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万年世界家庭医生日寄语：希望中国家庭医生都能成为“五星级”医生

在我国，家庭医生主要在基层承担预防保健、常见病多发病诊疗和转诊、病人康复和慢性病管理、健康管理等一体化服务。我国从2017年开始推行家庭医生签约服务，到现在重点人群签约率已经超过60%。

2021年5月19日是第11个“世界家庭医生日”。京东健康家庭医生部总经理鲁楠邀请现任清华大学万科公共卫生与健康学院常务副院长、清华大学万科讲席教授梁万年做客京东健康直播间，分享“行业老兵”对于家庭医生现状、未来发展的理解。

京东健康(标清)

梁万年曾任首都医科大学副校长，教务长、研究生院院长、公共卫生学院院长，卫生管理与发展学院院长及北京市卫生局常务副局长、原卫生部卫生应急办公室主任、国务院医改办专职副主任，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体制改革司司长等职，曾获全国抗击新冠肺炎疫情先进个人，全国抗震救灾模范称号，新冠疫情防控中出任国家卫健委疫情应对处置工作专家组组长、中国-世界卫生组织新冠病毒溯源联合研究中方专家组组长，是我国公共卫生领域最权威的专家之一。

什么是家庭医生？

鲁楠：在“健康中国2030”战略规划及“十四五”中都提到了我们基层医疗家庭卫生及公共卫生的情况。从您的角度来看，家庭医生在现在这样一个大的战略和规划下，有哪些的发力点和发展趋势。

梁万年：在“519世界家庭医生日”的时候来谈这个话题，特别有意义。首先我想有几个概念和大家明确一下：

第一，家庭医生是什么样的医生？

这是一个以健康为中心，来实行健康管理和服务的医生。

过去大家对家庭医生的认识有几个误区，第一个误区就是认为家庭医生可能就是一个万金油的医生，什么都懂什么又不太深，水平不如医院的专科医生，我认为这是一个误区。因为从学科角度来看，他和内科外科一样，是一个临床二级学科，本身就是专科医生，他的培养和内科外科的医生培养，除了内容上不同以外，在学制上、在标准和要求上都是一样的。

第二，家庭医生不等于私人医生。

可能过去我们大家理解，家庭医生就是专门给我服务的，我们家庭医生的概念特别强调的是以家庭为单位。这一个医生，他可能同时服务于若干个家庭，若干个服务对象，其实和传统意义上的只给我服务的私人医生是不一样的。

家庭医生很核心的一个特点，他提供的服务是一种综合性的服务。

家庭医生与专科医生相比很重要的一点是，他可能更多的关注如何和用户进行有效地沟通，对你的健康行为进行咨询，包括实行一些相关的干预。事实上，我们绝大部分的健康问题和疾病是没有有效药物的，很多疾病也不是手术能解决的，这些问题需要一种新的服务理念。家庭医生恰恰在这方面是有独特的优势的，所以以健康为中心的一种综合性服务是家庭医生的重要特点。

家庭医生签约后，这种医患关系和过去传统的医患关系也不一样了。

过去，我们的一个病人和医生和医院的关系，只是你找他就诊的那一段时间，短则几分钟，长则一段住院时间，但是离开了医院，离开了医生，医患关系就中断了。

家庭医生恰恰要求建立长期的关系，一般在国际上通用的是每年签约一次，在中国现在我们推的家庭医生签约也是以年度为单位。那么在这个期间之内，我所有的健康问题都会由家庭医生来服务。这样医患关系变成了一个连续性的责任制关系，也就是我要对你的健康负责了，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变化。更重要的一点，因为这是一种连续性的服务，家庭医生就知道你的家庭情况，知道你的行为，知道你患什么样的病，以及患病以后你用过什么样的药，这是其他的专科医生所不具备的优势。

你今天到医院去看，明天到医院去看，医生对你不熟悉，和你接触的时间很短暂，很难精准掌握你的详细信息。这种连续性的责任制服务，是家庭医生非常核心的一个竞争力。

互联网如何改变家庭医生？

鲁楠：近几年互联网医疗，包括互联网医院推进得如火如荼。您怎么看互联网对于家庭医生服务的推进和促进作用？

梁万年：家庭医生所做的医疗活动，在专业学术上叫家庭医疗或者全科医疗。现在老百姓对健康的需求展现了两个趋势：

第一，健康不仅仅是躯体上的问题，很多的老百姓不仅仅追求“我不得病”，更多的是转向了“我希望更加健康”。

第二，过去评判一个人是不是健康的时候，就看他是不是有身体上躯体上的疾病。现在还有心理的问题，还有社会适应的问题，还有很多，比如说焦虑了、抑郁了、不安了等等。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这种新的全科医疗模式，就很好地适应了需求。为什么我们国家包括全世界，都在推行家庭医生这种家庭医疗模式，它是顺应老百姓对健康的认识，对健康的追求。

但老百姓现在虽说关注健康，但是别忘了他的第一需求还是我有病，你能把我诊断出来，能把我治疗好。在这个方面，我们不得不承认基层医生目前来说和大医院在这种治疗技术手段上还是有一定的差距的。互联网实际上搭了一个桥，通过这种远程的方法把有关的技术理念和方法传递到基层，让基层医生在实施全科医疗的同时，能够及时受到其他专科医生的指导和帮助。这对于他本身的能力是提升，对老百姓也是一种很大的技术支撑乃至心理支撑。

未来我们在基层的服务模式是要推广以健康为中心的这种家庭医生的服务模式，那么怎么解决他的能力问题，他的老百姓信任度问题，我始终认为信息技术的革命，信息化的手段，将给我们提供很好的机遇，我们要充分利用好它。

鲁楠：疫情大大加速了互联网医疗的使用和应用，过去我们的老百姓并不太相信网上的医生或者网上的技术，这次的新冠疫情由于我们不能到线下去就医，所以大量的老百姓到了线上。对于这一趋势，您有什么看法？

梁万年：充分利用互联网的技术来给基层赋能，使我们老百姓享受到更全面、更有效、更适宜的治疗，实际上也是各个国家追求的目标。

其实我们国家在新冠肺炎疫情以前，也是在努力的推进这项工作，只不过当时可能人们对互联网医疗，如何有效的监管，如何保证它的质量，这一块因为是一个新兴的事物，包括相应的一些配套政策，甚至是我们的理念，对互联网远程医疗的这种理念并没有完全的统一，但是从总体上大家是认为它是一个方向，这个东西谁也躲避不了，你想抗衡它也是不可能的。它是一个技术的革命，任何一个行业都要有这种技术。

他对传统的医疗模式可能在某种方面是一种冲击。对于这种新的互联网医疗，它的治理的体制、治理的环境、治理的方式，肯定都要重新来思考，这是有一个过程。针对这次新冠肺炎疫情的抗击，我认为有三点是值得来说的。

第一点，这次疫情其实为新技术的应用，尤其是互联网技术的应用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机会和平台。很多医院在疫情期间不收治病人了，病人也不太容易出门了，尤其小区都封闭了，我们的一些慢性病患者的需求，包括一些常规的医疗服务需求如何满足？互联网提供了一个平台。

第二点，我们中国的医疗卫生系统，包括我们相关的企业，我们的供给方，利用互联网医疗的供给网紧密的合作，在这一次的疫情抗击期间，其实也发挥了很重要的作用。

第三点，进一步催生了我们相关的对互联网医疗的一些治理体系和治理机制的变革。像医保现在对它的互联网医疗的支持也在逐渐的优化，包括我们老百姓的认识，对互联网的认识，甚至我们的卫生健康行业的专家系统，对它的认识都发生了变化。我以为这个问题它今后会越来越完善，一个系统的服务的理念的变革，模式的变革，如果有新技术的介入，它会加速推进的。

社会化的家庭医生服务和国家家庭医生签约体系如何协同？

鲁楠：京东健康在去年的时候，推出了家庭医生服务产品——京东家医，梁老师对京东健康或者说京东健康的家庭医生，有哪些未来的期许和指导？

梁万年：作为京东这样的企业，包括其他的一些社会力量，来推动这项工作，围绕着老百姓的健康，围绕健康中国的建设，来提供我们基层医生的一些知识，来提升他的一些岗位胜任力，我们叫服务的能力。同时能给他提供一些相应的武器弹药，比如说药品的这些配送，还有一些相应的可穿戴设备的一些配送，包括通过你们的客户的大数据的一些整理，尤其是对基层的家庭医生一些相应的信息平台的建立等等，我认为这个都是和国家在做的，和我们政府系统、我们的基层医疗卫生系统、社区卫生服务系统，所做的事情都是同一个目的。

我认为这个是可以做的，但是现在基层医生毕竟就那么多，一个乡镇就是那些医生，到一个具体的村卫生室，那么怎么处理好，不同来源的这些任务，乃至给他的赋能培训，怎么能够有机协同是需要探索的。

除了公共卫生服务均等化的项目完成以外，还有一些疾病医疗，比如常见病慢性病的管理，他的一些需求怎么做，所以我要建议的话，一个是协同的问题。作为一个企业来推这项工作，那么和政府办的医疗机构在基层推这项工作，如何有效的协同，可能这个关系要处理好。

第二个方面其实家庭医生签约从总体上来看，我们对基层的一些老年人慢性病患者要保证他基本的医疗需求，但是你会发现中国的中产阶级比例在加大。那么在这种情况下，我认为我们的社会力量，在这个领域进行适度的开发，来开拓这种需求，来挖掘这种需求，来释放和满足这种需求，我认为是值得做的。因为我们过去所做的很多工作都还是围绕基本保障。

其实健康中国建设，是要多层次多样化的需求满足。这里面从供给系统到保障系统，他有很多的事可以做。像京东这一类的企业，应该在家庭医生服务当中，在多层次上可以下一些功夫。我反正总感觉是协同，再加上一种错位，和你们的创新性。

再说第三个点，可能对于我们的基层医疗服务，尤其是家庭医生的这种服务，他的技术手段上可能再进一步的创新。比如说我们信息如何有效的利用它，我们的医生怎么能够根据效率来工作，新的一些技术手段，包括检验检测，包括一些诊断等等，可能这一块也是还有一些很多东西可以做的。

我还是特别希望我们中国的家庭医生，他应该是一个五星级的医生：

首先是一个有效的治疗者，医生现在最大的一个任务就是有了病你能诊断和治疗好，所以你对你的常见病、慢性病，这些疾病的诊治能力，是你的很重要的核心竞争力。

第二个就是我们要彰显我们的差异化能力，比如要做一个有效的沟通者，因为家庭医生的主要工作场所是在基层，是在社区，他每天面临的病人并不会那么多，所以他对每一个病人又很熟悉，他可以有充分的时间进行沟通交流。

第三个是有效的健康管理者，我们一定要知道我们的家庭医生是一个典型的防治结合的医生，所以防和治两手并用，两个武器是家庭医生的利剑，这是我特别期望的。

第四点，家庭医生要做一个有效的协调者，就是说他要做一个病人的健康管家，他能协调其他的资源，其他的医生来为这个疾病的病人服务。

最后一点我还特别想强调的是，家庭医生应该作为一个有效的健康理财人，因为现在老百姓是病急乱投医，看了病以后今天找他看，明天到他看，那么看的过程当中开了很多的药，回来以后一大堆药不同的到底是哪一个？可能有很多的浪费。家庭医生如何做好这一块工作，来帮助老百姓理智的来做健康服务，这是有经济效益的。

我过去一直倡导这一点，有效的治疗者，有效的沟通者，有效的健康管理者，有效的协调者和有效的健康理财人，这是一个期盼。我相信中国尽早会实现不论在基层还是在大医院工作的这种新型家庭医生，都成为五星级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