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还能为“魏则西们”做点什么？

2016年4月12日，一位叫魏则西的青年，在21岁正青春的年纪上，因患恶性肿瘤不幸去世。他生前在网络上写就的对就医经历的控诉被媒介发现，演变成了一场关于“百度竞价排名”“军队医院科室承包”“莆田系医院过度宣传和治疗”的声势浩大的舆论。

魏则西的葬礼（图片来源：财新网）

群情激奋的网民在网络上对“魏则西事件”的涉事方进行批判，骂百度、毁莆田、怪政府，满屏满眼的道德批判。当我们冷静下来细思这么几个就医场景，透过“魏则西们”的双眼，踩在“魏则西们”的鞋子里时，不禁发现受骗不是一件特别“难”的事。

病无可医“乱投医”

如果你是一位从农村来到城市的打工者，不幸得了皮肤病或意外怀孕，你会怎么办？

估计你会先跑到大医院，成为黑压压乌泱泱的排队挂号人群中的一个。好不容易挨到挂号窗口，却被告知号已售罄、明日再来，但你的请假时间已经不允许。医院门口的号贩子凑趣地问你要不要号，800元一个。价格稍贵，你犹豫了。出来看到路边广告栏中某医院的广告——“专治某病，500元包好”。你想了想，决定去试试。医院门口的接待很热情，貌美的护士很灵光，医生看上去慈眉善目。但当你躺上检查床后，从医生那里听到的却是各种心惊胆战的“病情”……

如果你是一个小县城里的退休工人，不幸患上糖尿病或癌症，你又会怎么办？

去一趟医院很麻烦，排队挂号都要半天，想看的医生碰巧没出门诊。亦或看上了医生，医生也没有太多时间分析病情，大笔一挥先开药，吃完药后看疗效。几个疗程之后，疗效并没有达到你的预期。平时你主要是看报纸、听电台和看电视。这时看到熟悉的报纸上电视上关于“糖尿病治疗最新进展”的介绍，有名人背书，名医作证，疗效确凿，可以根治。你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邮购了几盒……

魏则西得的是恶性肿瘤，估计没有哪位医生敢打包票能百分百治好。媒体报道也说他和父母“辗转北京、上海、天津、广州各大肿瘤医院，经历了手术、放疗、化疗，生不如死，死里逃生数次。”在这些遭逢之后，我猜想，医生们也许会遗憾地告诉魏则西的父母，目前没有治愈办法，早些出院吧，安排后面的事。因为后面还有很多需要手术或者化疗的患者排队等待，医院是不太愿意收住不需要手术或化疗的患者。求生的欲望让魏则西全家在百度上查到了公立三甲医院武警二院，看到了“CCTV、斯坦福、能活20年”这样字眼的宣传后，虽然充满怀疑，但还是忍不住砸锅卖铁甚至不惜倾家荡产地去试试……

如果我们站在上述这些人的位置上，会发现他们上当受骗的原因并不是那么复杂。因为在选择的岔路上，正确的路那么挤，门开得那么小，台阶那么高；谎言的路那么宽，门口还有那么多熟悉的脸。

如何让好的医疗触手可及

笔者在国外读卫生政策时了解到，医疗有三大要素，Access（可及性）、Quality（质量）和Cost（成本），Access是第一位的。对于医疗资源匮乏的人，可及性比优质或便宜更重要。过去的三十年，医疗技术水平越来越高，但优质的医疗资源被医院层层叠叠的围墙包围起来，离市井里的芸芸众生越来越远。反之，路边家旁小区里，却充斥了各种鱼龙混杂的神医或庸医。

如果魏则西生活在美国，他最终也可能会去世，但就医过程可能会有不同。他很可能会有一位全科医生，把他转到某个肿瘤中心，也会经历手术、放疗、化疗，也会几经死里逃生。最后，肿瘤医生可能会告知魏则西和他的父母，目前的医疗技术已经对病情发展已经束手无策，不过还有一些可能带来转机的选择，比如参加一些新药的临床试验，接受免费的实验性治疗；或者转给姑息治疗的医生，保证魏则西在生命最后的日子不会痛苦。如果魏则西的父母询问医生细胞治疗，医生会说，这些治疗没有通过FDA认证，是非法的。现代医疗的复杂性让患者几乎无法通过自身的判断做出最有效的选择，如果没有值得信赖的“代理人”，无数的患者会在生命攸关的分叉口，被带向不归路。

透过魏则西事件看中国医疗的未来

从最新的新闻报道来看，魏则西就诊过的武警北京二院已经全面停诊，政府部委成立的联合调查组已经进驻百度公司，资本市场也用“大跌8%”的事实来表现对百度的信任危机。魏则西事件的相关肇事者之罪自不可恕，然而，在我们口诛笔伐这些恶之后，还能采取哪些补救措施？

全国人民看病上协和，已然成为中国人最深的无奈；大病不出县、首诊在基层才是中国医疗的未来。只是我们希望这不单是一个政策，而更能真正成为一个守护基层群众健康的保障，每位病者都能得其医。

近两年，越来越多的有识之士正借助移动互联网新技术进行医疗创业，冲击着传统医疗的服务模式。优质医疗资源的价值正在通过互联网进行传递与扩大，基层医生获取医学知识和专家指导的途径也正在通过互联网进行搭建……

我们希望，经过众多医疗行业从业者的共同努力，中国的每一位医务人员都有提高自身医疗技术的机会，中国的每一位公民都得到科学合理的治疗、得到有同情心的照护甚至有尊严的死亡。这是摆在中国医疗从业者面前更具挑战的命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