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甘平庸的医生如何创新？13位院士亲身实践告诉你

“今天我讲话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要唤醒沈阳军区总医院每一个人的创新意识。”中国工程院院士张英泽如是说。

2018年6月7日，2018医学院士高峰论坛暨沈阳军区总医院建院70周年学术活动在沈阳举行，13位院士聚集一堂，围绕“科技驱动、创新引领”主题，共论我国医学创新的环境、使命和探索。

樊代明：面粉虽然重要，但做成包子才能吃。

众所周知，现代医学的发展为人类带来诸多益处，中国工程院院士樊代明以两句话作出概括——“从前看不可磨灭，往后看无与伦比”。

但同时，樊代明亦指出，如过于关注微观，医学反倒有可能引发O2F1问题，即专业过度分化、专科过度细化、医学知识碎片化。

“O2F1会带来什么结果？”樊代明拿数据说话，虽然我国医学论文的发表数量已经位居世界第二，但只有不足3%的部分有参考价值。“只有把论文整合起来才会有用”，樊代明以俗语说透了上述问题：“一堆面粉成不了包子，面粉虽然重要，但包子才能吃。”

另一个让樊代明十分关注的悖论是，随着医学的进步，可用的药品越来越多，医生的临床工作越来越忙，但治疗效果却没有越来越好。樊代明表示，自己的老师从医一生只用过不足30款药物；但现在医生面临的情况是，心血管疾病有超200种可用药品，消化类疾病有超100种可用药品，肿瘤类疾病有近1000种可用药品。“药品越多，说明越没有好药可用。”根据美FDA在2013年公布的数据显示，抗抑郁药物的平均有效率为62%，糖尿病药物的平均有效率为57%，肿瘤药物的平均有效率只有25%

问题摆在这里，改进如何着手？

在樊代明看来，最突出的要点在于，现在的医学研究方法是局限和片面的。他认为，科学只是研究真理的一种方法学，但医学上有很多问题并非科学可解。“对医学而言，把所有局部加起来并不等于整体，医学的整体是生命。”

基于“整合医学”理念，樊代明延伸出三个关于药物使用的观点。其一，一药多用。即一款药物进入身体后会产生多种作用，我们不能只重视正面作用，也要观察副作用，“有时副作用也可变成正面作用”；其二，老药新用。即发现已有药物新的适应症；其三，间接作用。即药物进入身体后不一定是直接发生作用，要注意观察间接作用。

整个演讲过程中，樊代明多次强调一个理念，即于失败之处发现前进方向。他说，当一条路走不通时，便应考虑改变方向。“如果不尽快改变方向，你将终止在原点。”

胡盛寿：大数据真实、客观、可用吗？

同样从问题入手，中国工程院院士、中国医学科学院阜外医院院长胡盛寿谈的则是——中国大型医院的定位为何？

按国家政策导向，大型医院应在诊治疑难杂症患者（医）、培养高水平医疗人才（教）、攀登医学研究高峰（研）三个方面修炼水平。但是在医学研究方面，我国虽然拥有全球最为丰富的临床资源，临床研究数量却仅占全球数量的3.66%，落后明显。

临床科研水平不足，造成我国临床使用的指南、规范、器械、药物、技术几乎全是来自国外。“政府虽然投入了很多钱，但收效却不足。”

仅以心血管医学为例。胡盛寿表示，我国在过去二十年发表了许多心血管领域的研究论文，但却没有研发出哪怕一款真正意义上的新药。“以前我们都以动物模型来进行研究，但人和动物差别最大的地方恰恰就在靶点”，胡盛寿认为，当前的研究模式必须由以动物模型研究为主，转变为寻找合适的病人群体进行研究，这亦是未来的发展趋势。

因此，胡盛寿强调，大型研究型医院应基于中国人群队列进行治疗方法、治疗模式等的研究，“老祖宗留给我们的遗传背景是不一样的，我们必须要基于中国人群来做临床研究。”

而人群队列最大的关键点即在于数据的真实性、完整性、科学性。提起大数据，胡盛寿再次发出担忧，“现在大家都在提大数据，但需要注意的问题是，这些数据都是真实、客观、可用的吗？”胡盛寿强调，智慧医疗首先第一位的是数据，其次才是方法，再次才是应用。因此，数据链条是否完整、数据真实性是否充足，决定了一项科学研究是否具有科学价值。

张英泽：没有哪位医生甘于平庸。

“在世界被数据占据的今天，没有哪位医生甘于平庸。”在张英泽看来，创新是每一位骨科医生的夙愿，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实现这个愿望。创新需要长期实践的积累和沉淀，且与十大因素互相关联。

以日本为例，张英泽着重介绍了创新与环境二者间的关系。

自1945年二战战败投降，日本人于1949年便拿到第一个诺贝尔奖。在2000年，日本人还曾发表科技白皮书，明确目标至2050年拿够30个诺贝尔奖。此言一出，全球为之哗然。但迄今为止，日本已拿到17个诺贝尔奖，距目标实现之日已然不远。

为何日本民族可以做出以上成绩？张英泽以常见的生活小事举例。就西红柿炒鸡蛋而言，如果中国人被问“鸡蛋放多少克”，多数答不上来；而日本人则会细究成分与用量，不仅如此，还会在成分用量的基础上进行改进，“多加糖会怎样，多加盐会怎样”……小小案例透出日本这一民族的创新气质和氛围。

张英泽进一步追问现场参会嘉宾：你是否支持你的副主任医师创新？护士长是否在你所在的病区倡导创新？你身边的师哥、师妹是否在搞创新？你身边是否有医学创新的氛围？

“我讲创新讲了20多年。”张英泽还强调道，创新的关键是用心观察和思考，保有强烈的创新意识。

葛均波：从源头遏制心血管疾病死亡率和发病率持续上升。

毋庸置疑，心血管疾病是我国公民的健康大敌，平均每5名中国人中就有一名患有心血管疾病。面临如此严峻的挑战，临床医生开展了哪些创新实践？

中国科学院院士葛均波及其同道的创新实践成果名为“中国心血管健康指数（CHI）”。

以心血管疾病流行情况、危险因素暴露情况、危险因素防控情况、心血管病救治情况、公共卫生政策与服务能力为五个维度，下设52项具体指标，“中国心血管健康指数”可直观显示我国各地区在心血管健康水平。

该指数于2017年首次公布后，引起行业广泛关注。实际上，《中国心血管健康指数（CHI）2017》是全球首个心血管疾病影响与评估指数，可谓中国心血管防控事业的里程碑。

据葛均波介绍，目前CHI团队的主要任务是实施区域CHI指数的落地，即以指数为抓手，对指标防控、政策支持、防控能力等作整体布局，对落地区域实施因地制宜的管理和帮助。

同时，葛均波还透露，每两年发布一次的CHI，将继续优化指标、调整权重、完善数据库建设，于2019年5月发布第二次中国心血管指数排名。

“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强调，要把以治病为中心转变为以人民健康为中心。”葛均波说道，CHI就是总书记指示的具体体现。“我们希望通过这一指标体系，从源头和根本上遏制住心血管疾病死亡率和发病率持续上升的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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