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月华：四代中医传承路 治疗骨伤全凭一双手

记者：王营

来源：健康县域传媒

民国时期，广西梧州中医的行医方式，多为个人自开诊所，或在药店坐堂，或走家串户登门治病，黄海平就是这样一位在自家的诊所做出“名堂”，并拥有一套自己的“独门秘笈”的中医大家。

1937年，黄海平携带妻小一起避难西上梧州，从此，与梧州结下了不解之缘。黄海平除了拜师获得的验方外，其余都是靠自己摸索。更为难能可贵的是，黄海平真正做到了中医的“传承”。目前，第四代的“后备力量”已经拿到了接力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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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上中医路，受益于中医药的好政策

张月华，黄海平的外孙女，也是“以指代针”的第三代传人。在外公黄海平、母亲黄少琼的耳濡目染下，她也继承了外公的手艺，伤筋动骨、跌打扭伤靠的是手法与中药相结合。

梧州市中医医院骨伤科主治医师张月华，“以指代针”第三代传承人

张月华出生在一个中医世家，外公黄海平、母亲黄少琼都曾是梧州市中医医院的医生。姐姐张美华就职于梧州市人民医院。现在女儿黄韵是梧州市红会医院主治医生。在外公的细心传授下，张月华勤奋、刻苦、认真地钻研“以指代针”医技，经过多年的理论学习与临床实践，形成了自己独特的见解。

“以指代针”第二代传人黄少琼（前排右一）在医治患者，张月华（后排右一）在一旁记录学习。

走进梧州市中医医院国医馆，只见满墙挂满了一面面锦旗，记录着“以指为针”的精湛医术和高尚医德。用手指代替针灸的针按压在人体穴位和特定位置上，起到麻醉和减少患者痛苦的作用，这种徒手诊治外科疾患的医术让张月华的患者络绎不绝。

“患者太多了，大家都是奔着医生解决问题的，把患者拒之门外心里总有一些愧疚。”张月华说，自己现在虽然已经从梧州市中医院退休，但周一至周五上午仍然在医院坐诊。其余时间都在自己的工作室里问诊，有时还会忙到晚上10点多。“信任我、需要我，我就要坚持，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更多患者。这也是从外公那个年代就传承下来的中医药精神。”张月华笑着说。

谈起张月华的从医路，她说主要受益于国家对中医药的好政策。

“1979年按照自治区卫生厅部署，市卫生局吸收老中医子女12人，招收社会青年10人，共22人，从事学徒3年，实习1年，经考核考试合格后全部安排中医工作。”张月华回忆道，那时候学习很辛苦，白天跟着外公和母亲学习骨科的临床知识问诊患者，晚上再去梧州市中医学校系统地学习中医理论知识。

1984年张月华学徒转正后开始问诊

谈到这里，张月华略感兴奋。“我们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平时吃饭聊天的时候，都能接受外公的倾囊相授，让原本晦涩难懂的中医知识，在我们兄妹几个看来格外有趣，学得自然也要比其他同学快。”

在张月华眼中，外公是一位特别“传统”的人。在重阳节时，都会庄重地祭祀和扫墓，表达对先辈的尊敬，仪式中，黄海平非常严肃认真，一旁的孩子们也都不敢大声喧哗，默默地跟着外公拜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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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手的感觉，感悟局部的变化

西医是靠器械检查，中医是运用望闻问切的方法，用手细心触摸，检查患者受伤部位肢温，颜色，气味，形状的改变，功能活动情况等，手摸心会，对伤病进行辨证施治。

据张月华介绍，由于家庭困难，黄海平停止求学，去广州十三行的怡昌银铺做工期间，利用工作之余，研究医学，把很多医著背得滚瓜烂熟。

真正让黄海平的医术声名鹊起，不得不提他的老师梅寿南先生。“外公从小就喜欢研究中医药，很多民间药方他全部一一记录下来。拜梅先生为师后，在学习中，主动还将名医论著与梅先生的验方作比较，不断摸索创新，自己独创了‘以指代针’这套技术。”张月华说。

“从我外公和母亲那个年代，大家就知道一般有骨伤病就去找中医推拿。骨折的、脱位的患者出现筋出槽、骨错缝等情况，这是中医的提法，在西医没有这个诊断，只是讲软组织损伤。”张月华说，印象中黄海平遇到患者，总是先把病情问清楚，然后耐心讲解，争取得到患者的配合。患者配合得好，通过手法的治疗，效果就会事半功倍。

《梧州市卫生志》记载，“黄医师善用指针按压穴位代替麻醉，减少病者痛苦，对关节脱臼、骨折复位，能自行徒手整复，对外伤性尿闭，用按摩手术可引导尿路畅通”。

梧州市领导和梧州市中医院领导慰问黄海平（右三）及家人的合影

张月华说，现在很多人摔伤了、骨折了就会有意识先去看看中医。她每天接诊的患者，有的是肩周炎，有的是腰腿痛，还有的是关节扭伤。“中医的手法必须要钻研进去，钻不进去学到的就是皮毛。我也努力往深处钻研手法技巧，解决一些疑难杂症、复杂症等问题。”张月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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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习手法关键在于勤

2006 年5 月20 日，中医正骨疗法经国务院批准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中医一直被认为是“慢郎中”，治不了急病，但黄海平的手法改变了很多人的看法。

通过张月华的讲述，让记者领略到了“以指代针”的神奇。

当年梧州市的一名副市长，大腿股骨骨折，黄海平用绑带帮他固定，完全不用夹板，最后完全治好，此举造成一时之轰动。还有一位广东的患者患上脉管炎，双腿肿得动弹不得，西医断然必须截肢才能治疗。后来他们慕名到梧州找黄海平，黄海平用中药调理，施以“以指代针”的手法，治愈了她的病。

“学习‘以指代针’手法关键在于勤。”张月华表示，这个手法需要指力、腕力、臂力等，和练功一样，一天不练手就没劲，手就是越用越有劲，到一定程度自己会有感觉，如果今天没看患者，就会感觉手使不上劲。

“小时候，外公除了本人熟读这些治疗骨伤的经典外，还要求其独女黄少琼、第三代的传人孙女张月华、张美华也从小熟记这些医书。”张月华说。

黄少琼是黄海平的独女。据张月华介绍，黄海平将毕生的所学传授给女儿，女儿也很争气，救过不少患者。“我母亲生了7个孩子，有6个女孩儿，1个男孩儿，在我们家没有出现中医传男不传女的情况。”张月华说，在第三代的7个人中，有5人从事医学相关的工作。

张月华回忆，小时候，每顿饭后，外公就要求他们围坐在一起，每天给他们上医学课，而且要求每个人要做好笔记，什么症状要用什么手法和草药治疗，都讲得很细致，每个症状要怎样处理，有几种处理方法，一一详细说明。

“除了要用笔记录外，还要用心去记。外公从来都不强迫我们学，只要求大家自觉，但是都没有人敢偷懒。”张月华笑着说。

张月华坦言，“一般的手法，需要半年至一年算基本入门，但是从会手法到熟练手法，再到有手法技能，最后达到精尖，整个过程缺一不可。目前外公的医术精髓我还没有完全掌握，还需要不断学习，不断创新。中医手法的力道是分层的，什么病情用多少力道，都是有讲究的”。

张月华在为骨折患者用小夹板外固定诊治

“根据患者的临床表现、症状、体质、检查等，因人而异，一个患者一个样，个性化治疗。”张月华举例说，她曾经遇到过一个腰部疼痛的患者，诊断为急性腰扭伤，根据外公和母亲的传授，这种情况的手法就不能太重，要轻柔。

张月华补充道，“学习中医除了要具备一定的基础理论知识，还需要对人体解剖有一定的了解。更重要的就是需要持之以恒地练功，增强手下功力。当手下功力达到一定程度，治疗患者时就能轻松省力，同时对自己也是一个保护，避免出现医生用力不当导致的自身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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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招牌”找到了第四代传承人

现代中医教育，也起初完全是政府从民间遴选中医作为教师。首批30位国医大师，全部有民间中医经历，80%为师承或家传。然而就是这样一些人，却随着《执业医师法》的施行，渐渐凋零。很多民间中医选择转行，他们的“绝活”“偏方”也面临流失。

自古以来，凡是祖传绝技，均是“传内不传外”，“以指代针”同样如此。张月华找到的第四代传人，就是自己的女儿黄韵和侄女张倩。

张倩曾就读于广西中医学院针灸推拿专业，2008年毕业后就职于广东省江门市五邑中医院针灸科。黄韵本科就读于广西中医学院骨科专业，研究生学的是中医肿瘤专业，如今是是梧州市红会医院的一名主治医生。

“以指代针”第四代传承人黄韵（左）和张倩（右）

“你怎么说服女儿学中医的？”面对记者的提问，张月华回答得很干脆，没有劝，从小在中医环境中熏陶出来的。“她也是从小看我给患者治病，但我们不是一定要她往这个方向走。到选志愿的时候，她自己很坚决地选择了这个专业。”

张月华认为，中医是采用“望、问、闻、切”，根据患者的病情“辨证、施治”，然后再施以手法。每天问诊结束回到家，不管多晚，张月华一直保持着把每天遇到的问题梳理、归纳、总结的习惯，然后再一点点研究、实践，需求突破。这种上百年来传承的精神她是这么做的，也是这么要求第四代传承人的。

在张月华的桌面上有张发黄的照片很显眼，她指着这张照片讲述了背后的故事。“这是外公黄海平在梧州市中医院工作时，他和学徒的合照，这些学徒有的现在已是院长级人物，当然了，里面其中一个学徒就是我，可以说是和祖师爷的合照呢！”张月华打趣道。

记者手记

“外公在世时，他的医技是有目共睹的，家喻户晓。但更重要的一点是，外公常说的一句话：要有一颗为患者服务的心。医德是立足之本，没有医德，就没有精湛的技术。”张月华表示，传承的道路目前只有一条“传内不传外”，未来这种情况或许会发生改变。

“以指代针”是一块金字招牌，她希望这种手法能广泛传播，服务更多患者，希望传承人掌握它的同时，还要踏踏实实，脚踏实地地去对待每一个患者，去凝练每一个手法的精髓。

张月华表示，“金杯银杯不如口碑。发展中医药事业，在广泛招生的同时，不妨对那些当地有名望的、祖传的中医人子女放宽政策，让这份事业一代代传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