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宏亮:怀念恩师吴宗耀教授
陆军军医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康复科一级教授、恩师吴宗耀教授因病救治无效,于2023年1月27日20:25仙逝,享年89岁。您的离去,令康复医学界失去了一位驰名中外的大教授、大先生,这是康复医学的重大损失,更是医院的重大损失。
现在,我失去了我最爱戴、最尊重的恩师,悲痛万分。
谆谆如父语,殷殷似友亲。自打有幸跟随您学习起,恍然已三十七个年头,我愈发深感您我虽无血脉联系,却早已情胜父子。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您一直心系学科培养、无私传承智慧。科内业务学习时,无论读书报告亦或是新技术讨论会等,您从不缺席。每当年轻人请教您一个小问题,您都会在几天后给出一个有文献支撑的全面解答,洋洋洒洒几大页。在住院病人或家属向您求助时,您都会随时查看并告知经管医生您的意见。
您反复叮嘱科室年轻人“要多读书”,每当他们拿书上的东西机械回答您的提问时,您常说,“我是这么认为的……书是人写的,人之言有对错高低。”科室里的年轻人还有时纳闷,“这书是该读呢还是不读?”我常和他们说:“你不知道对错时以书为准,书本和吴教授矛盾时以教授为准。”我钦佩并沉迷于您的学识与智慧,与您探讨时总会受益匪浅,一个小问题常能与您反复讨论很久,这是何其幸福之事。
我作为专家组组长带领团队为排雷英雄战士杜富国进行救治时,曾与您讨论视力补偿的辅助技术方案,隔日我就收到您的邮件,那是几十篇外文文献的归纳并以excel表格整理后的资料(按时间、作者、杂志名、题目、摘要)。我依旧深刻记得邮件显示发送时间是凌晨十二点半(接到您凌晨发送的邮件其实是常态,您夫人说起您多年的习惯是“没有一天不想专业问题、没有一天不看书、没有一天十二点以前睡觉”)。每每想起,我既是感动,又觉惭愧。唯有不断进步,才能不负您的期望!
去年,您还一直带着我们肌电图室做试验,与我们一起甘做“小白鼠”,讨论研究的意义价值。前不久刚解封您就说要再回来做试验,后来才知道,这次住院您躺在床上还不忘嘱咐您的女儿,转告我们试验论文收尾工作事项。
您这一生,总是不愿意麻烦别人。我还记得您的课件都坚持自己做,还专门去学习扫描图片、插入视频,更能熟练操作智能手机、Pad、台式机并串联使用。多年前您当主任时修自己办公室柜子锁的画面,依然清晰在目,我当时提议让修理工做,您说“这么个小事,会做能做就自己做了。”诸如此类,还有太多太多。这次您病重时说话不便,每天我在您身边耳语之时,您都会点头示意,还不时给我竖起大拇指,或者双手合十示谢。
我曾说过,希望您过上舒适随心的生活,办公室永远为您留着,随时恭候您的到来。我做了二十年科主任,您陪伴呵护了我二十年。但您怎么可以突然一走了之了?隔壁办公室的那个老爷子怎么再也无法与我谈天说地了呢?您还记得么,每周过来聊聊天是我们多年的默契和惯例呀……
27日下午,您病危昏迷,我轻抚着您的额头,反复耳语“吴教授,我是刘宏亮,我来看您了,您放心吧……”虽然知道您听不到,但内心的情感让我贪婪地渴望着能再次得到您的回应,能再一次看到您温和而睿智的眸光。我多想在您的床旁陪您送您,多贪念一秒您的温度,但悲痛却让我难以自持。
路过您的办公室,我似乎还能听见您敲击键盘时缓慢但坚定的声响,似乎还能看见您在回复邮件、制作PPT时不再挺拔的身影。坐在办公室,我想着要永远失去隔壁办公室的老爷子了,再不能和他多聊哪怕一个字了……
听着“男人流血不流泪”长大,在部队摸爬滚打四十二年,不知不觉我也年过半百,经历了许多大风大浪,觉得自己算是坚韧。是您给予我的保护、教诲让我成长,在您面前我永远是那个稚嫩的青年。每每想到这些,想到与您告别,想到过去与您的点点滴滴,我都不知不觉涕泗横流。
常言道“恩师如父”,我们远胜父子情:我们是师生,是同事,是上下级,是战友,是朋友,更是家人。
感谢您培养我、带领我、指引我。我曾和您说,我想静候退休、好好歇息,您依然鼓励我要追求进步、更上一层,对我说“你应该做得更好,你还有上升空间。”
感谢您全方位地接纳我。我和家人每次外出就餐时,看到您喜欢吃的东西,我都会下意识地给您打个包带回来。依照您的秉性,您是不可能接纳任何人的这种方式,但您高兴地接纳了我,因为您把我看做家人。
记得临近您八十寿辰时,您分布祖国各地的弟子们想委托我举办一个纪念庆贺仪式,我征求您的意见,您淡淡地说“不要搞那么复杂”,简单一句话,彰显出您的风格与魅力。
对医学:您求真务实、严谨科学、孜孜不倦。做人:您不卑不亢,灵魂高洁。您是华人中唯一“国际物理与康复医学终身成就奖”获得者,但您永远是那么低调、谦虚、儒雅,我曾经用“大先生”“精神洁癖”向采编宣传您的撰稿者形容您的人格。
恩师,您是我心中的灯塔,照亮着我,指引着我、影响着我……
恩师, 您一路走好!您永远在我心中!
指穷于为薪,火传也,不知其尽也。
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康复科 刘宏亮
2023年1月28日 星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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