斯丁的原版《傲慢与偏见》，“我看过杨绛先生对奥斯丁的评论，无论写对话或叙述事情，都不加解释，都只由读者自己领会，而在故事里得到证实。奥斯丁自己说，她不爱解释：读者如果不用心思或不能理解，那就活该了。她让读者直接由人物的言谈行为来了解他们；听他们怎么说，看他们怎么为人行事，而认识他们的人品性格。她又让读者观察到事情的一点苗头，从而推测事情的底里。读者由关注而好奇，而侦查推测，而更关心、更有兴味。因为作者不加解释，读者仿佛亲自认识了世人，阅历了世事，有所了解，有所领悟，觉得增添了智慧。所以，虽然只是普通的人和日常的事，也富有诱力；读罢回味，还富有意义。”

我笑道：“真正高级的东西，的确无须解释，就如同今天我们的对话，不加雕饰与解释，见仁见智，其实，这已经够刚走出院校的医学生，琢磨半天了。”

1. 培养兴趣，寻找位点    

张如鸿最初的理想，是当一名教师。

一支粉笔，两袖清风，三尺讲台，四季耕耘。在上海复旦附中就读的时候，他深深地被教师这一职业的魅力迷住，并心生向往。“不过，少年的理想总是敌不过现实（笑）。高考的时候，我的父母亲一致希望我学医，当时也别无选择，就从了父母的话。”张如鸿道。

接到医学院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张如鸿心里不是没有期待的，只是真正步入学医之路时，他的感觉便只剩下了苦闷——起步学医，考验的是背诵记忆能力，完全发挥不出他这个理科生的优势，弱项暴露无遗，要花费大量精力填补缺漏，曾经有一段时间，他甚至想弃学。

是一次生病休学，搬走了横亘在他心里的对医学的抵触。“生病了，在家休了一个多月，按照校规学校要求我休学一年。我与学校约定，用考试成绩来决定。结果那一年，我不仅通过了考试，居然拿了二等奖学金。”

这件事令张如鸿备受鼓舞，他意识到，学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艰巨可怕，内心开始跃跃欲试，“在学医途中，找到了一种最初的成就感，我想，我既然已经在路上了，就必须从中找到自己的定位，继续走下去。” 

他决定充分发挥自己的优势，从自己的强项与兴趣点出发去寻找定位。

“虽然形态学的科目大都需要记忆，但基础医学中有病理生理学，系统性逻辑性很强，当时我的病理生理考得全校第一名；读临床医学时，内科又成了我的强项，也考了第一。”再后来，张如鸿又发现，外科相对于内科，在对于疾病的根本治疗上有独到之处，就更喜欢上了外科。他一步一步地划分出自己将来想要位于的领域。

大学的经历，张如鸿深刻地明白成就感与兴趣对于一份职业的重要性，也清楚内心中想要向外表达自己的欲望，于是，当他在实习中接触整形外科时，他非常兴奋，几乎马上就做了决定。

“九院的整形外科闻名天下，我心向往之。更何况，这门学科在当时是一门比较新颖，比较年轻的学科，拥有比较多的发展空间、创新空间和挑战空间。在以后30年的职业生涯中，我也越来越体会到在这里可以用实力支撑起你的创新理念，手术效果立竿见影，对与错无处遁形，成就感与挫败感会支撑着一个整形外科医生的信念：细节决定成败！” 

1990年毕业后，张如鸿花了整整12年，在九院整形外科做基本的训练，“这12年，从头部到脚步的整形手术都接触了一遍。其实，也是在找今后这个领域我自身的定位。”期间，张如鸿考了博士，跟着著名的张涤生院士转做颅颌面整复外科。“颅颌面有些手术的确很大，这很好地锻炼了我的基本技能，以及心理承受能力。” 

2001年，张如鸿以访问学者的身份被派去法国学习，在一次整形外科会议上，他被一张幻灯片震撼到了，也就是这一次的震撼，把他将来的梦想牢牢定位在“耳再造”。“那张幻灯片，展示的是当时的法国整形外科主席所做的耳再造——取了肋软骨，精心雕刻，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再造的耳朵。坦率说，耳朵是人体最复杂的体表器官，沟沟回回，高高低低都很复杂，很难模拟得完全真实，这位主席让我很是敬佩，回去查了她很多文献，逐渐产生了想法，科室领导也很鼓励我去做。”

2002年回国后，张如鸿开始了“耳再造”，从开始时门可罗雀，到迄今已经完成了3500例病人，在他与团队的努力下，很快就赶上了国际水平，他的团队也成为国际上公认的引领的团队。张如鸿说，其中的曲折艰辛难以言喻，但他走得很坚定，他有着清晰的定位，这定位就像一竿标旗，翻涌的浪潮不再会使其陷入迷茫，有的只有迎难而上的坚韧。

2. 追求极致，赢得认可            

第一例耳再造的病人，张如鸿依然记忆如新。他看着坐在对面的母子，心里有一些激动，也有些哑然。

“你做过几个？”这位母亲问道。他扶了扶眼镜，这个问题很直接，很犀利，也很有分量。

男孩不过18岁，耳朵天生没有外形，母亲的手不自觉地紧攥着男孩的肩膀，显得有些紧张。张如鸿看着母亲急郁的神情，宽声安抚道：“您别紧张，虽然我从未做过耳再造的手术，但是我既然敢做，心里便有把握，我有12年整形外科训练的基础，我能保证的是，我做完的耳朵，绝不会是我一生中最差的一个，但也不会是最好的一个。”

这位妈妈说，要考虑一下，后来不到一个月就做了决定。张如鸿感慨道，“她说了一句话我非常感动，她说，冲我这么实诚，决定做。”手术十分成功，花了七个小时。张如鸿如释重负。

开始的几年，一年顶多20例病人。张如鸿十分珍惜每一次手术机会。“我在法国并没有学过手术，更多的是通过大量阅读文献，将技术层面的知识运用到临床，而手术则是我最好的教材。” 

张如鸿有自己的步骤手札，每阅读完文献都会整理出有用的思绪，规划好手术步骤，大约一百多个步骤都会被他详细背记在脑海中，在手术前被引入他的手术思维构思中。“如果手术步骤超出构思越多，手术可能成功的概率就越小。”张如鸿道。

术后，他会马上翻阅手札，详细按照手札的步骤进行一一对照，“我要把在手术中出现的问题及处理方法都一一记录下来，按照这样的方法，领悟出很多东西。坦率说，这就是所谓的工匠精神——跟自己死磕。我会因为手术不太理想而苦闷，彻夜反思，茶饭不思，而这种苦闷感直到第二台手术的时候才可能会释放。我希望做到极致，我对身边的人也抱有同样的期待，我是一个较真的人。”

2006年，张如鸿建立了自己的团队，耳再造作为亚专科独立出来，但是，病人来源仍然是一个大问题。

“其实，病人还是蛮多见的，我国将近1/4000。在这个时候，医生的表达就很重要了，需要去讲你的理念，讲你的故事。”随着时间的积累，九院耳再造的名声传出去，患者越来越多，张如鸿团队对于耳再造的研究，也步入了一个新阶段，“2002年到2009年这段摸索期，我们基本上赶上了国外的步伐。2009年开始，病人数量增多了，并且出了许多SCI文章，获得国自然等奖项。而且，我们在临床中发现了许多创新方向，产生了新的科研思路。”

去年在北京召开的第二届国际耳再造大会中，张如鸿被选为协会的执行委员，六个执行委员当中，他是亚洲唯一一个执行委员。这不仅是对张如鸿个人的医学修养的认可，更是对九院耳再造团队实力的认可。“品牌意识很重要，国际的认可，不仅仅代表着个人，代表着九院，更代表着中国的形象。”张如鸿道。

细节不仅可以决定成败，细节甚至可以决定一个人。张如鸿一直崇尚这样一个道理，不论是作为一个外科医生的身份，还是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对于自己决心想要做的事，他一定要将它做到没有遗憾，全身心地做到力所能及的极致。

极其有限的闲暇时间，张如鸿会阅读一些英文版原著，尤其是人物传记，会深深陷入，他不止一次回忆到当初在国外进修时，导师对于自己知识局限的坦诚，心里感慨万分：一个人对自己极度坦诚，他就已经无坚不摧。

“保持你对各种欲望、对情绪的真实，而不是试图压制、替代、忍耐和找借口。从你的真实出发，你才能获得超越的力量与勇气。”

口述实录

唐晔   

张教授，最初影响您的导师是谁，您的刀法又是跟谁学的，有什么特点呢？ 

张如鸿     

这么说吧，我大学是读六年的，凭借六年成绩直升硕士研究生——可以填六个志愿，我都填写了整形外科。我的硕士生导师是黄文义教授，是他把我领进了门。他擅长器官整形，做的最多的是生殖器整形，他告诉我，外科医生首先是要能够做手术，会治病救人，然后才及其余。   

我的手术跟过黄文义教授、程开祥教授。都是最基本的训练——整形外科都有一个基本的训练，过关以后，或者达到了一定水平以后，去阅读大量文献，才会捕捉更多的idea，也有可能实现这个idea，否则全是纸上谈兵。我很难讲所谓自己的风格，手术培训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只能说，在整形外科中，需要掌握哪些——比如无创概念，同样一个伤口，外科医生缝的伤口，跟整形外科医生缝的伤口完全不一样——最大的区别就是无创，更提升一点，就是医术和艺术的修养。   

在整形外科训练中，无创的概念给我启发很深。在将近训练七八年后，我感觉有些手术可以独立进行了，这时就有一个体会——idea变得很重要。在外科领域，创新余地不大，尤其在整形外科。整形外科有一个很大的特点，一看就会，但要做好，做出品牌，那才真的难。所以，整形外科有一句话，细节决定成败。

唐晔

您在法国其实并没有学过耳部整形，直至开始独立操刀耳再造手术，怎么掌握这项技术的？      

张如鸿   

的确，我除了看过那些幻灯片之外就没有别的了。更多的是阅读文献，我会重复地阅读，一个原因是，因为第一遍读和第二遍读，以及做好手术再去读，这种偏差非常大。另一个原因是语境，我阅读的文献都是英文，如果稍微理解错一点，就可能走弯路，必须得反复的理解。

做整形外科手术，学起来不难，因为你看得见运作的全过程，但真正去做好整形外科手术时，还是要两个条件：一是正规训练技术的支撑；二是悟性，不停地在手术的操作与术后的反思中学习。

唐晔 

您的第一台耳再造手术紧张吗？      

张如鸿    

紧张，并不是体力上的紧张，而是精神上的紧张。这台手术，我碰到过很多问题，当时不知道怎么去解决，就停在那里，让自己冷静一下，那种紧张倍感煎熬。实际上，当我完成二十几台手术的时候，已经摸索出东西——比如说，从时间上，原来手术六七个小时，现在两个半小时——当然，跟我的团队有很大关系，我培养出了整个一支团队。

唐晔

做耳再造，让您印象最深的是什么？

张如鸿

细节决定成败，一开始做的耳朵都没有结构，非常难看。后面大家开始追求结构、追求仿真，但做出的耳朵却看起来很僵硬。我们就研究做出的耳朵如何更美观，发现可以解决某些问题。2009年迄今，我们发表了将近20篇SCI，其中刊登在美国整形外科顶尖的杂志上的就有五篇，蛮轰动的。

2009年3月，我们发表的第一篇刊登在美国整形外科杂志上的论文，谈到了耳再造的标准。后面被拿出来在国际各个相关会议上讨论，他们提到其中有一个标准太苛刻了，我当时要求要有10个结构看上去漂亮，但这好像实在太复杂，听听他们的想法也有道理，后来我同意把10个结构的标准略降下来（笑）。

唐晔

您主持九院的耳再造亚专科迄今16年了，这期间都有些什么变化，获得了什么成就呢？

张如鸿

首先是团队方面，当初单枪匹马做手术，现在包括研究生团队、进修医生，整支团队将近10人了。而且我们的护理团队也很专业。

其次是在国际的地位也有了提升。2014年开始，随着SCI文章的发表，受到国际上的关注越来越多，至今为止，我们已经发表了20篇左右的文章——在国际舞台上，对方是通过SCI文章了解你的。2012年，悉尼世界耳再造大会邀请的所有中国人里，我是唯一一个以Faculty的身份被邀请参加的医生。2014年在巴黎，我也受到同样邀请。去年，我作为共同主席，在北京组织召开第二届国际耳再造大会——大会是由世界耳再造协会举办的，能够由中国来举办，也体现了中国在耳再造领域的能力。2016年，日本的整形外科大会邀请我去做耳再造的演讲，两个半小时讲耳再造的理论，后来日本的整形外科协会主席又邀请我，希望我能再说说具体怎么做（笑）。

唐晔         

说说您的病人情况？

张如鸿

从2002年做第一例开始，迄今做了大概3500多例，病人全部都来自全国各地。我现在一周将近八七台手术。病人手术的时间最久已经约到3年了，而且我的门诊限号，寒暑假有时会加三四十个号，平时加二十个号还是有人挂不上。

唐晔 

您觉得这一路走来，支撑着您的是什么？

张如鸿

第一个是兴趣。兴趣可以与生俱来，也还可以后天培养。我对医学的兴趣就是后天培养的，其中很重要的一点是成就感。我的老师曾经说过，整形外科的手术就是把你的名字刻在别人身上。这名字“刻”的好不好，直接决定了别人对你的看法。

第二个是国家提倡的工匠精神。普通人更多的是在做一些平常的工作，但是，把这些平常事做好，做到极致也很难，整形外科就体现了这一点——虽然我很难去跟上帝原创的作品进行比较，但是我会无限地靠拢它（笑）。我常对科室医生说，整形外科一定会有或多或少的遗憾留在每个病人身上，我永远是带着成就感与遗憾离开手术室的，那么，至少在后面的手术中，我希望这种遗憾越小越好，越少越好。所以每一次查房，都会跟我们医生讲，不论手术结果看起来有多么好，在人后一定要分析缺陷之处，不断地修正。

第三个是社会认可，我很支持国家的SCI的文章战略，现在的医生一定要在工匠精神的支撑下，让国际同行认可你，并且起到引领作用。

唐晔         

您现在有危机感和焦虑感吗？

张如鸿

有，在耳再造领域，我们处于一个比较领先的位置，但也同时处在了一个瓶颈期。我们之前只花了四五年的时间，通过学习国外的先进知识与技术赶上了国外的水平，跟他们站在了同一条起跑线上，那么，再往上走就很困难的了，要打破这个瓶颈，需要我们继续不断地积累，发现问题。

唐晔         

现在有什么新发现吗？

张如鸿

我们在临床上发现了一些问题，比如说，中国人的疤痕跟西方人的疤痕完全不一样，东方人的皮肤就是疤痕容易长大，我们现在要解决的是怎么克服疤痕。另外，就是对于耳朵美观的量化表示——漂亮很难描述，我们需要利用大数据去量化它。

再比如说病因。病人中有遗传的因素，所以可以从遗传学角度，发现相关基因，还有后面的干预，有大量的工作要做，这对研究生的要求特别高，可能要有交叉学科。

唐晔         

说说您最得意的一次手术？

张如鸿

曾经有个小病人，耳垂的位置跑到下颌了，很难看。按我们原来的思路，做完后，耳朵的比例也是不对的。我们在手术台上想了很多，突然想到不按常规，把它翻个个儿——当然风险是有的，翻个个儿以后，整个耳垂的血供会带来问题。手术前，我们做好了预案，征得病人的同意，就大胆实施了，结果手术非常成功。之后，孩子家长说，孩子性格变阳光了，成绩也蹭蹭地往前蹿，我听了非常开心——这种形体上的问题，很容易造成孩子一辈子的阴影，现在所有的阴霾都不见了。

另外，这个手术给我们的启发也很大。我们把所有的病人耳垂分了类，分别说明不同类型的处理方法，将在国际刊物上发一篇新的SCI文章——医学界提倡手术的复制可推广性，这将造福万千的人。换句话说，这篇文章，其实就是在制定标准与规范。

唐晔         

您一路走来，觉得成长中什么是最关键的？

张如鸿

找到自己的定位，这非常重要，而这个定位的寻找，需要努力，不抛弃，不放弃。有句话说，不要输在起跑线上，这是不对的——实际上人生就是马拉松，你赢了这一段却又输了下一段。但最重要是，在长跑过程中，找到自己真正的兴趣，发现自己最终的目标。

唐晔         

除了耳再造，您也做其他整形手术，您觉得，整形外科医生的自我修养是什么？

张如鸿 

需要有一定的艺术审美修养，这种审美观要把握一个度，平衡对称，看上去自然，符合人物的基本状态，这很重要。绝对不能是现在流行网红脸，你去拼命去追。讲白了就是一个合适，不过合适的定义很难去界定。所以，治疗前还应该有一个整形心理学，这种心理学将来会变得很重要。

我常跟病人讲，美容手术要不要做，你决定，可不可以做，我决定。我不会迫使你去做任何事情，因为美容是没有标准的。只有当你觉得这个缺陷影响到正常的心理活动、社交活动以及生活，这才叫缺陷。

采访 | 唐晔  

编辑 | 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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