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成华：探路腹膜后肿瘤禁区

2015年1月，北大国际医院开业刚刚满月。清幽的病房大楼里最有人气的，当数罗成华执掌的腹膜后肿瘤中心。

作为一类向来被"冷落"的疑难肿瘤，腹膜后肿瘤患者能找到专治腹膜后肿瘤的科室已属不易，而北大国际医院"腹膜后肿瘤中心"的金字招牌，更让辗转求医的患者和家属们满怀希望。罗成华和他尚在不断完善中的团队，正在一点点将更多患者生存的希望变为现实。

腹膜后肿瘤：一度成为外科手术的"禁区"

在专攻腹膜后肿瘤治疗之前，罗成华做了20余年的普外科医生，经历了包括肛肠、胃肠、腹膜后、乳腺、甲状腺、血管外科在内的一系列临床病例的治疗工作，牢牢的打下了普通外科的基础。2005年，罗成华迎来了职业生涯的第一个选择，在一次去美国进修的机会上，他最终选择了结直肠外科，这在当时是国内外最热门的专科之一，也是他回国后想要重点发展的方向。

回国后，罗成华接到北京世纪坛医院的橄榄枝，建立了该院的结直肠肛门外科，并且做的有声有色。

尽管世纪坛医院为其搭建的平台是结直肠肛门外科，但他并没有放弃对腹膜后肿瘤的探索和对此类疾病患者的挖掘。罗成华告诉健康界，在其接待的患者中，腹膜后肿瘤与结直肠肿瘤的比例几乎是1：1，而在世纪坛医院任职的5年间，科室对腹膜后肿瘤治疗的患者每年达200余例，正可谓一个科室带动了两大类疾病诊疗的发展。

事实上，在从师时任解放军总医院（下称"301医院"）普外科主任蒋彦永教授时，罗成华就开始了他与腹膜后肿瘤的不解之缘。由于该肿瘤的发病率低，一般医院的病例少之又少，但凡遇到这样的患者，医生也都因其手术风险大等原因拒绝实施手术治疗。"对多数外科医生来说，腹膜后是个相对'陌生'的区域，肿瘤的发病隐匿，早期发现困难，待诊断时往往已经长得很大，加上该区域的肿瘤常常侵犯神经及大血管、消化系统、泌尿生殖系统等脏器，这就要求外科医生具备几乎所有的普通外科的相关知识和技术，所以，又被称为最棘手的肿瘤。"罗成华称，长此以往，可以手术却没有治疗的患者越来越多，腹膜后肿瘤几乎成了外科手术的"禁区"。

早在20世纪80年代初，蒋彦永教授率先接过了这令所有外科医生最为头疼的一棒，并带领着总医院普外科在腹膜后肿瘤手术治疗方面有了规模性的进展。正是基于对腹膜后肿瘤治疗领域探索的渴望，罗成华在总医院的求学工作期间就对其下了狠功夫。

受年龄所限，蒋老在腹膜后肿瘤的研究事业传承给了他的后辈。但多年来，由于国内外均缺乏对此类肿瘤的研究经验，临床上新技术的探索也一直较为贫乏。国内更是在对腹膜后肿瘤的治疗上仅仅停留在手术层面，对于理论体系及学科的发展尚未触及根本。罗成华称，外科医生鲜有把腹膜后肿瘤作为专门的事业来做，他们仍然偏好做胃肠、结直肠类的手术，腹膜后肿瘤的外科治疗领域可谓后继乏人。

几乎是20年从未间断对腹膜后肿瘤的治疗和探索，2007年，罗成华开始加强对该领域知识和临床技能的传播，著有国内第一也是唯一一本腹膜后肿瘤外科学专著《原发性腹膜后肿瘤外科学-理论与实践》。而此时的罗成华已然有所顿悟，当务之急，是要有人把腹膜后肿瘤当作事业继续做大做强。

圆梦北大国际医院：成立首家腹膜后肿瘤中心

2014年年底，北京大学国际医院落成开业，我国首家腹膜后肿瘤中心（下称"中心"）就成立于此，中心负责人正是罗成华。"腹膜后肿瘤在国内做的人太少，如果不把它发扬光大，患者得不到及时恰当的治疗，这个领域就会倒退，蒋主任辛苦打下来的天下很可能在我们这一代出现断层，这就是我来北大国际医院创立腹膜后肿瘤中心的初衷。"

罗成华告诉健康界，尽管腹膜后肿瘤的发病率仅占全身肿瘤的0.2%，但基于此类肿瘤的特点，到医院就诊的往往是晚期或瘤体较大的患者，而这部分患者多数又都会面临医生的束手无策。与此同时，相当一部分早期患者也因无法得到及时的筛检而被动的拖延了治疗时期，这就意味着真正患有此类肿瘤的患者远远超出现有数据，加之我国尚无腹膜后肿瘤的流行病学统计资料，腹膜后肿瘤的治疗与科研有待去传承。

运行仅2个月，中心就已顺利接诊30余位患者，罗成华说，这得益于北大国际医院对中心在人力、设备等资源上的支持。"我要招人，人力资源部门拿来所有普外科医生简历供我挑选，应届毕业生还拨给我们两个进京指标；还有我们上报的X光片扫描仪等设备，医院也都很支持。"罗成华对平台搭建期，医院的慷慨解囊颇为肯定。

既然称之为"中心"，那就有别于一般的科室，罗成华告诉记者，腹膜后肿瘤作为一个综合性复杂的疾病，单一科室的治疗越来越凸显其弊端，而评估患者的自身情况，为其定制个性化的综合治疗模式，离不开影像、放射、病理、麻醉、重症监护等科室的协同配合。

"外科手术和外科医生不是万能的，它只能在某一阶段起到作用，而对于患者疾病的治愈和整个生命的延长还需要多种方法的结合。"罗成华进一步解释说，很多中晚期患者的瘤体很大，中心的综合治疗团队可以先应用射频消融使肿瘤缩小或介入的手段将患者病灶的血管拴住，再由外科团队进行手术治疗，这样既降低了手术难度又减少了患者的出血量，体现了中心多种治疗方法结合的优势，而这些是单纯一个外科所不能及的。

"做不了外科手术，中心仍然可以为患者提供更为恰当的综合治疗方案，这就是我们今后的发展目标。"罗成华始终认为，多学科综合治疗是诊疗理念的一种更新，他称，既然患者选择了腹膜后肿瘤中心，那就意味着从首次治疗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中心都要为其提供各阶段的个性化治疗方法、照护甚至是临终关怀。

规范行业秩序：不愿做单纯的学科带头人

罗成华告诉健康界，中心收治的很多患者都是"二次手术"患者，也就是说，这些患者在其他医院接受过手术治疗，但由于医生的手术水平有限或治疗方法的不得当，这些患者在治疗后反而大范围的复发，十分痛苦。这让罗成华深刻的感受到，规范行业行为，建立手术的标准化流程，对腹膜后肿瘤的患者管理至关重要。

为此，罗成华为中心未来规划了两个病区，一个作为腹膜后肿瘤外科病区，其主要功能是为手术适应症患者实施标准的外科手术治疗；另一个则是腹膜后肿瘤综合治疗病区，它所提供的是药物、微波射频消融、介入、冷冻、免疫肿瘤靶向甚至是中医中药治疗。

除了对中心内的医生按照两个病区进行系统性培养外，他还强调，中心平台搭建完善后，计划常年招收进修生，培养来自全国各地的普外科医生，一方面得以传承并推广技术，更重要的是规范全国腹膜后肿瘤的治疗流程。

当下，由于被国内外多项研究证实，联合免疫治疗在一些肿瘤患者的管理中有着举重若轻的作用，罗成华带领的腹膜后肿瘤中心下一步的研究方向瞄准了腹膜后肿瘤的免疫学方法和药物研究。

他称，相当数量的腹膜后肿瘤属于脂肪肉瘤，常规放、化疗对其效果不明显，这就注定了它的治疗对外科手术的依赖性很强。然而，腹膜后肿瘤手术创伤大、时间长，一般要持续几个甚至十几个小时，这是一般手术不具备的特点，这就导致了患者术后往往免疫力极低，而很多理论认为免疫力低下是肿瘤复发转移的诱因。根据这一特性，中心在探索术后的免疫干预，通过免疫手段，提高患者免疫水平，遏制肿瘤复发上迈出了第一步。

罗成华强调，腹膜后肿瘤属低度恶性肿瘤，一些患者直到临终都没有发生转移，因此，将肿瘤控制在原发灶，减缓或限制其生长，也是提高肿瘤患者生存质量的辅助治疗手段之一。

有研究就要有大量的数据，为了使研究更富权威性和说服力，腹膜后肿瘤中心建立组织库的筹备也悄然提上日程，包括标本的收集、储存、管理SOP业已建成。利用已经建立的组织库，罗成华团队成功完成了腹膜后脂肪肉瘤的全基因组分析，所发现的特异性基因突变为未来开发有效药物研究迈出了关键性一步，他们的研究成果已发表在最近一期的ScientificReports上。

"我的这些想法和理念完全得益于我在美国和台湾长庚医院的学习和工作经历，他们那里，一个科室就有三个团队，医生团队、护士团队和助理团队，各行其是、各尽其责。目前，我的目标是尽快培养出一支成熟的中心团队，届时把自己从临床的具体手术中逐渐脱离出来，集中精力做学科的规划、管理以及医生的教育和指导，让中心得到全面的提升。"罗成华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