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NHS遇上北京卫计委：医改永远都不会停止

2014年11月24日上午，刚刚卸任英国国民卫生服务体系(NHS)首席执行官的戴维·尼克尔森爵士（Sir David Nicholson）受北京市卫生计生委的邀请，来到北京市卫生计生委演讲。

作为参与NHS改革的重要人物之一，尼克尔森凭借他在NHS系统中丰富的管理经历向在场的北京同行介绍了NHS历史、管理和运行经验，并与北京同行进行互动交流。

当北京市医改办主任韩晓芳询问NHS是什么性质的机构时，尼克尔森称：“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因为有时NHS像一个独立的机构一样运作，而有时又和英国卫生部进行很多合作。但我认为最好的定义便是，NHS是整个英国卫生行业的统称，因为在英国很少有卫生服务是不经过NHS的。”

尼克尔森首先介绍了NHS的起源。二战期间，英国政府委派剑桥大学的贝弗里奇教授起草一份报告，阐述一个二战后的新英国应该是什么样。这份著名的《贝弗里奇报告》指出，人民对于疾病的恐惧被认为是整个国家最大的不安定因素之一，因此一个由政府为全体人民提供免费卫生服务的系统被认为是新英国的核心组成部分。于是在1948年，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不久，NHS应运而生。时至今日，NHS的核心价值已经扩充为四个方面：广泛可及、免费、按需公平分配卫生资源、优质。因此，英国NHS系统的医院经费来自政府预算拨款，通过公立医院面向全民提供免费服务。在社区卫生服务层面，通过政府预算，组织医护人员联合执业，通过按人头付费的方式，分配公共预算，居民只需要交纳7英镑的类似挂号费的费用，就可以得到各类卫生服务，而这些服务也不再另外收费。英国NHS建立之后，影响到了许多国家的卫生制度选择、设计和发展，采用税收筹资、预算安排、公立医院免费或者低价格服务制度的国家越来越多，并且从卫生投入和健康产出的社会结果上来，是世界上高效率的卫生体系。

因为英国历届大选的主要话题一定少不了NHS，英国媒体将NHS称为“政治足球”。尼克尔森表示，复杂多变的政治格局当然会给对NHS的发展产生一定的影响，但面对这些不利因素，NHS仍然能够通过不断的改革成为全世界最优秀的医疗系统，就是因为NHS在制度设计方面对细节下足了功夫。在回答北京同行对于NHS的有关问题时，尼克尔森都可以给出NHS在该方面详细的制度性规定。

北京朝阳医院的陈勇院长很关心医疗服务的定价问题，向尼克尔森询问NHS是否采取DRG（诊断相关组预付费制度）作为衡量指标。尼克尔森回应称，其实在这方面NHS已经设立了一套独创的制度——HRG（健康相关组预付费制度）。NHS系统的HRG付费模式的定价方式不仅包括英国国内各种医疗成本的考核，还要参考全世界范围之内同种医疗服务的定价标准和服务水平。此外，NHS还会组织这个领域最优秀的专家来确定最合理的治疗方式和相应的成本开支。综合上述因素，NHS会针对特定的医疗服务确定一个全国统一的治疗方案和服务成本。根据HRG的衡量指标，NHS不仅可以有效监控各机构的医疗服务质量，还可以实现经费把控，提高运作效率。

尼克尔森特别强调，在医疗服务领域不能鼓励价格竞争行为，因为价格竞争的结果是费用上升而不是费用下降，不是医疗质量提高，而是质量难以保证，甚至还会带来不公平等一系列社会公共问题。他特别指出，NHS所推崇的是鼓励服务质量竞争，而不是鼓励医疗机构之间的价格战！

北京回龙观医院的杨甫德院长询问医务人员的工资薪酬情况，尼克尔森回答道，英国NHS系统中的医院员工工资是固定的，由财政预算来保障，不是通过面向患者收费来赚取的，政府也不允许将医护人员的收入与他们的工作量挂钩。但一个医护人员如果承担了更多的工作，如科研、教学、管理等可以有所提高。英国从事不同专业的医护人员的薪酬水平没有多少差别，但是与其他行业相比是最高的。

韩晓芳追问NHS总裁的任命制度与薪酬，尼克尔森笑答道：“我是由英国首相任命的，我的薪水由政府发放，年薪为211000英镑。我每个月都必须公开自己的财务状况，而且很多媒体经常会评论我的薪水！”

在尼克尔森任期的8年内，他经历了2次大选，与3位不同的首相进行合作。在此期间，他成功完成了著名的“尼克尔森挑战”，在4年内为NHS节约了将近200亿英镑的开支。此事充分说明了NHS的独立性，而且在尼克尔森看来，这一切成就也都可以归功于NHS在推行改革时对于各种制度细节的充分重视。

在谈及中国医改是否该以NHS作为范本时，尼克尔森认为，世界上每一套卫生系统都是从其所在的社会中进化、发展出来的，带有独特的地方性文化烙印。每一套卫生系统也都是一部社会演变史，因此解决某一特定国家和地区的健康问题不能通过简单地复制某个国家或者地区的卫生系统来实现，但各国之间可以相互借鉴学习。

在他看来，正因为世界上没有一套尽善尽美的卫生体系，所以，改革永远都不会停止。社会不断变化，整个社会的健康需求也在不断变化，卫生系统只有通过改变才能跟得上节奏，为民众提供更好的卫生服务，增进健康福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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