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挖人背后｜郑大一附院在「焦虑」什么

这算是一次“虹吸式”挖人吗？

来源 | 赛柏蓝（未经授权禁止转载）  

撰稿 | 四喜

编辑 | 遥望

01 近40人或全部退回原医院

郑州大学第一附属医院（下称：郑大一附院）挖人风波暂时平息，事件的最新进展是近40名医生或将回到原单位。

医院挖人、医生跳槽再常见不过，即使是整个团队出走也不稀奇，但像郑大一附院这样闹的全国知晓还是第一次见。

在号称“全球最大医院”的郑大一附院看来，这是一次常规的“人才引进”，然而“上万张床位”，“抽水机式虹吸”等字眼也撕扯着大众的神经。

其实，郑大一附院也是中国公立医院发展的一道缩影。在疯狂挖人的背后，似乎暴露出看似“强大”的中国公立医院，也有自己的“发展焦虑”。

值得一提的是，近40位“专家”中有不少是心血管外科的专家、医生、护士。

在一次没有成行的出走、一次被紧急调停的人才引进背后，还有很多问题没有答案。

为何专门挖心外专家？河南省卫健委一纸函件叫停的依据是什么？这是一次“虹吸式”挖人嘛？暂时叫停后，郑大一附院在吸纳优秀人才上会否就此止步？

而失落在“40”这个数字背后的医生们，可能成为了这次多方博弈的牺牲品，不得不陷入进退失据的尴尬。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优秀人才向高处去的本能诉求，就像水不可阻止的流向低处一样，短时间内依旧无法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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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为何专挖心外的团队？

这并非巧合。

一位郑大一附院接近心外科的科主任告诉赛柏蓝，此次之所以挖心外的专家，主要是“我们医院心脏移植一直做的不好，没有上量，所以......”。

郑大一附院心外科的一位主任表示，（挖人）半年前的事儿了；该医院一位副院长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这属于人才引进战略，将来还会引进更多人才。

公开资料显示，郑大一附院年收入超100亿，而这些高收入主要是靠高难度的手术实现，医院肾脏活检、肾脏病理居国内医院首位，肝、肾、肺等移植数量居国内医院前列。

2017年，郑州大学第一附属医院肝移植团队在郭文治教授的具体负责下，年手术量也以大约25%的增长速度逐年递增，年手术量已突破200例，位居全国前3名。术后患者的生存率和生存时间均居全国首位，手术并发症发生率最低。

唯独心脏移植并不乐观，“虽有心脏移植的医生，但依旧不上量。”

反观郑州第七人民医院、华中阜外心血管医院，在心血管手术方面业绩亮眼——2021年郑州市第七人民医院心脏移植64例。

来源：医学界 （源自一位医生参与的某次学术会议）

首先来看郑州市第七人民医院，其前身是郑州市心血管研究所，1992年，郑州市心血管研究所与郑州市泌尿医学研究所合并，正式成立郑州市第七人民医院。

现在的郑州市第七人民医院，每年开展心脏外科手术近2000例，介入治疗手术5000例。每年开展射频消融治疗房颤手术400例，位居全省首位。

另外一家阜外华中心血管病医院，是国家心血管病中心华中分中心所在地。2003年独立完成河南省首例骨髓间充质干细胞移植治疗心肌梗死；2018年成功实施华中地区首例“人工心脏植入术”——这也是河南首例完全依靠自身力量实施的心脏移植术。此外，阜外华中心血管病医院还多次获得在心脏移植方面的首个、第一。

河南作为户籍人口第一大省，截至去年末，全省常住人口9883万，其中郑州市人口1274.2万，省内器官移植需求较大，郑大一附院自身心脏移植发展又不行，只能靠挖人来上量。

03 一纸函件叫停，依据是什么？

近40名医护跳槽事件一出，郑州市第七人民医院的一位副院长就向媒体表示，此次挖人风波已经导致他们的一个病区瘫痪，已经上报给河南省卫健委，随后，河南省卫健委立即发函叫停。

一时争议又起，河南省卫健委发函叫停的依据是什么呢？

郑州市第七人民医院目前挂牌南方医科大学附属河南心血管病医院，新乡医学院附属医院；每年为新乡医学院培养研究生，至于南方医科大学则鞭长莫及；有人甚至提出，如果郑州市第七人民医院投靠郑大一附院可能会发展更好。

而阜外华中心血管病医院与郑大一附院的关系就有些暧昧。2021年，郑州大学先进医学研究中心华中阜外分中心、郑州大学先进医学研究中心冠心病防控研究中心、郑州大学先进医学研究中心终末期心脏病综合治疗研究中心揭牌。

此外，阜外华中也承担着郑州大学的硕博培养任务。

卷入本次风波的三家医院从医院级别来说同是三甲医院，其中阜外华中和郑大一附院是省属，郑州市第七人民医院是市属；从地理位置上看，三家医院也相距不远，其中阜外华中、郑州市第七人民医院距离郑大一附院郑东院区不过14公里，驱车仅半小时就可到达。

有分析指出，河南省卫健委之所以叫停此次医生出走，一方面可能是因为舆论压力，另一方面或许由于三家医院同在省内。

如果这次郑大一附院挖的是省外的专家，还会不会遭遇叫停？

04 这是一次“虹吸式”挖人吗？

郑大一附院在发展的过程中，一直想摆脱“超级乡镇卫生院”的帽子，从“做大”企图“做强”，上一任院长刘章锁在任期间，郑大一附院在复旦排行榜上的名次提升至第19位；去年新院长王成增上任时直接喊出了将带领郑大一附院“挺进前十”的口号。

或许是因为医疗产业的特殊性，对于医疗机构之间的人才流动，确实曾有专门的文件予以规范。

2018年6月，原河南省卫计委发布《关于确保基层卫生人才队伍稳定的通知》，明确一系列硬标准，给规范基层人才合理流动划定红线，要求确保基层卫生人才队伍稳定，完善基层人才激励机制，遏制卫生人才非正常流动。

2020年7月，国家卫健委、人社部联合发出通知，明确提出禁止上级医疗卫生机构从下级医疗卫生机构“虹吸式”抢挖人才。

来源：人事司

在分级诊疗、鼓励医疗资源下沉的大背景下，稳定基层医院的人才队伍，适度限制已经很强势的上级医疗机构从下级医疗机构抢挖人才有政策自身的逻辑，而此次事件似乎不在明文规定的界限之内——这是三家三甲医院之间的人才纷争。

只不过从体量上来说，郑大一附院确实堪称巨无霸了。

从2021年河南省三甲医院网上药品采购量来看，郑大一附院处于河南省第一位，年入库金额达40.29亿元；郑州市第七人民医院年入库金额3.07亿元；阜外华中心血管病医院年入库金额2.8亿元；也就意味着三家医院的总营收相差十余倍。

除了郑大一附院名声在外的晋升机制，医院总营收的多少也会与医务人员的收入挂钩。

在我国医疗资源的发展规划里，超大型医院需要提升技术，加强疑难杂症的处理能力，才能满足国家对超级大三甲的职能定位。

这就导致大而不够强的超级医疗巨舰，还会在技术、疑难杂症等维度继续扩张、继续挖人。地处河南这个优质医疗资源缺乏，医疗资源分布不均衡的人口大省，大型医院必须在大与强之间不断平衡。

郑大一附院这次吸纳心血管外科专家，或许正是为了提升其处理疑难杂症的能力，以满足大三甲职能定位的更高要求。

一直以来，郑大一附院CMI值不及其他地市级医院，2021年该医院的CMI值0.8874，甚至低于周口市人民医院、安阳市人民医院（注：这里CMI值越接近1，说明综合质量结果越优。其代表了医院处理疑难杂症的能能力）。

有分析指出，郑大一附院吸纳心脏移植方面的人才，是为了以后提升处理疑难杂症病例的能力铺路。

其实，超大公立医院规模化的时代并未完全过去，暗流涌动下，人才的主动汇集也不会停止。

附件1： 河南省2021年网上采购金额前50名医药机构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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