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研 | 县级医院的艰难复工

采写/健康县域传媒编辑部

“疫情爆发以来，正常医疗基本停滞，随着形势好转，我们也在努力的恢复正常的医疗服务，但是与往年同期相比，已经失去的损失想要补回来就没那么容易了，疫情彻底改变了人们的就医习惯，想要恢复到原来的就医模式是不可能的了，总之一句话，复工容易，因医疗停滞而带来的发展硬伤，得要相当长一段时间才能消化了。”来自湖北咸宁的一家县级医院院长在接受《健康县域传媒》记者采访的时候坦承，在他看来，“如果接下来没有更多的外部支持，医院运营恐怕都难了。”

湖南省湘西的一家县级医院院长也在采访中告诉记者：“虽然县域内的疫情并不是很严重，但是部分停滞的医疗就让医院收入比同期减少了一半，加上近三个月防疫所需要的物资投入，更是让医院的账上紧张不堪。”

日前，中央应对新冠肺炎疫情工作领导小组召开会议，部署了“外防输入，内防反弹”和有序推进复工复产相关措施。医院恢复正常医疗服务尤为迫切，尤其是实力本就偏弱又被疫情考验过的县域基层医院，此刻正面临着艰难复工的新一轮考验。

连日来，全国各地的县医院正在陆续发布恢复正常医疗服务的公告，在做好科学防控的基础上，医院逐步、有序恢复正常医疗服务。大力推行预约挂号、预约检查，引导患者分时段就诊，发挥“互联网+医疗”的优势作用。严格执行“一人一诊一室”，减少人群聚集。对于开放科室，接诊时间等做出公示，尽力满足百姓就医需求。

新冠肺炎的疫情的阴霾还未散去，县级医院运营现状如何？如何“复产复工”？后疫情时代，如何快速将医疗服务的能力和营收拉回到同期的水平？《健康县域传媒》选取了8个省10家县医院进行了调研，了解目前县医院恢复正常医疗服务情况。这10家医院分别是江西省进贤县人民医院和永修县人民医院，湖南省汝城县人民医院，湖北省英山县人民医院，黑龙江省铁力市人民医院，陕西省石泉县人民医院，河南省登封市人民医院和永城市人民医院，浙江省苍南县人民医院，四川省三台县中医院。

疫情期间，医院运营受到重大影响

“疫情期间，医院运营情况受到了重大影响。日均住院患者数由原来的600多人减少到300余人；医院月业务收入由1900多万元减少到900余万元，全院业务发展和日常运营保障受到较大影响。2月份门诊量7045人次，较同期减少32%；住院2467人次，较同期减少41%；手术242人次，较同期减少28%”。对于疫情的影响，湖南省汝城县人民医院党委书记陈志强一组数据脱口而出，焦虑之情溢于言表。

汝城的情况与记者调查的数据分析基本吻合。所有受访的医院在2020年2月份的业务量和营收都同比出现了下滑。10家医院的门诊量和住院量都出现下滑，4家县医院门诊量减少超过50%；除三台县中医院外，其他9家医院手术量都有大幅度下降，占到此次调查的90%，而湖北省英山县人民医院和江西省进贤县人民医院与2019年同期相比手术量下降70%以上。   10家医院中，3家医院收入与去年同期相比减少超过50%，减少超过30%的则有7家，占到调研医院数量70%。位于我国西南的四川省三台县中医院和东北的黑龙江省铁力市人民医院受影响较小。铁力市人民医院院长史家明表示，铁力市无确诊新冠肺炎患者，但是也医院损失1000多万。因为疫情影响，来院患者减少因此医院收入减少，但这其中小部分只占到20%，用于疫情防护、消毒，购买固定资产等占到80%。 

受疫情影响，便民门诊、眼科、口腔科等门诊量受影响较大。以铁力市人民医院为例，与去年同期相比眼科减少了95%，便民门诊直接0人次，减少100%，口腔科减少98.61%。史家明补充说，“如果没有疫情医院还会有盈余，但是按现在的情况来看能追平机去年的成绩就不错了，甚至会产生亏损。目前，医院运行状态良好”。   而四川省三台县中医院的状况引人担忧，三台县中医院院长卢文华告诉记者，疫情期间，该院除口腔、五官、内镜、针灸、康复等门诊暂停、住院暂停择期手术外，其余门诊、住院基本保持正常运转，但总体就诊人次下降明显。医院由于投入防控成本暴增，加之收入降低，已基本无法运转。   湖北省黄冈市英山县人民医院院长姜卫中在采访中介绍，此次疫情对该院造成很大影响，一季度该院院业务收入已滑到底线，同比下降3000余万元。姜卫中坦言，“加上我们医院整体迁建负债较重，医保资金垫付比例较大，财务日常结余极其有限，由此产生的政策性亏损、贷款利息、日常运行费用、人员经费等问题迅速凸现，导致财务续航能力不足。” 英山的情况也是当前湖北省诸多县级医院运营状况的一个缩影。“防疫期间不顾一切，疫情过后，还要回到正常状态里去，如何能更好地满足县域内居民的健康救治诉求，因为疫情带来的损失硬伤肯定会影响长远。”多位湖北省域的县级医院负责人在接受采访的时候明确表示“倍感压力”。   县级医院面临经济压力的同时，有院长还有其他方面的烦忧：一是人员紧张，疫情期间医院2/3的医务人员都在一线，现在面临14天的集中休整期，人员严重不足；二是就诊流程问题，实行双预检分诊、开设独立的缓冲病区，并在每个科室都设立了缓冲病房，导致病床紧张，很多病人收不进来，无形中增加了医患纠纷的风险。   面对种种压力，院长们纷纷根据各地情况谋划想招，开源节流。铁力市人民医院院长史家明表示，2019年铁力市周边成立了新区县，但医疗服务较为薄弱。铁力市人民医院将努力打造本地区医疗中心，宣传医院特色专业科室，增加医院影响力，方便更多患者前来就医。同时，医院将在后勤服务、节能降耗上下功夫，精细化管理控制医院运营成本”。   陕西省石泉县医院院长罗振峰告诉记者，今年是该院提出的“党建引领医疗服务延伸年”，将通过加强学科建设提升医疗技术，提升患者满意度的方式来保证患者就医。同时，进一步加强医共体建设，让90%以上患者留在县域内就诊。   另外，值得关注的是，此次抗击疫情中，“互联网+医疗”的优势得到显现，不仅可以线上宣传、培训防疫知识，还可以咨询、预约、远程会诊等。四川省三台县中医院运用信息化手段开展无纸化流行病学史调查，同时开通线上预约挂号就诊，安排患者分时段就诊、错峰就诊等，减少人群聚集。因此，可以预见的是，这次疫情将促进互联网在县域的建设。  

多举措恢复“体力”

新冠肺炎疫情如一记重拳挥下来，县级医院如何恢复体力？   “我们距机场20公里，做好疫情防控 “防输入”， 开始我们压力非常大，还好我县防控指挥部利用大数据比对，基本摸清了境外返县人员的时间和航班班次，通知我院安排专用车辆提前去机场等待，飞机落地入境就接来医院筛查再安排隔离观察”。江西省永修县人民医院院长周英勇坦言。   后疫情时代，在“外防输入，内防反弹”的要求下，防疫工作依然不能丝毫松懈，医院各项防疫措施还将常态化运行，需要防疫工作与正常医疗服务两手抓，两手硬。因此，严格落实感控制度，营造安全就诊环境成为医院日常风险防范的重点，为广大患者提供安全就诊环境。   周英勇表示，“我们医院根据县委县政府指示精神重新选址建设新的传染病医院，专业传染病防控诊治人员的配备和培训要重点考虑，特别是公卫科的建设和人员配备。同时，做好传染病院或传染病科的建设和改造，满足突发性大型传染病诊治的需求，加大防控物资、设备等的投入和储备”。   进贤县人民医院院长周启航介绍，疫情发生以来，所有进入医院人员必须先扫码，查验行动轨迹，和测量体温，加强了各科室院感防控、消杀等工作，减少人员在门诊大厅、候诊区等聚集，人与人之间保持1米以上距离。就诊时实行“一人一诊一室”，同时提倡发热患者网上就诊、咨询，提倡微信、支付宝缴费。   在疫情防控方面，进贤县人民医院将继续保持预检分诊、发热门诊、普通发热病房和隔离病房的管理和运行体系，与其他病区分开，确保对所有发热患者实行闭环管理，有效控制院内感染的发生。   关于医院恢复正常医疗服务存在哪些困难？在《健康县域传媒》在采访过程中，几位医院负责人的回答都有一个共同点：医院人员流动性大，群众对疫情还存在恐惧心理，由于担心交叉感染，主动来医院就医的患者人数大幅减少。   为此，医院普遍采取减少患者陪护人员，扫码测温等措施，防止院内感染发生。周启航表示，目前通过控制住院部患者的密度、数量，在每个科室设了单独发热应急病房，限制陪护人数，所有患者及陪护人员必须佩戴口罩，进入医疗区之前必须扫码、测体温，每位医师接诊患者必须重新扫码测体温，并通过宣传、解释工作，医务人员及患者防控意识明显增强，理解并配合医院防控工作，目前未发现患者恐慌，也未发现院内感染的发生。   许多县医院在网上发布的 “恢复正常医疗服务”的 公告中，详细列出了相关科室，就诊时间，以及就医时需要带的身份证或者电子码等相关证明。同时也温馨提示，医院已经做好各项准备，希望广大群众放心就医，千万不要因为疫情延误病情。医院已全面恢复正常医疗秩序，为百姓提供安全诊疗服务。  

关于疫情带来的医院运营思考

县级公立医院既是城市三级公立医院网络的网底，又是农村医疗卫生服务网络的龙头，处于我国城乡医疗服务体系的枢纽位置。此次疫情中，县级医院对于县域内新冠肺炎医疗救治，及早发现病例，科学开展防控，遏制疫情向农村扩散和蔓延的工作中发挥了重大作用。   另外，根据《健康县域传媒》多方整理搜集的数据，其中在支援湖北一线的38000名医护当中，有超过40%的救援医护人员来自于全国各省的上千家县级医院，而且都是各县医院的业务骨干，尤其是护理人员，为全国抗疫的胜利贡献了县域的力量。   通过这次短时间高强度、极高风险的“抗疫”斗争，再次检验了县域医院的综合能力，总体来说是有很大提高，但是在应对重大传染性疾病方面还是有诸多教训。关于此次疫情，县域院长们也做了深刻思考。   江西省进贤县人民医院院长周启航表示，“在重大传染性疾病的应对问题上，需要进一步提高政府的支持力度，增加财政投入，构建完善的公共卫生服务体系。增加基础设施投入，特别是相应病房和设备投入，进一步完善和规范各级医疗机构发热门诊布局，与相关医技部门进行有效衔接、融合形成合理流程，让所有传染病患者进入闭环管理”。   河南省永城市人民医院院长赵焕东也表达了同样的观点。在县域内虽然二级以上的医疗机构都设有发热门诊，但由于资金限制，在发热患者专用检查设备配置上很难达到专用，规范设置的并不多。发热门诊、预检分诊日常运行可能流于形式，等到疫情来临时，就会让人措手不及。若要建立长效机制，政府加大投入势在必行。   “应急物资储备不足，感控科、流行病学调查人才不足，诊疗科室人才梯队不合理，一旦出现重大疫情，应急调动组建很难形成一支具有战斗力的队伍”。赵焕东表示，下一步，以城市为单位的基本防护物资战略储备和防御应该是新的课题。另外，这次疫情应对过程中，呼吸科、重症医学科和感染性疾病科的专业人员表现尤为突出，而这方面的人才在县域医疗机构中是比较紧缺的。 后疫情时代，县域内传染病区的建设应该提到一个重要的议程上来。赵焕东认为，传染病早期诊治大多数都是可以治愈的，重在防。今后，对于一些主要的传染性疾病比如各类传染性肝炎，各类流感，各种类型的结核病等集中统一救治和管理，另外还要培养传染病合并症相关的科室人才队伍建设，这样疫情爆发后，才能应对自如。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