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后医生们的集体反思：患者真的需要那么多检查和治疗吗？

诸多研究表明，过度医疗不但会让患者遭受不必要的痛苦，也会徒增巨额医疗开支。新冠肺炎疫情在给医疗领域带来巨大挑战的同时，也为研究人员提供了一个契机，解决这个困扰医学界几十年的难题：对患者的过度医疗和非必要医疗。

一方面，疫情给非新冠肺炎患者制造了很大的医疗障碍，多种疾病的患者被迫或主动选择不做检查或治疗。另一方面，由于疫情，虽然部分患者延误了或取消了检查和治疗，但并未受到不良影响。针对这些人群，医学专家们得以重新评估他们的检查和治疗是否真的有必要。

2020年10月，美国医疗价值评估研究联合会（Research Consortium for Health Care Value Assessment）在《健康事务》（Health Affairs）杂志上刊发论文指出，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同一种疾病的患者，有的在疫情形势恶化之前得以进行检查或治疗，而有的则在疫情影响下未能进行相同的检查或治疗。这就为对比研究两个群体的患者病情进展创造了机会，如此庞大的研究数据前所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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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论文主要作者艾莉森·奥克斯（Allison Oakes）表示，很多领域都已具备此类研究的成熟条件，例如：85岁以上患者结肠镜检查、2型糖尿病患者血液血红蛋白检查、关节软骨限期手术的膝关节镜检查和牙齿年度X光检查，这些检查都受疫情影响而减少了很多。

患者治疗分两种，一种是对病情无关紧要、意义不大的治疗，另一种是影响病情好坏的关键性治疗。奥克斯表示，希望研究者能够充分利用疫情创造的数据基础，对两种治疗有更全面的认识。

最近一项针对美国退伍军人事务部医疗系统的病人进行的一项研究发现，那些因疫情而取消择期手术的患者，与2018年进行了同样手术治疗的患者相比，并未因没做手术而增加急诊就医的可能。

哈佛医学院布莱根和妇女医院（Brigham and Women’s Hospital）外科住院医师希瑟·吕（Heather Lyu）表示，由于患者担心在医院就医时感染新冠病毒，加上医疗机构及医务人员都在忙于应对新冠疫情，许多检查和护理项目都被取消。“有些治疗、检查和化验项目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延误，例如癌症的筛查、监测和治疗，而其他无关紧要的检查和治疗则可推迟或取消。”

2017年，希瑟曾主导了一项针对2000名医生的调研。调研结果显示，半数医生表示不必要的医疗占比超过20.6%，其余则认为确实会有不必要的医疗，但比例没有这么高。受访医生表示，之所以存在不必要的医疗或过度医疗，原因可能包括多个方面：医生担心治疗不当，或在无法了解患者过往的医疗记录时，不管有没有问题都会要求患者做检查，以免忽视潜在的问题；医疗行业为了增加收入，或收回高昂的检查设备成本，也会倒逼医生开出各种检查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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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疗技术的飞跃也是一大诱因。

约翰·霍普金斯医院放射科医生吉尔·鲁伯（Jill Wruble）表示，20世纪90年代他刚开始工作时，一次CT检查只能提供30-40张图像，而现在则可以提供数千张高分辨率的图像。高档医疗设备能让医生看到前所未见的病变，但这种病变有时并不是什么问题。不过有些患者依然会对这样的可疑病变寻求积极的治疗措施。

鲁伯说：“患者通常不接受‘观察与等待’这样的医疗建议，而是会要求手术，即便手术可能会带来严重的不良后果，既需要花费更高的费用，也可能面临多年身体不适和疼痛问题，甚至身体机能日渐衰退。”

波士顿学院威廉·F·康奈尔护理学院（William F. Connell School of Nursing at Boston College）院长苏珊·詹纳罗（Susan Gennaro）表示，新冠疫情不仅提供了研究不必要治疗项目的机会，也提供了审视护理短板的机会，比如新冠肺炎患者要经受难熬的治疗过程，甚至在没有家人或朋友陪伴的情况下独自面对死亡，而这一过程中缺乏充足的心理健康护理。

她说：“在考虑新的治疗方法时，我们都需要重新审视对手术和侵入性疗法的依赖，并开始更全面地考虑健康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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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3-4月，新冠病毒感染者激增并开始超过医院的收治极限，非新冠肺炎患者原定的治疗计划被打乱。

一位49岁名叫克丽丝塔·彼得鲁齐耶洛（Krista Petruzziello）的病人，原定于2020年4月进行癌症手术，但因疫情影响而被迫推迟，转而接受激素治疗，这种治疗方法此前一般针对有较大肿瘤的乳腺癌患者。

彼得鲁齐耶洛表示：“我当时很担心。一年之前，谁知道什么时候能够轮到像我这样的病人接受手术呢？”直到六七周之后，她才成功通过手术将因激素治疗已经缩小的肿瘤切除。最近一次复查结果显示她体内的癌细胞已经完全清除，所以她还说：“也许会有通过激素治疗完全消除肿瘤的情况，这样就不用再做手术了，那不挺好的吗？”

彼得鲁齐耶洛的治疗医师、波士顿丹娜·法伯癌症研究所（Dana-Farber Cancer Institute）肿瘤学家哈罗德·伯斯坦（Harold Burstein）表示，在可预见的未来，手术依然是治疗乳腺癌的关键一环，但术前激素治疗能够使肿瘤缩小，从而有望避免大型手术。

在伯斯坦看来，此次疫情迫使医务人员走出了思维定势。

原文来源：Kaiser Health News

原文标题：Pandemic Leads Doctors to Rethink Unnecessary Treatme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