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联网医疗路在何方？

时光是最好的过滤器，当细沙流走后，可以把金子筛出来。时光是最好的见证者，当潮水退去时，可以把祼泳者推到沙滩上。如今，互联网医疗就是鲜明的例子。在哪个猪都可以在风口飞起来的时代，互联网医疗曾经是众多资本的“庞儿”，而今天却是资本的“鸡肋”。是什么在发生着变化？不是时代、技术、观念等外在因素，而是互联网医疗的“出身”在起作用。静下心来，或许我们要再扪心自问这三个问题。

一、互联网医疗是好的投资项目吗？

资本就像一只饿狼和野狗，到处找寻“利润”的食物和气味。资本的使命就是实现超额利润，且对利润的追求没有上限。当资本投资到互联网医疗领域时，其初心是不变的，渴望着超额回报。而互联网时代资本增值的逻辑不同于工业时代，通过人力、土地、资源等生产因素的追加、扩大再生产来实现，却可以利用摩尔定律的指数变化，以数字代码的形式在现实世界中穿梭，从虚拟空间市场的占领中在现实层面兑现。谷歌、百度、阿里巴巴、亚马逊等互联网巨头的发迹历史让资本尝到甜头。因而，当医疗遇到互联网或者是互联网找上医疗时，资本再次嗅到“指数增值”的气味。于是，不管项目有没有落地的基础、有没有发展的空间、有没有可行的商业模式，资本就像一个猛子扎进来，美其名曰为抢占先机，依靠PPT和“奇奇怪怪”的想法都能获得商业投资。互联网医疗就赶上了这个“风口”。

资本的加持让互联网医疗插上了腾飞的翅膀，以互联网为载体和技术手段的健康教育、医疗信息查询、电子健康档案、疾病风险评估、在线疾病咨询、电子处方、远程会诊、及远程治疗和康复等多种形式项目得到了蓬勃发展，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以阿里健康、平安好医生，京东健康为代表的医疗领域“新贵”们脱颖而出，微医、春雨医生、好大夫在线等问诊平台陆续出现。互联网医疗获得的巨量的资金支持，以先占领市场再获取利润的互联企业成功法则，几家公司登上了二级市场，凸显出互联网医疗的潜力和实力。

一场人类始终未及的新冠肺炎疫情打破了原有的生活场景，影响着人们的就医观念和健康意识，加上地缘政治、宗教斗争、经济竞争等因素的影响，人类的文明发展进入新阶段。抗击新冠病毒的各项措施限制了人们的自由流动，也就变向地约束了人们去实地医院就诊的需求，加上新一代年轻人网络生活的习惯，加速了互联网医疗的发展。2020年，以股市市值为参考坐标，互联网医疗走向了“人生”的巅峰，人们都期待和猜测谁是第一个万亿的互联网医疗企业。但人们没有等来互联网医疗的“春天”，“寒冬”便来来临了。2021年，互联网医疗三巨头阿里健康、京东健康、平安好医生股票纷纷大跌，股价的平均跌幅达到了 70%，巨大的泡沫终于被吹破了。

如今，新冠肺炎疫情仍在肆虐，但互联网医疗“有价无市”的现象仍将持续，一方面，互联网医院的数量迅速增加。另一方面，互联网医疗的服务数量和营收却在持续下滑。如2021年平安好医生总收入人民币38.18亿元，净亏损为人民币8.79亿元，较2020年上半年的净亏损人民币2.13亿元扩大312.4%。互联网医疗倡导的多元化发展道路逐渐回归到“线上药店”模式，互联网医疗“皇帝新装”被脱掉。究其原因，从商业上看是互联网医疗没有找到可持续、可增长、可推广的商业盈利模式，但实际上是互联网医疗没有触及医疗服务的内核，只处在核心诊疗环节的外围，只是对诊疗环节的补充，且可替代性强，不能像互联网商品、信息、沟通等满足人们的闭环需求，最终伦为医疗服务的附属。没有独立的人格，谈何独立的发展，这便是互联网医疗的先天性不足，也代表互联网医疗在理论上并不是完美的投资对象。

二、互联网医疗是好的医疗项目吗？

既然互联网医疗不是一个理想的投资项目，那么它是好的医疗项目吗？回答这个问题，我们先来看看什么是一个好的医疗项目。判断一个好的医疗项目需要参考的因素很多，但首先是要有患者的需求，并且这个需求是存在的或者是待挖掘的，但绝对不是想象中的。健康教育、疾病风险评估，疾病预防、诊断、治疗、康复，病案信息查询都是患者的需求。这些需求贯穿疾病预防至康复的全过程。把这些需求与互联网相结合，从线下搬到线上，变成网上健康教育，线上疾病风险评估，虚拟世界问诊，电子处方，远程会诊、康复等，只是改变了满足患者需求的路径，拓展了医疗服务的手段，契合了时代发展的要求，迎合了新一代年轻患者的习惯。因而，从需求端来看，互联网医疗具备好医疗项目的基本条件。

既然有了需求，就代表有市场，就要按照市场的规律办事。先参考线下医疗项目的运作逻辑。任何线下医疗项目的服务都是有半径的，服务的数量和质量除了受自身的品牌效应，以及患者的认知度、品牌度、忠诚度的影响外，也与医疗项目的可及性相关。可及性最关键的因素是医疗项目的地理位置。“酒香不怕巷子深”的前提要有“酒香”，这不是一般医疗机构能够做到的。互联网医疗不是在线下完成，而是在线上进行。它不需要线下的实体地点来支撑，看似没有地理边界，但实际上在虚拟世界，仍然是有“地理”区域的。这个“地理”区域是注册用户的多少、使用的频率、品牌的渗透度等等。毫无疑问，资金充足、渠道广泛、模式新颖的互联网医疗公司更容易占领虚拟医疗的地理空间。竞争的最终目标与线下医疗是一样的，仍然是服务人群的数量、分布的范围和提供的种类，以及吸引患者就诊的软实力。

微信公众号、APP等载体医疗平台的搭建，与线下实体医疗机构的场地、设备一样，表示已经具备医疗服务的硬件条件，只剩下最核心的人了。医疗服务的对象是人、服务者也是人，是人服务人。那么，提供服务的人的仁德、知识、能力的大小决定服务质量的高低，更是生存发展的核心和关键。同样，互联网医疗的服务对象和服务者也是人，与线下相比，服务的对象并没有实质改变，但提供服务者却与线下有极大的不同。如果仔细研究互联网医疗背后的服务人员，就会发现其人群的知识结构、医疗能力和技术水平与线下的医疗机构是不相同的。虽然，线上互联网医疗有很多线下的医务人员参加，但其发挥能力的空间是有限的，根本不可能全身心的投入。这就决定了互联网医疗天然缺少了医疗服务中最核心的要素：高素质的医务人员群体、全链条式的医疗服务流程。

一个好的医疗项目还需要专业的运营管理人员。实体的医疗机构已经存在上百年，其经营管理的相关理论结果、实践经验已经形成了学科，培养了大量的管理人才。然而，互联网医疗的出现不到20年，想要找到一个既懂互联网灵魂、能够创新商业模式、了解医疗服务内涵的复合型人才是极不容易的。在没有成熟理论和实践的指引下，互联网医疗的发展必然会面临失败和挫折，必然要走一段弯路，传导到互联网医疗的运营管理上，决定了互联网医疗发展的不确定性。

正是由于互联网医疗在服务人员构成和运营管理的特殊性，使得在判断互联网医疗是否是好的医疗项目时，存在模糊性，这也印证了互联网医疗会在曲折中发展，在发展中曲折，其本身是否属于好的医疗项目存在不确定性。

三、互联网医疗是好的未来项目吗？

互联网医疗既不是完美的投资项目，也不是有确定性发展前途的医疗项目，是不是就可以判互联网医疗的“死刑”呢？这种观点割裂了系统论中各因素相互的关系。客观的看，线下医疗服务需要用“足”来实现，伴随着时间的浪费和就诊方式的单一，且服务受时间和空间限制，也不符合信息时代发展的方向。互联网医疗是用“手”来完成的，在线上提供服务，省略了实体去实地的时间和空间成本，其时间成本效益和可及性大大提高，但却隔绝了医务人员与患者语言的交流、情感的共鸣、心理的安慰等，也无法完成及时的检查检验和考验能力的诊疗操作、手术治疗、康复疗养等。两者之间，各有特点又各有优劣。我们不能否定任何一方具备的独特功能，但如果把两者的优点结合起来，以彼此的优点去解决对方的缺点，一个相对完美的服务模式便诞生了，那便是线上、线下医疗的结合，以服务对象、服务内容和服务时间来作区分，形成全时间、全空间、全要素的医疗服务生态，这或许才是互联网医疗下一步的发展方向。

互联网医疗是互联网和医疗的结合体。互联网是联络沟通交流、优化资源配置、提升生活工作效率的工具。工具的使用从来不是免费的，互联网背后的资本是需要回报的，利益最大化是资本追求的终极目标。医疗是解决人们病痛、促进人类健康、维护公平正义的一项社会功能，来源于救死扶伤、悬壶济世的原始宗教思想，其本身代表着公益、福利，是不讲究资本回报的。这就产生了内部矛盾，一方面互联网背后的资本需要利润来支持。另一方面，医疗服务的本质是不追求利润的。两者之间的矛盾冲突影响了对互联网医疗的定性。到底是用来挣钱，还是用来公益？但如果再分析互联网医疗的定义，就会发现互联网只是作为一种技术手段附着在医疗上，相当于是一个形容词，起到修饰的作用。互联网医疗中真正的主语是医疗这个名词。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将会有人工智能医疗、无人医疗、XX医疗等。因而，互联网医疗是应以医疗优先，把福利、公益和对人类健康的促进放在首位。但任何福利公益的履行仍然需要资本来维持和推动。所以，互联网医疗的投资人们应把资本的合理回报作为初心，切不可本末倒置，最终伤害的将是百姓的利益和人民的健康，这就是未来互联医疗的投资逻辑和生存法则。

由于互联网医疗提供的线上医疗服务与实体医疗机构提供的线下医疗服务之间不是冲突关系，而是相互依赖、互相促进的互补关系，以及互联网的资本属性与医疗的福利属性之间的互补关系。关于互联网医疗是不是好的未来发展方向已经有结论了，那就是把线上医疗和线下医疗看作一种“大医疗”，在合理回报的前提下，最大限度实施线上和线下的整合，或许这就是互联网医疗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