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护士：第一次面对患者死亡，我忍不住哭了

编者按：遭遇患者死去，医护人员该如何调节自己的情绪？如何有效地与患者家属沟通？每天都有无数医护人员被这些问题困扰，可是很少有人知道答案。第一次面临患者死去，英国护士弗洛伦斯·布尔‍（Florence Bull）不知所措，她在博客写下了下面这篇文章，字里行间都充满了无助感。

第一次遇到患者死去，那情景到现在我都还记得。

当时我还是一名学生，虽然心里明白这种事情总要经历，但真到了这一天，依然让我猝不及防。我只能站在患者病床旁，就那样看着她。

她一直不停地哭喊：“我想回家，我想回家，”可我却无能为力，我唯一能给的安慰就是陪在她身边。她的亲友在哪里？我会不会是她这一生见到的最后一个人？

她呼吸越来越困难，我能做的就是握住她的手站在她视线范围内，尽最大的努力给她一个陌生人能给的所有安慰。她的哭声越来越微弱，慢慢地，呼吸就停止了。最后一口气从她肺部呼出时，就好像她的身体发出了一声叹息。之后，就剩下了我自己，我甚至出现了幻觉，看到了她离开。

之前在学校学习的课程中，没有任何一项是培训我们陪伴患者走完人生最后一段旅程的。这种亲身经历把现实活生生地摆在我面前：看到他们奄奄一息，你会感到悲伤，素不相识的人离开也会让你伤心。它逼着你开始思考死亡：对外行人来说，死亡的过程是一种未知的恐惧；但对一名护士来说，它是不断学习的过程。

成为一名真正的护士后，死亡又给我带来另一个挑战——如何与死者家属沟通。我第一次告诉家属这样的噩耗时就没有处理好：家属对于这样的消息毫无准备，我自己也再次感到措手不及。带着伤心欲绝的家属去看他们刚刚离开的亲人后，我找了个借口走开，躲到护士长办公室的角落里，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就大声质问自己怎么就处理不好这种事情。

是我的情绪在影响我的职业素养吗？如果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怎么帮助死者家属？在学校学习的丧亲关怀和临终关怀的记忆涌上心头，可由于经验有限，这些知识对我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我不情愿地走出“避风港”直面我的恐惧。一早上我都结结巴巴，在家属的房间进进出出，尽力回答他们的问题，希望可以给他们带来一点慰藉，但是并没起到什么作用。无论我说什么都无法减轻家属的伤痛，因为所有的话听起来都像是排练好的。如果不放下自我保护，怎么可能让自己的悲伤听起来真诚。

带这一家人离开病房时，我扶着患者妻子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说：“对你的遭遇我感到很遗憾。”她点头，泪水在眼里打转。回到病房后我开始思考，如果遇到死亡我只懂得伤心，怎么面对未来的护士职业生涯？

做了几年护士后，我依然没有答案，而且好像永远也找不到答案。但是我渐渐意识到，悲伤并没有错，至少它让我有了同理心。从患者或家属的角度体验他们的痛苦，你会发现情绪是随着环境变化的，一个倒班结束时有些情绪就被放下了。作为一名护士，最重要的是学会“分裂”，但这需要漫长的过程。

拿到护士资格几年后，有时我会完全陷入一种自我情感分裂的困境。也是在那时，我不得不停下来提醒自己，虽然我是一名护士，可我依旧是个普通人。

原文来源：The Guardian

原文标题：I questioned my ability as a nurse after seeing my first patient 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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