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归洪绍霖：在医疗美容乱象中辟一片净土

当朋友向我推荐采访他——一位皮肤美容诊所的创始人时，我有一种很自然的抵触，因为对于皮肤美容这个领域，我一向没有什么好感。

搜索他的资料，“北京协和医院皮肤科临床博士，美国杜克大学医学中心研究员”，这两项简单的描述，让我直觉他应该是一位值得采访的医生创业者。

百度百科有一段很长的介绍文字：

洪绍霖，ZELL医学美容国际联盟机构发起人之一，北京泽尔丽格医疗美容创始人，中国知名皮肤美容微整形和抗衰老领域专家。他是美国鲍曼医学美容研究所（BCRI）专家委员，北京协和医院皮肤科讲师。他拥有北京大学医学学位，协和医院皮肤科学临床博士学位，并任美国杜克大学医学中心研究员，迈阿密大学皮肤美容中心临床研究员。

2010年因他在专业领域的杰出成就，获美国皮肤科学会(AAD)国际奖和国际皮肤科学教育基金会（FIDE）Beca奖，是获此殊荣的第一位中国大陆医生。2011年，他成为美国权威的微创美容与皮肤外科领域学术组织-美国皮肤外科学会（ASDS）的会员，也是第一位加入该组织的中国大陆医生。

他曾担任北京和睦家医院医疗美容专家，北京美丽田园Cellcare医疗主任。他为Sohu，PCLady等多家网站提供专业咨询，并为《皮肤科世界报告》（DermatologyWorld Report）主持皮肤美容专栏。2013年，他与北京协和医院皮肤科孙秋宁教授共同主译的纽约时报年度畅销书、美国著名化妆品指导用书《专属你的解决方案：完美皮肤保养指南》（“The Skin Type Solution： A Revolutionary Guide to Your Best Skin Ever”），由北京大学医学出版社出版。他曾参与编写专业书籍《皮肤科疑难病例诊断》和《皮肤激光美容治疗》等。

就在采访当周，他捧回了中国美容协会为泽尔丽格颁发的“年度最佳医美诊所奖”。我问他这个奖项有何意义，他说“在每年举办一次的美容行业盛会上，能够得到这个奖，最大意义在于将泽尔丽格是诊所而非会所的实质做了定位”。

我也因此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对皮肤美容机构有很深的成见，因为印象中，这些机构很难与专业和医学有任何关联。

1997年，洪绍霖毕业于北京大学医学部七年制临床医学系，获硕士学位。我问他为什么定位于皮肤科专业，他笑着说“我感觉外科医生做手术很辛苦，当时为了偷懒，就选择了自以为最轻松的皮肤科专业，但是，没有想到的是皮肤科一点也不轻松。只要选择做医生，就注定不会轻松”。

10多年前，在协和医院皮肤科攻读博士期间，他偶然在港澳中心接触到香港国际诊所引进的一台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也是中国第一台专业美容设备——科医人彩光激光（光子嫩肤）仪。彩光仪其实在20世纪90年代美国就出品了，直到2000年才传播到亚洲。由于他的专业，被邀请操作这台美容设备，从此，他走上了研究国际先进美容技术的道路，开始了医学美容的职业生涯。

2003年至2008年，他留学美国，先后任美国杜克大学医学中心研究员，迈阿密皮肤美容中心临床员，美国褒曼医学美容研究所（BCRI）专家委员。其中，迈阿密大学美容中心是全美最大的大学运营的美容中心,而迈阿密大学的皮肤科亦是美国皮肤学科的黄埔军校，很多著名的皮肤专家，都出自于这所大学。

海外游学期间，除了做学术研究，他还联袂韩国、泰国等医疗美容业专家携手创办了ZELL国际同仁品牌，目前，韩国首尔、泰国曼谷均设立了ZELL美容诊所。

2009年回国后，他没有进入体制内医疗机构，而是选择了私立美容机构，曾先后担任北京和睦家医院医疗美容专家，北京明会红国际医学美容机构、思妍丽医学美容机构（Bioyaya）、美丽田园医学美容机构（CellCare）的医疗主任，北京协和医院皮肤科讲师。

2014年，他创办了泽尔丽格医疗美容诊所，致力于通过朗格定点提升术、微创注射，激光电磁技术和专业护肤产品等技术进行“V脸娃娃”、面部细胞年轻化和皮肤美容的医学治疗。

【宁静】说实话，对于皮肤美容领域我没有好感的原因，与国内鱼龙混杂的市场环境有关。对于执业医生而言，这是否是一个“看起来很美”的事业？中国的医疗美容行业与美国或韩国等其他国家相比，到底什么原因导致了差异？另外，从审美角度，国内外医疗美容是否也有着很大的不同？

【洪绍霖】先说说国内外因诉求不同而导致的审美差异：在国外做皮肤美容注射时，最常见的注射部位是脸颊和唇部，而在国内，最常见的是瘦脸和垫高鼻子，甚至也有从面相学和传统思维（如夫妻面相相和等诉求）来追求美容的效果，这也是中国人关于美容的独特心里诉求。

中国的医疗美容业可以说是鱼龙混杂的大杂烩。首先，无论是美国还是日韩，医疗美容机构一般都由执业医生来运作管理，而在中国，组建医疗美容机构主要是由商业人士来操作。从投资到管理，完全的市场化运作和流程，这在医疗这种高度专业性的领域真的是世界奇观。我和国外同行谈起偌大的中国市场，七成以上的医疗美容机构主要是由几个家族来投资运营，他们都觉得难以置信。

其次，在其他国家，患者预约医生，直接和医生交流，医生会从专业角度给予建议，患者的需求也会直接明了，在知情和治疗上直接而快捷。但在中国，患者就诊时的接待交流和管理，与咨询师的接触时间要远大于与医生的接触时间。美国的非手术美容医生，一天咨询操作30-40名患者是很平常的，在中国，即使是很成功的机构，一名医生一天都难以见到10名患者。显然，商业运作模式在这里已经取代了医疗诊疗模式。

再者，医生作为医疗行为的主体，在中国要申请行医执照非常不易。个人永远无法和大财团相比，医生常常只能以雇员身份在各个机构工作，被动接受机构的商业规则。医疗美容和生活美容的界定原本应该很清晰，但中国的生活美容场所开展医疗美容操作早已是行业的“潜规则”，巨大的利润和监管的滞后让这些美容机构做起这些游戏游刃有余。

存在的就是合理的，但不一定有生命力。作为医疗美容医生，只有从自身做起，严规自律，坚持专业，才能保持自己职业的生命力。如何去结合中国的现实，度过执业的“休克期”，是对每个从业医生的考验和不小的挑战。

【宁静】回国后，你曾执业于很多私立美容机构，后来为什么还是选择创业？创业难,几乎是我采访过的所有医疗创业者共同的感受，对你而言，是否也有同样的感受？

【洪绍霖】其实在全世界90%以上的国家，医生都是自由执业，尤其在医疗美容整形行业，所以我觉得自己做创业医生没什么特殊，用自己的技术吃饭，走一个医生该走的路。在中国，对于医生自主创业，医疗美容是非常契合的一个领域，因为不涉及到医保，客户的来源不受牵制。

但说实话，我真的没有预计到创业这么困难。为了开自己的医疗美容医院，我花了整整2年的时间，心力憔悴，各种执照和资质十分繁琐，周折无数。第一个合作方，由于在开业前违背合约，又不得不重新寻找合作方。现在这个诊所，从选址到取得资质，经历了将近一年半的时间，投资者和创业者双方都需要有一定的耐心和资金，才能支持如此漫长的等待时间。

【宁静】目前运营状态如何？最需要解决的是什么？

【洪绍霖】团队都已到位，主要是医生、护士以及市场营销人员，客户群主要靠朋友间的口碑相传，同时也通过第三方合作、活动和讲座的方式吸引部分客户。诊所正式营业3-4个月就基本收支持平，这与我以往的经历有关。

最需要解决的，还是医护团队和市场运作能力的提升。个人的能力必定有限，为了达到顾客满意、被尊重、私密被保护，需要训练团队的服务意识，我会指导医疗师、美容师的工作，也会亲自做一些面部的、精细的技术性较强的手术。

另外，让消费者了解一个医疗美容机构如何科学和规范，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需要时间。

我主张从正面进行市场宣传，把正确理念传递给消费者，告诉大家国际认同的美容怎么做，正常的消费行为应该是什么，私人医生是未来的趋势等等。对于消费者来说，不乏有一些为了贪便宜而找廉价美容机构的人，廉价美容往往带来的是伤害，但是更多人还是出于对行业的不了解。

【宁静】很想知道“泽尔丽格”这个诊所名字的由来，凭直觉，应该会有一些故事。

【洪绍霖】大家都知道，独自在市场建立品牌非常不易，“医生联盟”是我做美容机构的最初想法。在美国时，我和几个朋友一起协商创建了一个品牌Zell，它本身是德语，英语名是cell（细胞），中文译为“泽尔”。我们使用这个名称，是想运用科技从细胞的根源来防止人类的衰老。我的朋友分别来自哈佛大学和波士顿大学，一个是韩国人，一个是泰国人，他们回国后也都用ZELL命名了自己的诊所，而且都做得有声有色。

联合丽格是一个扶持国内医生自主创业的投资机构，因为与投资人李滨先生有了合作的契合点，我也有幸成为联合丽格的成员。我的诊所是两者的结合，所以命名为“泽尔丽格”。

在未来，我希望有共同想法的医生一起来做“泽尔合伙人”，参与者可以凭借自身的优势共同使用ZELL，持有品牌和股权。最大的特点是，泽尔医生之间是相扶的关系而不是竞争关系。3年前，我就有了这样的想法，当时与朋友一起在首尔开会，做草案，希望未来能够成为现实。

【宁静】对于诊所的未来发展，是否已经有了很明确的规划？对于自己，你期望达到怎样的高度？

【洪绍霖】皮肤是人体最大的器官，皮肤之美源于肤质的健康。人类在皮肤医学领域每一个小小的突破都要经过无数科学家和医学工作者长期的努力，比如朗格定点提升术，我想把最好的医疗美容技术带回中国，我想做值得客户一生信赖的私人美容医生。

我希望自己创建的医疗美容机构可以做成行业标杆，成为医疗美容新技术的传播源，在医美行业有一席之地，在发展中找到更合理的模式发展壮大，尽微薄之力让医疗美容行业的乱象得以扭转。

【宁静】你已经是医生创业的先行者，随着目前医疗政策和环境的放开，很多医生对于走出体制进而创业都跃跃欲试，对于他们，有什么建议？

【洪绍霖】其实，与美容相关的职业比较适合创业。首先，在国内要避开与公立医院同类项目的竞争，如果对自己的技术有信心，可以出来创业；第二，人们已经习惯私立美容医院，市场环境也有助于创业。第三，最重要的是自己要认可，只有自己喜欢才能够遇到困难不退缩，虽然自己做比较自由，但是要操心、考虑的问题也非常多，需要坚持。

公立医院的很多医生不敢走出体制，市场看起来很热闹，一旦出来就会发现，原来市场这么小啊？所以想创业要有资金积累，还要有一定的抗压能力，忍受一段煎熬，有了稳定的客户群之后，就会好很多。

退一步讲，医生和做IT不一样，医生这个职业本身不会过时，如果创业做不好，大不了接着当医生去。

访谈后记

采访前，他问我能否在他的诊所做访谈，我认真地开玩笑说，“当然，我需要实地考察，万一是小黑诊所怎么办？我要为我的读者负责”，他说“不怕检验！”

采访结束时已近中午，一起午餐时，我们像老朋友一样随意地聊天，我问他做皮肤科医生与美容医生有什么不同，他笑着答“太不一样了，皮科医生整天面对的是皮肤病患者，而我每天面对的都是美女啊！”

那时，我在想，要不要也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