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自力：中国医改，请换个板凳坐

新医改从2009年开始，至今已有四年。效果怎么样，恐怕官员说了不算、专家说了也不算，只有公众认可了才行。而公众偏偏又不买账，于是医改就只能一路继续改下去，谁也不敢叫停。那么，医改究竟该怎么改？关键症结究竟在哪儿？如果不能正确回答这个问题，中国的医改就很难走出困境，步子迈得越大，可能离正确的方向就越远。

9月9日，参加了一场中国与荷兰的卫生研讨会，旨在借鉴荷兰卫生改革的经验，促进中荷双方的合作。荷方参会的最高卫生官员是荷兰卫生、福利和体育大臣席佩斯女士，中方参会的最高卫生官员是国家卫计委国际合作司任明辉司长。席间，一位与会代表向中荷两国的卫生高官提问：“如果在各方面资源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您最关心的三个医疗卫生领域的问题是什么？”这是一个从TOP1到TOP3的排名问题，显然不能泛泛而谈，必须有所取舍。而有意思的，恰恰就在这“取舍”二字上。席佩斯女士的回答是“医疗价格、医疗质量、全民预防体系的建立”，任明辉司长的回答是“医疗政策、医疗人才、医疗技术”。在提到医疗价格问题时，席佩斯女士特别强调“让每一个荷兰人都负担得起医疗费用是极大的挑战，这里面也包括低收入人群，虽然这一挑战很严峻，却是非常重要的”。

仔细比较两位卫生高官的取舍结果，不难看出：荷兰卫生高官最关心的三个问题中，有两个是站在患方的角度思考问题。其中，解决“医疗价格”问题是为了让每一个患者都看得起病；建立“全民预防体系”是为了加强疾病预防，使人少生病、甚至不生病，从根本上降低患者医疗费用的支出；只有解决“医疗质量”一个问题是站在医方的视角。而与此形成鲜明对照的是，中国卫生高官最关心的三个问题，无一例外地出自医方视角，是典型的医方思维。换句话说，在这场关于“医改关键词”的取舍中，荷兰卫生高官兼顾了医患双方的视角，其中又以患者视角占据了主流；而中国卫生高官则彻底地把患者视角“舍弃”了。

在接下来的几场分组讨论中，从医院管理到卫生信息化，从临床路径设计到康复医学发展，中国卫生高官的医方视角再次得到反复印证，而患者视角的医改设计和发展思路几乎很难见到。即使有零星的涉及，也只是作为医方视角的微薄补充，鲜有以患者视角为主要出发点的医改设计。

荷兰是世界上医疗卫生保健做得最好的国家之一。我们向荷兰借鉴经验，究竟要借鉴什么？中国政府为医改投入了大量经费，各地医院也做了很多尝试，为什么患者总是不认可？中国医改的关键症结究竟在哪儿？有句俗话，叫“屁股决定脑袋”。话虽然糙了点，但道理不糙。屁股坐在哪张板凳上，人就自然而然地维护这张板凳。否则板凳没了，屁股就要着地，就要坐地上。这个通俗的逻辑，同样也适用于中国的医改。医方视角的思维逻辑，只能设计出“以医者为中心”的医改方案。只有换个板凳坐坐，把屁股坐在患者的板凳上来，医改才会有新面目，“以患者为中心”才不会沦为一句空话。

作者简介：

张自力，博士，高级经济师。从事外科临床医生工作多年，此后在中央电视台《焦点访谈》、《共同关注》等栏目担任首席记者10年，深入一线报道多起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现任中信医疗健康产业集团有限公司品牌部总经理，中国传媒大学客座教授，中国健康传播研究院研究员，卫生部新闻办特聘培训讲师。出版专著《健康传播学》、《健康传播与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