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晴宇谈援外医疗：一颗子弹打过我身旁

“孔院长，你瘦多了，也晒黑了。”

在去孔晴宇办公室的路上，这是迎面而来的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安贞医院（以下简称“安贞医院”）医务人员见到孔晴宇的第一句话。

安贞医院副院长孔晴宇作为我国第23批援助几内亚医疗队队长，于2012年8月16日带领来自安贞医院骨科、骨外科、精神内科、精神外科、麻醉科、普内科、放射科、放射诊断科、超声科等不同科室的19个队员参加援外医疗。按照政府规定，参加援外医疗一年后可以回国探亲休假。碰巧的是，在孔晴宇探亲休假期间，刚好赶上中国援外医疗50周年。

在去援外医疗之前，身高一米七左右的孔晴宇是一个80公斤的“胖子”，一年之后，孔晴宇就变成了70公斤的型男，整整瘦了10公斤。

对于“瘦身成功的原因”，其他医务人员都认为是孔晴宇在几内亚生活困苦所致。然而，孔晴宇却挺享受在几内亚的生活。在他看来，与国内饭局频繁相比，在几内亚每天工作8小时，工作之后可以参加体育运动、文艺活动，或者自己看看书、写写东西的生活还是健康规律的多，“身心都比原来舒服多了。”

其实，孔晴宇在几内亚工作远非每天固定的8小时工作制那么简单。在几内亚，孔晴宇及其带领的医疗队主要肩负三项任务：一是中几友好医院的日常工作；二是几内亚总统的保健工作；三是对在几内亚华人华侨的医疗保障工作。“医疗援非是我国的一个政治任务。医疗队在非洲这些国家起到的作用是任何工程队、任何捐赠、任何合作都无法替代的，也是效果最好的。这不但对当地政府官员有保障，还给下层老百姓带来实实在在的实惠。”孔晴宇告诉健康界。

除了扮演白大褂外交官的角色，孔晴宇还担任着外援官、心理疏导师、后方保障者等多重角色。在这几个角色转换之间，孔晴宇显得游刃有余。这次回国探亲休假，除了访友，孔晴宇还要去队员家里看看，看队员家里是否有什么困难，以便及时解决，解除队员的后顾之忧，同时还要为队员购买一些物资。

“参加援外医疗的队员牺牲其实挺大的。”孔晴宇告诉健康界，“像我本人，在我参加援外医疗的半年内，我的岳父和继母都相继去世了，我却不能为此没有回国，导致我的夫人和父亲对我挺不满意的。”

还有孔晴宇的一个队员，他的父亲才60岁，在他援外期间突然去世，由于没有及时买到机票，他没能赶回来见父亲最后一面。值得欣慰的是，安贞医院对于参加援外医疗的队员，会从职称、工资等方面给予补偿。

但作为队长的孔晴宇还要承担的更多。“打破几内亚的传统观念、保障队员在几的生命安全、与相距1.25米的飞弹亲密接触、开办首家专为华人华侨看病的门诊、接受高难度骨科手术的挑战”等。孔晴宇为健康界讲述了他过去一年在几内亚最难忘的五件事，为我们展示了他在几内亚的“速度与激情”。

两方观念相冲优者胜

按照中国政府安排，北京一直负责几内亚的医疗援助。其实，在中国援助几内亚之前，几内亚已经接受了很多其他国家的医疗援助，但由于法国的一套规则、美国的一套制度、俄罗斯的一套办法并存，几内亚没有形成自己的东西，对其他国家的依赖性太强。

孔晴宇来到几内亚之后，面对的就是一所没有规章制度的中几友好医院。他到那里之后，先给医院建立科室的核心制度。所谓核心制度就是最基本的制度，包括查房制度、病例讨论制度、死亡病例讨论制度、病历书写规则等。这些基本制度都是借鉴中国医院管理的核心制度。孔晴宇一步一步地教几内亚医生，形成他们自己的规章制度，特别和生命体征有关的制度，比如物品的消毒制度。

孔晴宇表示，由于社会经济落后、物资匮乏，几内亚当地没有消毒不好会引发感染的观念，当地医院里连手术操作的无菌制度、手术中和手术后的无菌细则都没有，这些都是中国给带过去的，对他们帮助非常大。

然而，刚开始的时候，几内亚当地医生是不接受的，他们认为他们原来的操作也没有事，反而认为中方的操作比较浪费和费钱。为此，双方还发生过冲突。

“一些物品还没有消毒完，几内亚医生就要用。见到这种情况，我告诉他们放下，不能用。”孔晴宇说，“但他们觉得没事，就不听我们的，然后双方就开始抢，甚至发生肢体冲突。”

碰到这种情况，孔晴宇得请院长，甚至几内亚卫生部的主管领导来调解。“几内亚卫生部的很多官员在国外学习过，头脑很清醒，还是比较认同中国专家的工作。”孔晴宇表示，只不过受限于几内亚目前的发展水平，全盘接受先进成熟的经验，成本比较高。

双方在调解之下，把问题说开，几内亚当地医生还是能够遵守这些规章和制度的。“至于我们走了之后，他们是不是又恢复原状了，就不好说了，至少我们在几内亚的时候能对他们起到监督和督促的作用。”孔晴宇说。

除了制定规章制度，给几内亚当地医生“洗脑”，在非常时期，孔晴宇还得教会他们非常办法，以便“两害取其轻”，在艰苦的条件下因地制宜地开展工作。

在几内亚，因为物资极度匮乏，生理盐水、纱布、手套等常常不够用，而一些腹腔、胸腔的感染，需要用无菌的生理盐水冲洗，以便稀释脓菌。因为是否感染与菌落的强度、细菌的数量有关。冲洗多遍之后，细菌污染物在患者腹腔或胸腔里残留会比较少，感染愈合的机会就比较大。

当出现生理盐水不够的时候怎么办？当地医生常常是用瓶装水或自来水冲洗，而这些水都没有经过消毒，含有很多细菌。在当地医生看来，这至少比患者腹腔里的脓干净。事实证明，当地70%用水冲洗脓的患者能出院，但好的慢，需要换药慢慢恢复，还有30%的患者感染了。

因此，“我们就教他们一种土方法应付这种情况。这种方法也是中国原来在解放战争时代摸索出来的，是那些来自豪华医院的欧美医生所不知道的。”孔晴宇说，如果有病人感染，生理盐水又不够用，就让他们烧一锅开水，加一点点食用盐，等烧沸之后，医生带着手套，把盐水舀到无菌的盆里，给患者冲洗。

在中几双方医生的沟通过程中，不可避免会出现意见不统一的情况。这时，如果双方都没有原则错误的话，中方说服几方的几率大一些。“有时候中方和几方专家闹矛盾，调节方法在于几方认为中方专家是真帮助他。”孔晴宇解释，几方对中方专家的尊重是有条件的，是在几方能够从中方学到东西的前提下。“双方在没有权利、名利冲突的情况下，如果中方专家真有本事，又舍得教别人，一定会赢得几内亚医生的尊重。”这也是孔晴宇参加援外医疗一年以来最深刻的体会。

医疗队管理：责任敢于担底线不能破

在管理中几友好医院的同时，孔晴宇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就是中国援几内亚医疗队队长，这也是孔晴宇的主要职责。他介绍，“实际上，在援非方面，做好医疗队队长非常重要，主要是做好三件事。”

首先是钱的问题。一支援外医疗队在外两年，医疗队队长经手的账目和钱非常多，相当于要管理一个小金库。加上在几内亚买东西是没有票据的，队长如果贪心很容易。为了使账目清晰，孔晴宇给自己设了很多限，按照医疗队队员开玩笑的说法，就是孔晴宇“自宫”了。

孔晴宇设定，会计、出纳、采买都是专人负责，队长根本碰不到钱，买东西的时候会计、出纳、采买三人对账，对完帐给孔晴宇签单子。医疗队出纳的账目和会计的账目都非常清楚，定期给孔晴宇看，全队对他也是佩服之极。

其次是特殊化问题。按照规定，医疗队出国乘机的时候，作为队长的孔晴宇可以乘坐公务舱，队员乘坐经济舱，但孔晴宇都是乘坐经济舱。此外，在医院里，医疗队都有帮厨任务，平时周一至周五是厨师做饭，队员帮忙，周末是厨师休息，队员轮流做饭。孔晴宇也参与到这项任务，还积极参与每天打扫卫生等活动，与队员同甘共苦，没有一点特殊。

第三，做好风气。在同对外华资机构的交往，特别是女青年的交往，孔晴宇做得也非常好，生活上非常检点。

在指导思想方面，孔晴宇坚持没有重大事情时都民主决定，形成决定之后独裁，就要坚持，该是队长担的责任要全担。比如医疗队被盗，这责任都是孔晴宇一人承担。孔晴宇和全队一起分析被盗的原因，从纪律而不是责任的角度讨论。“大家感觉这个队长还是有担当的”。

在与队员的交往上，因为涉及到队员工作的评估、补助的领取、荣誉称号的评选，孔晴宇都是与队员保持一个合适的距离。在安全问题上，由于几内亚治安相对比较乱，医疗队规定，女队员外出一定要有男队员陪同。无论什么事，没有极特殊情况，队员晚上都不能在外留宿，晚上11点半一定都要到位。孔晴宇还规定，队员回来之后要给他打电话，或者到他屋里来，报平安。

“有的队员会觉得回来太晚不告诉我，我第二天早上就给他翻脸。”孔晴宇告诉健康界，“无论什么理由都不是理由，都必须遵守规定，有些底线不能破。”

当然，有些制度都是在去援外之前，参考以往援外医疗队的管理范本修改补充的。“到非洲开会的时候就把这些东西都明确下来，并印刷成册。”孔晴宇说。

此外，孔晴宇还担任着队员“心理疏导师和后方保障者”的角色。参加援外医疗队要两年才结束。医疗队19个医生其中有两个医生未婚。医疗队医生要面临着经济收入、人际交往、感情亲情等方面的损失。在援外的一年，队员们遭遇父母突然离世、父母得病无人照看、孩子高考失利等各种状况。这个时候，就需要孔晴宇做队员的思想工作，并想办法利用各种关系，解除队员的后顾之忧。

医疗队里有名女医生，她老公是现役军人，还是独生子，她孩子正在上初中。2013年春节前，她的婆婆突然患病，被诊断为癌症晚期，需要做手术。由于她老公是现役军人，春节前后非常忙，既要照顾孩子上学，还得照顾老人住院。那时护工又不好找，她心理非常着急。于是，孔晴宇联系到安贞医院护理部，请求支援。安贞医院护理部从医院护理队伍里选出一人去照顾上述女医生的婆婆。

孔晴宇觉得医院对他们的支持特别大，他们吃的大米都是安贞医院用集装箱运过去的。他说，“我们援外医疗队伍在前方冲锋陷阵，不是队员一个人能战斗的，还有后方有很多人支持。”

出色外援官：开设首家华人华侨门诊

在完成中几友好医院常规任务的同时，孔晴宇还在该院开设了一个华人华侨门诊部。这也是与其他国家援外医疗队最大的不同之一。华人华侨门诊部设有手术室、诊疗室、单独的化验室和药房，出诊的都是医疗队的队员，一天24小时开放。该门诊部所用药品也都是国家正品，绝对有质量保障。单独设立化验室也是为了避免华人华侨感染艾滋病等传染病。

在几内亚，诊疗费、出诊费等都很高。孔晴宇一改以往医疗队看病收挂号费、诊疗费、出诊费的做法，把这三项费用全部取消。“华人华侨如果在家里或者单位，我都是免费出诊给他们治疗。这也是安贞医院医疗队独创的。”孔晴宇说。

“中几友好医院收费归当地人管，但华人华侨门诊是单独收费，我们只收药品等成本费，非常便宜，只是当地药品费用的五分之一到十分之一，并且非常容易拿到药。”孔晴宇介绍，“全队积极做了极大的努力，既不挣钱又辛苦。”

这样一下子拉近了医疗队和周围华人华侨的关系。几内亚当地大使馆、华人华侨、中资机构领导与医疗队的关系也非常好，华人华侨感觉遇到了亲人，每逢当地几个重大节日，纷纷邀请医疗队出去吃饭。如果医疗队在生活上遇到饮食、用车等困难，当地华人华侨都给他们提供帮助。

当然，医疗队里也有不认同这种做法。有的队员认为，“华人华侨是求咱们的，给他们处那么好干吗”。但孔晴宇不这么认为，在他看来，这种“求不求”是双向的，给他们服务好了，也能尽可能多得为医疗队提供便利。

与飞弹1.25米的亲密接触

参加援外医疗一年来，孔晴宇最惊心动魄的经历是与死神擦肩而过。

几内亚社会治安不太好。目前几内亚总统是民选产生，反对党与执政党经常发生矛盾，容易发生游行示威，并伴随反对党势力与军警冲突的过激行为。在发生冲突时，中国人或许就在旁边，无辜遭遇挨打受伤、车辆被烧被砸的情况。

“我就遇到过这种情况。”孔晴宇淡定地讲，“当时几内亚军警在镇压冲突时开枪，刚好子弹飞到我的院子里，打到与我相距1.25米的位置，差一点没有打到我。”

“军警打枪之后，我还挺机灵的。我当时只是看到子弹打到墙上旋回来，但没有看到子弹落在哪里。”孔晴宇描述，“我就赶紧跑回屋里，让我的队员看看周围是否有人拿枪瞄我。队员告诉我没有人拿枪瞄我，然后我的队员就出去把子弹捡起来，也找到了那个弹孔。”

除了飞弹威胁，医疗队还面临着被偷的危险。由于贫穷，几内亚国内偷拿东西的现象非常普遍。收音机、手表、手机放在桌子上，基本上都被拿走了。但相比尼日利亚、索马里等国家，几内亚的偷窃情况还相对好一点，都是技术性的拿走，而不是粗暴性的抢走。

艾滋病、黄热病、霍乱、鼠疫、疟疾等传染病也是中国医疗队面临的主要危险之一。这也是中国专家不是特别喜欢援外工作的原因。“几内亚等非洲国家的艾滋病病毒携带者太多，普遍报道感染率达20%到30%。住院病人如果查的话，大概是60%。”孔晴宇无奈地说，“我们除了带足够药品，手套多带一层，注意点，别无他法。”

在几内亚，感染疟疾的病人特别多，但“我的医疗队19个人，由于方法得当，一年19个队员没有一个得疟疾。这在非洲算奇迹。”所谓方法，孔晴宇介绍，一是要心态好，精神保持愉快；二是要勤锻炼，保持身体健康。“我的队员每一个都有自己的锻炼方法，天天如此。我之所以减下来20斤，就是锻炼的结果。我主要是打乒乓球和暴走，每天暴走一个小时，一个小时走五六公里。”

“冒着危险也要做的手术”

谈到印象最深刻的一次病例，孔晴宇为健康界讲述了一场高难度的骨科手术。

患者是几内亚卫生部部长的亲戚，20岁的小伙子，因为骑摩托车摔伤，造成右腿膝盖开放性骨折。患者在当地医院进行了一些治疗，但右腿还不能弯曲，厕所都上不了。小伙子都绝望了。

这个手术只能少数胆大心细的专家能做，“实际上活命容易，保留功能困难。”当时，他们慕名找到孔晴宇及其医疗队。经医疗队诊断，患者需要做一个股四头肌的成形，切口很大。要完成这个手术，还需要闯过止血、下肢功能康复训练等难关。由于几内亚当地艾滋病多，没有准备那么多血，电刀、止血带也缺乏，这个手术的条件不具备。

“电刀止血对组织非常有好处，没有电刀、止血带，勒上之后还得仔细扎，如果要是出血又粘连了，会比原来还重。”孔晴宇解释，“不论是上肢下肢的功能，一旦失去之后，做完手术马上就得做功能训练，要不然又粘连了，但当地连功能训练的设备都没有。”

当专家把这些困难向孔晴宇请示的时候，孔晴宇决定即使冒着危险也做这个手术，最坏的结果就是和患者刚开始的情况一样，他的腿还是不能弯下去。

手术时，安贞医院医疗队给患者打上两个血压计，利用张合压力当止血带，然后用细线仔细止血代替电刀。术后第二天，医疗队医生就亲自在床边指导患者训练下肢功能。结果，患者恢复很成功，现在能蹲下去了。为此，几内亚当地电视台还拍了一个片子，在非洲播放了。之后，患者给孔晴宇写了一封热情洋溢的感谢信。

“还有让我印象比较深刻的是，当地华人享受的医疗服务很不好。”孔晴宇称，有一个30多岁的中国工程师，上臂骨折，做手术的时候全麻诱导失败，形成植物人，最后脑死亡。“还有一位离几内亚首都一千多公里的患者，也是一个30多岁的中国小伙子，脚给扎了一下，得破伤风，后来病重送到我这里，但为时已晚，眼看着就死了。”

对话孔晴宇

记者：您是在什么时候接到通知可以参加援外医疗的？

孔晴宇：医院大概提前10个月通知我们参加援外医疗的事情，把参加援外医疗的条件公布出去，合适人的可以报名，确定完队员之后还要给队员进行语言培训。这样做是基于两方面的考虑：一是给队员双向选择的机会，因为两年是不长不短的时间，要给队员一个与家里商量、思考决定的机会；二是几内亚是法语国家，队员需要脱产集中学习法语，以便能与病人进行简单的语言交流。

我们在培训期间也对队员进行一些微调，主要是对相关的专业人员，比如原来是需要两名骨科医生，一名是治疗骨折的，另一名是治疗骨伤的，但到最后决定要一名骨科医生，等于有点微调，不过大部分人都是在出发前10个月就定下来了。

记者：您当时心里有权衡吗？

孔晴宇：有权衡，援外医疗是一件大事，院里有动员。我是心脏外科医生，医疗队不需要我这个专业，但需要我这个人带队。你要是没有一定的权利或地位的话，统领19个队员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一定要级别高一点的医生带队。原来都是从科室里面选，带队的一般都是科室主任或副主任。有的时候可能不太协调，但我作为副院长去带队，等于是从整个医院层面统筹。

记者：这次医疗队队员都结婚了吗？整个医疗队有什么特点？

孔晴宇：援外医疗要求医生有一定的资历。这次医疗队只有两位队员没有结婚，一个是翻译，一个是会计，都是大龄未婚。

我们队有三个特点是其他全国的援外医疗队不具有的，就是从医院行政到财务到后勤管理，参与受援国对口医院的管理。

第一，我是队长。别的医疗队都是专职队长，就只做队长，而我还兼任中几友好医院副院长，院长是几内亚人。这样的话，我能参与中几友好医院的重大决策。这也是双方政府协商的结果，双方都能参与到医院管理。

第二，不同于一般援外医疗队从队员里选一个人做会计，我们队会计是从安贞医院财务处抽调的专职会计，同时兼任中几友好医院的财务主管，参与到医院的财务管理。

第三，我们队还有一个队员做中几友好医院的后勤主管，分管采购、分配、保管、维修、物资等。如此安排是因为，中几政府想把中几友好医院建设成可持续发展、后劲足的医院。

此外，从当地实际情况来说，由于非洲人很穷，经济发展程度低，拿别人东西的现象非常普遍，拿公家和捐赠的东西基本上成为习惯。假如中国不参与医院管理，这个医院会被当地人“拿空”，可能维持不下去。

记者：这样安排是借鉴之前的经验？

孔晴宇：这样安排是中几政府协商的结果。以前，在其他国家援助几内亚的医院里发生过因为没有严格监管，医院挣的钱与没挣的钱都流失了。如今这样安排，中方可以在财会和物资方面进行协助管理。

记者：遇到当地人拿医院东西的情况，您当时怎么处理的？

孔晴宇：我当时没在现场，但针对这种情况，我采取的措施是“让拿东西的人赶紧回头再登记”。这些东西都是科主任、院领导级别的人才有资格拿。一般人也不敢抢。这些东西可以拿，但你必须得登记上。哪个科拿的什么东西，都要补充登记。

记者：作为医院管理者，您认为管理援外医疗队和管理医院有什么不一样？

孔晴宇：在医院里面，有一些问题或矛盾，会有家属、朋友帮着解决。而化解援外医疗队出现的问题，都得自己做。在医疗队里，没有小事，每一件小事都有可能发酵成比较大的事。这是和医院里边不一样的地方。

记者：这段援外医疗经历对您个人的职业成长会带来什么影响？

孔晴宇：因为我是新院长，管理方面肯定会对我有帮助。此外，这段经历对于我理解下属、工作人员，对于我提高自身修养、加强自身克制也会有很大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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