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泣血的十字架》(连载四十五):朝拜圣地

2016
0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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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绍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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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以笔为刀,解剖医院的腠理、筋骨、内脏,深入到医院的“染色体”、“白衣”的“DNA”,借以诠释医学的本质,探求杏林的真谛。

第四十五章  朝拜圣地

半个月后,应洞宾、林婉音一起来到了西藏。他俩办了入住手续,开了相邻两个房间,各自休息。醒后,洞宾给婉音发了个短信:醒了吗?一会儿后,她回:醒啦!他回:不邀请我过去坐坐?她回:恭候。

洞宾打开了虚掩的门,踱进她的房间,只见她的脸颊红扑扑的,象个熟透了的红苹果,由衷地赞叹道:“你真漂亮。”

“还漂亮呢,刚才我在镜前看过,只不过是高原红,都是缺氧惹的祸。”

“你觉得胸闷吗?”

“刚来时有点胸闷,现在倒不觉得了。”

“没想到我俩能来到这儿。”

“谢谢你陪我朝拜圣地。”她脸上露出娇羞的表情。

他半玩笑半认真地说:“馋得真想吻你。”

她默然不语。

他马上转移话题:“快中午了,我们先填饱肚子吧。”

“好啊。下午我们怎么安排?”

“你说呢?”

她提议:“要不我们先逛布达拉宫?”

“好。”

他俩各自背了个旅行包,离开了宾馆。

饭后,他俩来到了布达拉宫,仰望着这座原先只有在电视或网上才能看到的圣殿,心里非常激动。

“太巍峨了。站在它的面前,脑子里全是惊叹号!”她冲他莞尔一笑。

他调侃道:“我们总不能在惊叹中过日子,生活还要继续呢!”

“这些天,跟你接触后,发现你这人又现实,又浪漫,两种气质浑然天成。”

“我这么复杂吗?”

“这怎么算复杂呢!”

他沉吟不语。

她眺望着远处的布达拉宫,感慨地说:“为了迎接文成公主,藏王松赞干布建造了布达拉宫,公主真是个幸福的女人。”

“我已在心里也造了一座布达拉宫。”

她没接腔。

他俩不约而同地朝圣殿走去,买了票后,虔诚地进入了布达拉宫,宫里玄秘氤氲。白宫正在装修,他俩无缘进去,只好来到红宫。红宫主要是历代达赖喇嘛的灵塔殿。当看到座座灵塔时,她忽然对生命多了一重感悟。

她凑近他,咬耳低语:“真不敢仰视。”

“肃然起敬啊。”

“可惜没有六世达赖的灵塔。”

“为啥没有他的灵塔?”

“他是个很有争议的人物,我不敢在这儿亵渎他,向你讲述他的故事。”

他心有灵犀,不再问下去。

他俩化了近三个小时游完了整座宫殿,重又来到原先驻足过的广场,再次回望布达拉宫,他说:“你现在可以揭开谜底了吧?”

她莞尔一笑,神秘兮兮地说:“你可能只想朝拜布达拉宫,可我除了朝拜之外,还想探寻仓央嘉措的足迹。”

“我想起自己在哪里看到过他的介绍,他就是你刚才所讲的六世达赖吧?”

“对。这位圣人既是达赖喇嘛,又是诗人,可在史上诗人的名气更大。我记得他有一首很有名的诗——”

“什么诗?”

她润了润嗓子,抑扬顿挫地朗诵:“在那东山顶上,升起皎洁的月亮。玛吉阿米的笑脸,浮现在我的心田。”

他凝神沉思,一会儿后,抬起头,冲她咧嘴一笑:“我听到过。你身上有种气质令我着迷,可我一时无法形容那是什么,现在我豁然开朗,原来就是诗意。”

“过奖了。”

“诗里的玛吉阿米是个姑娘吧?”

“据传就是六世达赖的情人!”

“这个达赖可够风流的,藏传佛教会允许他谈情说爱吗?”

“不允许。他只好趁夜深人静时去幽会他的情人。”

“他真够大胆的。”

“现在在八角街还保存着他幽会情人时的那座黄房子,可惜现在已改成餐厅了。”说完,她幽幽地叹了口气。

“你不想亲眼目睹这座黄房子?那里说不定还留着仓央嘉措的足迹。”

“我的心已飞到那儿了。”她的声音低得如同心灵的呼唤。

“那我们快去看看呀。”

“可惜不是原来的那座了。”

“不管是不是原来的那座,也许它的上空仍回荡着他俩的绵绵情话呢。”

“我倒觉得你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绽放着诗意。在你的面前,我自惭形秽。”

他若有所思:“六世爱上一个凡间女子,真是惊世骇俗。”

“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哦。”

“圆滑的现代人在勇气方面很难达到他的高度。”

“可恰恰是他的惊世骇俗最后送了他的命,当时的皇上惩罚了他。”

他两眼忽闪一下,抬起头,凝视着她,说:“婉音,虽然我不是什么六世,你愿意做我的玛吉阿米吗?”

她没想到他会这么问,脸一下子胀得绯红,忙娇羞得低下头,不知怎么回答。良久,她抬起头,瞟了他一眼,底气不足地说:“借着这一方宝地,我就跟你说实话吧,我非常爱你。正因为这,我才不想给你带去痛苦。我隐隐感到一旦我们真的结合,你会不堪重负,而你却是个前途无量的小伙子,应该展翅高飞。我不想污染你的肉体,更不想污染你的心灵。”

“你觉得我们在一起不幸福吗?”

“幸福距我仅一步之遥,伸手可摘,可又咫尺天涯,不可企及。有时,我不得不宿命地想,我这辈子过不上幸福的日子了。”

“也许你所受到的挫折毒化了你的心灵。”

她沉吟不语。

他深情地凝视着眼前这位姑娘。

“你不认识我了?”她疑惑地问。

他慢慢靠近她,他俩四目相对,心灵的窗口里荡漾着温情。他伸出双手,捧着她那张俏脸,他的指尖敏锐地觉出她微微颤栗着,就象微风吹拂湖面泛起的涟漪。

他情不自禁地说:“你真美,美到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她闭上了眼睛。他忘情地热吻着她,她微微嘬着嘴,回应着。一股看不见的电流正透过红唇在他俩的体内传递着,震荡着,形成了一个强大的爱的磁场,他成了N极,而她则是S极。她的双手紧挽着他那坚实的颈项,整个身子被他轻轻吊起。他那宽阔的胸脯紧贴她的双乳,他那“砰砰”心跳声捶击着她的心包,跟她的心跳形成和谐的共振。她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他俩的脸颊霎时成了泪海。

她低声耳语:“我怎么变得这么脆弱了?”

“不是脆弱,是释放。”

她娇嗔地说:“在这样一个神圣的地方,我们是不是太出格了?”

他亦庄亦谐地说:“神佛们会笑眯眯地注视着我们的,他们悲天悯人。我觉得我俩身上有一种气质很神似。”

她假装不知,好象碰到了哥德巴赫猜想。他将两手插进她那浓密的秀发里,轻轻地捋着她那柔软的发丝。

她依偎在他的怀里,柔声说:“陪我去玛吉阿米那座黄房子吧。虽然那房子已不是原来那座,可他俩的灵魂说不定正如你所说的在房子上空飘荡着呢。”

洞宾俩来到了玛吉阿米餐厅。这所两层黄房子正门呈圆拱形,看起来比较独特。他俩手挽着手走进了餐厅。室内装璜极富异国情调,墙上密密麻麻悬挂着各式各样的彩画。室内的黄色主色调显得温馨、暖和。他俩挑选了角落里的一张桌,掇了两把皮椅相对而坐,点了几个特色菜及点心:草原生烤羊排、酸萝卜炒牛肉、酸奶人参果八宝沙拉、糌粑坨坨。

他问:“全都是当地的特色菜,你会习惯吗?要不点几个海鲜?”

“你放心,我没这么娇气,会习惯的。既然来到这儿,就得入乡随俗。嗨,我们比一下,看谁更适应这里的生活!”

他马上回应:“好啊。”

“我是一朵野百合,不管长在哪条山涧里都会活得有滋有味的。”

“喝酒你是海量,来瓶青稞酒,怎么样?”

她连连摇头:“不行,不行。我们本来就水土不服,再喝酒,身体垮了,会败坏我们游兴的。”

“那好,我们就喝饮料吧。”

菜蔬先后端上后,他俩就品尝起来。

她说:“味道比我想象的要好。你习惯吗?”

“我这人不管吃什么都会习惯,不挑食。”

客人们三三两两走了进来。

她说:“这里的环境使我产生了虚幻的感觉,好象我们不在人间似的。”

“看来,你飘飘欲仙了。”

“眼下跟你一起的感觉太醉人了。”

“我忽然想起了六世达赖,说不定他就坐在这个位置跟玛吉阿米幽会。”

她似乎听出他话里的弦外之音,忙岔开话题:“你有没感受到他俩的灵魂在上空飘荡呢?”

他敛神谛听,装出一副专心致志的样子,她看了后忍俊不禁。他索性闭上眼睛,摇头晃脑,装神弄鬼。

她忍不住赞叹道:“你真有喜剧天赋。”

《回到拉萨》那熟悉的曲调飘进他俩的耳室。当听到“她会教你如何找到你自己”时,她只觉得眼眶一热,但忍住了没让眼泪溢出。她可不能让不争气的眼泪扼杀了眼前这令她迷醉的氛围。当那句“纯净的天空中有着一颗纯净的心,不必为明天也不必为今天忧”传来时,她再也抑制不住了,不禁潸然泪下,抽泣着说:“我怎么成了多愁善感的林黛玉了?”

“泪水将你洗得更清丽了,如出水芙蓉。”他看见噙在她眼角的一滴眼泪缓缓滑下,猛地坠落,掉进她的酥胸里,直搔得他心痒痒的。

“谢谢你对我的夸奖。活了二十多年,这精神食粮对我来说就好比沙漠里的水。”

“你这般如花似玉,我一直以为你的生活很滋润呢。”

她夹了颗酸萝卜放在嘴里嚼起来,眉头紧蹙,若有所思。一会儿后,她咽下食物,漫不经心地说:“苦涩得很,尤其是我的童年更苦涩。”

他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将信将疑。

“我六岁那年,父母就离异了,我跟着妈一起生活。一直来,我特没有安全感。”

“真想不到。”

“由于家里没有好劳力,我妈既主内,又主外,风里来,雨里去。我没有兄弟姐妹,可我没有寂寞的时候,因为我一有空,就常跟着妈去干活。小小年纪什么活都干过了。我的生活苦如黄连,可妈比我更苦,我只好咬牙忍了。上小学时,我非常用功。成绩常排在班上前二名,你可能想不到吧?”

他忙答:“怎么想不到?你就是个鬼灵精。”

“这是顶可爱的高帽。”

“你知不知道,我有时恍惚觉得你就是我的同桌同学,真的!”

她脸上呈现的单纯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你是个不凡的姑娘。”

“我不认为自己多聪明,可我不笨。我拼命读书就冲着两个目的:离开农村,我不想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更不想嫁给一个大字不识一箩筐、粗俗不堪的男人;我妈为了我付出太多,我一定要出人头地,使她总有一天也能过上好日子。正因为想过头了,我误入了歧途。我是个多么浅薄的女人啊!”说完,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别长吁短叹了。”

“我现在正站在悬崖边上。要是我告倒了李岳,我在全省乃至全国都会出名!可这根本不是什么好名气,我不知道怎么面对。我这一生毁了,万劫不复!”

“你不该这么悲观。我倒觉得经过这场洗礼,你会脱胎换骨。”

“你认为我坏吗?”

“如果认为你坏,我会跟你坐在这个餐厅里互诉衷肠?!”

“初中毕业后,我中考时发挥不错,考上了老家最好的高中。可就在那时,我妈累垮了,得了尿毒症,需要昂贵的医药费。当时,我曾想过辍学,外出打工。我妈坚决不同意,要求我继续上学。可我很难集中精力看书,成绩就滑下来了,一直在中游徘徊。高考时,我考取了一所普通的医学院校临床医学专业——”

“咦,原来你还是个医学生?”他的脸上露出惊诧的表情。

“是的。”

“可以前从没听到你说过。”

“我跟谁都没有说过。我不好意思亵渎白衣天使的称号。”

“那你为何不堂堂正正当个医生?”

“我曾被一县级医院录取,可因为没关系,分配的科室令我非常不满意。我向领导多次要求转科,领导就是不松口,我苦恼极了。考虑到当个小医生赚不来几元钱,而我妈为了供我上大学借了二十多万元,我急于想赚大钱,于是就辞职了,后来找了份医药代表的工作。由于我有医学基础,干得非常出色,收入也很可观。没用几年就还掉了那笔债。”

“是这么回事。”

“往事不堪回首哦。”

他安慰道:“你别怕我会误解你,我可以拍拍胸脯告诉你,我理解你。真想喝点酒。”

她问道:“你有酒瘾?”

“我哪里有酒瘾。只是此情此境我没来由地迷上酒了。”

“那就喝点吧。要是明天累,我们就休息一天。我现在没什么高原反应了,不大要紧的。”

“那我们就来瓶青稞酒?”

“好。”

他唤来服务员点了一瓶。不一会儿,酒端过来了。他俩干了一杯。他酒量不行,可他晚上铁定心要陪她喝几杯。两小杯下肚后,他觉得脸上热辣辣的,酒精起作用了。他瞟了她一眼,说:“你别做什么广告策划了,还是恢复老本行,做个医生吧。听说秦院眼下对你印象不坏,让他将你招进我们医院。只要他肯帮忙,这事小菜一碟。”

“我不会跳入火坑的。”

“你将我们医院当作火坑?”

“就算不是火坑,也是我的伤心地。即使我重操旧业,我也不会选择你们医院的,更何况我压根儿没想到要去重新做一个白衣天使,我不配。”

“你有副悲天悯人的心肠。”

他俩一边聊着,一边品尝着眼前这盘糌粑坨坨。她吃了后,说:“我吃出味道来了,看来我的适应能力真不错。你呢?”

他调侃道:“须眉怎能让巾帼?”

她莞尔一笑。半晌,她充满哀怨地说:“有些大错一旦铸成,注定要用一生去赎罪。”

“你不该这样沉溺于这种负面的情感中不能自拔。我总觉得你不是个自甘沉沦的人。”

她高兴地说:“从眼下起,我不会再悲悲戚戚了,我得振作起来。”

“你该做一个大气的小女人,我期待着呢!”

“好,在西藏的这阵子,我们只谈感受,不谈工作,更不谈所谓的人生、使命这些吓人的字眼。”

“好!”

一刻钟后,他俩喝了差不多半斤,他喝了二两左右。

她关切地说:“你要是感觉不好,就少喝点。”

“喝了这么一点点就醉醺醺的,真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酒量不及你的零头。”说完,他又给每人倒了一杯,兀自端起了酒杯。

她忙说:“我们少喝点吧,毕竟在高原呢。要是这次喝了没有明显不适,下次我就好好陪你喝个一醉方休。”

他笑吟吟地响应:“好啊。”

看到他这副表情,她不禁心旌荡漾,笑意盈盈。

他不由得赞叹道:“你灿若桃花——”

她真觉得他有几分醉意了,不想让他再喝下去,忙劝阻道:“你是男人,我等着你照顾呢,你醉了,谁来照顾我呢?”

“好,你喝,喝,喝醉了,我是你的男人,会背你回去的。”他随声附和。

她瞟了他一眼,一连喝了三杯。对她来说,一斤高度白酒不在话下,可在高原,她不可能有这么大的酒量了,更何况她也不敢逞强多喝。一瓶酒她差不多喝了六、七两,洞宾喝了三两左右。她没什么,可他已有五分醉了。他醉眼朦胧地看着她,直看得她的心如小鹿般乱撞。她忙给他泡了杯茶。他扫视着整个室内,那暖暖的黄色映进他的眼帘,不由得赞叹道:“真是个浪漫的地方,怪不得活佛也会思凡。”

她没有回应。

“能在这里跟你四目相对,妙不可言。”他灼热的情感岩浆源源不断地喷涌出来。她将眼前的那杯茶递给他,他接过,喝了一小口。

她问:“你怎么样?吃力吗?”

“迷迷糊糊的。”

“要不我们回去?”

他点点头,忙唤来服务员,结了帐。她自然地挽着他的手,生怕他跌倒。他依偎着她,在大街上跄跄踉踉迈着醉步。

她关切地问:“行吗?要不坐下来休息一下?”她有点后悔刚才不该喝酒。要是出一点纰漏,她会抱憾终生。她的额头不经意触到了他的脸颊,她觉得他微微颤抖了一下,下意识地问:“冷吗?”

“怎么会冷呢?!”

“我们还是打的回宾馆吧?”

“四周无处不流光溢彩,这良辰美景,我们岂能错过?”

她动情地说:“我倒觉得你是个诗人。”

他笑而不答。

她抬起头,仰望似乎近得伸手可触的蓝天,若有所思地说:“这佛光闪闪的高原,三步两步便是天堂——”

“谁的诗?”

“仓央嘉措的。”

“噢。”

“却仍有这么多人,因心事过重,而走不动。”

“你在说我吗?我怎么走不动呢?”说完,他自然地挣脱了她的手,踉跄一下,向前歪歪地扭了几步。

她忙上前,挽住他,说:“我怎么说你?这又是他的诗——这佛光闪闪的高原,三步两步便是天堂,却仍有这么多人,因心事过重,而走不动。”

“我明白了,我们去看看布达拉宫的夜景,听说那圣宫的夜景才美仑美奂。”

“我生怕你太累了。”

“现在我精神好多了。不看那夜景说不定我们会抱撼终生的。”

来到布达拉宫前方那广场,洞宾俩震惊了,恍如堕入仙境。整座宫殿黄白相间,那令人心颤的洁白无疑给他俩的心灵洗涤了一遍。她发自内心地说:“谢谢你带我来到这圣洁的地方,我的灵魂真正受到了震撼,恨不得溶入到这醉人的夜景中去。以前,我怎么会为那些繁文缛节纠结不已呢?真傻!”前方那喷泉将广场洒湿一地。她象发现新大陆似的叫了起来:“你看,地上那倒映的布达拉宫更美仑美奂。这真是人间仙境啊!”他俩不约而同地闭上眼睛,在脑海里回放着眼前这一幕幕美景。她忘情地说:“我真不想睁开双眼,生怕眼前的美景倏忽消失。”他不由自主地紧抱着她,他俩呼吸急促起来。

他深情款款地说:“在我的心目中,你比眼前这美景更迷人。”

“你不能亵渎这圣地。”

他急遽抱起她,在广场上旋转着。

“当心脚下打滑!”她连忙阻止他。

他仍旋转不已,忽然,他脚下一滑,跌倒在地,条件反射般将她紧紧箍在怀里。

“没伤着吧?”她担忧地问。

他咬耳低语:“我俩多象连理枝。”说完,他凝视着她,只看见她的双眼忽闪忽闪的,就象天边的两颗星星。她将头埋在他的胸前,避开他那热辣辣的目光。他用额头摩挲着她那柔软的细发,阵阵幽香沁入他的心田。他情不自禁地说:“现在我真的醉了。”

“我们起来吧,人家看到了会臭骂我们的。”说完,她挣脱了他的怀抱,站了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布达拉宫,他默默地站在她的身后。她转过头,对他说:“你累了吧?我们走吧。”

“已经看够了?”

“我已经将它摄入脑海,永远也褪不掉了。”

他俩打的回到宾馆。

稍作洗漱后,洞宾敲了婉音的房门。

她的声音传了出来:“洞宾吗?”

“是我。”

“等会儿。”

几十秒后,门开了,刚洗漱的她探出头来,他滑溜得如泥鳅般闪身进去,并随手关上了门,情不自禁地抱起她,将她轻轻放在床上,呢喃细语:“婉音,我一直寻找的就是你。”说完,他俯身靠近她,她伸出双手,吊在他的颈上。他紧抱着她,宽阔的胸脯贴紧她。

她下意识地问:“你喝醉了吧?”

“酒没使我醉,你倒使我醉了。”说完,他猛地一转身,抱着她在床上打了个滚。

“我爱你,很爱你。这些年来,我一直深爱着你,你相信吗?”

“我深信。我还相信你就是我正在寻找的另一半。”他抚摸着她那光滑的脊背。她紧紧地箍着他的腰,她那酥胸触摸到了他那快速的心跳。他则感觉到她那对乳房正在他的胸前乱颤着。他正想抚摸一下她那对“白鸽”,可又怕自己的双手玷污了它们。他的双手滑向她那圆润的臀部,她被他搔得心旌荡漾,就扭曲着肢体。他不由得赞叹道:“你的身体真滑润。”

她闭上眼睛,似笑非笑。他两眼迷离,情感开始泛滥,酒劲也上来了,忙捧着她的头,肆无忌惮地激吻着。她的泪水如决堤似的流了出来。他快乐地嘟囔着说:“这世界上就只剩下我们俩啦!”说完,他吻遍了她的脸颊,咽下了她那微咸的泪水。

她彻底醉了,发出了快乐的呻吟声,暗忖道:“这个世界要是真的只有我俩该有多好。”她那对没带胸罩的乳房不断摩挲着他的胸脯,搔得他不能自持。他解开了她睡衣的钮扣,那对乳房象鸽子般伸出头来,在他的眼前晃荡着。他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全身颤抖着。他将她的身体往上一提,马上将乳头含在嘴里,轻轻地嘬吸着,她不住声地说:“不要,不要。”他嗅到了她的全身散发出来的阵阵幽香,不觉心旷神怡。他快速、有力地吮吸着那颗“紫葡萄”,她两手紧紧箍着他的头颈,陶醉地闭上双眼。她做梦都想不到,会跟自己梦中心爱的男人缠绵悱恻,她的心醉了。

他忘情地说:“温润如玉就是说你的。”

她幽幽地说:“你不该爱我!在外人眼里,我是个女魔头,不是个正经的女人。”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只有我看得出来,你拥有一颗纯粹的心。”

翌日,洞宾俩搭团去了纳木措。纳木措湖是他俩心目中的圣湖。当他俩站在湖边时,心灵被深深地震撼了,她赞不绝口:“真是个由蓝白组成的世界,远处群山皑皑白雪,白得耀眼,眼前圣湖湛蓝湖水,蓝得心醉,造化的杰作哦。”

他补充道:“简直分不出哪是湖水,哪是蓝天。”

“水中有天,天中有水,水天交融。你看,远处的群山太美了,座座雪峰如同琼楼玉宇、鬼斧神工。”

“更美的是眼前那湛蓝的湖水,我隐隐觉得这可能就是真正的蓝,其它的蓝只能算是这本色蓝的影子。”

他的话触到她心灵深处的痛点,她听了后凛然一惊:“我真想化入到这湖水里,长眠在她的怀抱里,同样是一片水,怎么会有这么巨大的反差呢?!”

他不由自主地向湖水走去,将穿着凉鞋的左脚伸进湖水里。她一把拽住他的衣袖,说:“当心!”

他象被火烫了似的缩回脚,往后退,转身朝她吐了下舌头,说:“我倒不怕掉下去,我只怕玷污了这纯粹的蓝。”

她感慨地说:“这湖水太纯洁了,真能洗净一个人心灵的污垢。这两天我明白了很多,真搞不懂我以前会过着这么一种不堪回首的生活。”

他抬头仰望碧空,头顶的白云伸手可及,只见一朵云彩被阳光抹成嫣红,宛如少女睡眼惺忪的脸庞,不由得赞叹道:“快看,头顶的云朵美得忘记了自己的存在!”

她忙抬头仰望。

他凑近她,低声说:“多象你这张俏脸。”

她羞得整张脸飞红了。

他们所在的扎西半岛上怪石嶙峋,嘛呢堆三五成群,一条条逶迤曲折的小路向远方延伸,直通向天边,空中飘荡着的经幡显得很是壮观。他俩钻进一个阴凉的溶洞中,洞里幽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他俩并排坐在石条上,看着前方的根根钟乳石,恍如隔世。她感叹道:“真是个世外桃源,使人神清气爽。”

他俩就这样坐着,象是禅定似的,谁都不说一句话。

良久,他瞥了她一眼,说:“我们可以出关了吗?”

她莞尔一笑。他站了起来,随即扶了她一把。他俩仍来到湖边,凝望着眼前的湖水。

她富有感情地说:“现在这蓝色比刚才更深了,刚才的蓝是清澈的蓝,现在则是丰润的蓝,蓝得迷人,蓝得神秘,如果我的心里也有这么一片蓝海真是太好了。我迷上这个地方了,真想搭间小屋,在湖边住下来,每天能跟这深邃的蓝色对话,让它洗涤我的心灵。”

“站在湖边,什么杂念都没有了。生命也就变得更纯粹了。”

她瞥见路边的嘛呢堆上有个巨大的牦牛骷髅头,两支圆弧形的牛角直刺苍穹,白白的骨殖饱经风霜,两个眼窝深邃、空洞,蓦地想起了什么,若有所思地说:“藏人时兴天葬,可惜天葬时不准外人观看。”

“你怎么想起天葬来了?莫非你喜欢看天葬?那场面令人心颤,你敢看?”

“你将我当胆小鬼了。在医学院读书时,我独个敢在解剖室里静静地解剖,而其他女孩却颤颤兢兢,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天葬台不等同于解剖台。”

“你放心好了。”

“你真是个不可思议的女孩!我曾看到天葬台的图片,非常血腥,现场肯定更加震撼。别到时让我背着回来。”

“我的神经还是很坚强的。”

“你一定要看,我倒可以联系一下。我有个很要好的叫吴胜的初中同学在这里经商,听说人脉很广,生意已上规模,说不定他有门路。”

“那你赶快跟他联系。”

“这次我本没打算跟他联系,不想让我们的两人世界被别人打扰。”

“这没关系,要是真能联系上他,看完天葬后,我们就跟他分手,不就得了?”

“这倒是。但愿能联系上他,完成你的心愿。”

“虽然你们医生为很多病人送过终,尤其是你们肿瘤外科医生,可看了天葬后,说不定你会对生与死有更深的感悟的。也许这震撼的场面会使我俩醍醐灌顶。”

他俩踱到前方不远处的石堆边,坐了下来。他开始跟他的同学联系了。他原本不抱希望,哪里晓得他的同学竟一口答应。吴胜认识一个天葬师,以前曾经通过这门路带熟人看过天葬。当然观看的人得扮成藏民的样子,因为天葬时不许外族人观看。最后,吴胜提醒他必须要想好了,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因为有些人看了后心里堵得慌,后悔得捶胸顿足呢!他挂了电话,将吴胜的一席话跟她转述一遍,可她铁心要去,作好了最坏的打算,他只好随她所愿,或许天葬的仪式真的会对心灵造成深深的震撼,使她更好参透生命的奥秘。

那晚,吴胜开车来到洞宾入住的宾馆,开了个房间住了下来。晚饭后,他俩聊得甚欢,婉音有意回避,不想使他俩尴尬。吴胜倒开起玩笑来:“洞宾,嫂夫人如花似玉啊!”

“什么嫂夫人,乱点鸳鸯谱。”

吴胜涎皮赖脸:“那你俩总不会私奔吧?”

洞宾转移话题:“晚上就聊同学情,其它话题靠边。”

初中时,他俩的关系很铁,几乎无话不谈,高中时他俩分开了。其实,吴胜成绩不错,可他老爸一根筋,根本不同意他读大学,一定要他接过自己的衣钵。老爸在拉萨的业务做得很大,早渴望吴胜来接他的班了,无奈之下吴胜只好辍学经商。他确实有经商的天赋,目前已经在拉萨的商界干得风生水起,他老爸逢人便夸自己有眼光,以伯乐自居。

吴胜笑吟吟地看着洞宾,说:“几年不见,听说你现在混得不错。我时刻关注着你呢!”

“还算努力。既然选择行医,就得干出点名堂。可惜,国内一个小字辈要想出人头地太不容易了,到处都论资排辈,自己出头之日时,可能已两鬓斑白了。我们周围确实缺少不拘一格降人才的氛围。”

“象你这样锐意进取的年轻人,就该到国外去发展,国内这口鱼塘太浅,养不了你这条大鱼了。”

“我还没狂到将自己比作大鱼,但我确实有出国的打算,只是目前在犹豫,还没下定最后决心。”

“我支持你去国外留学,要看得远些。毛爷爷说过了,风物长宜放眼量吗?!我现在手头有些钱,如果你经济拮据,我资助你留学。我晓得你小子自尊心特强,这笔钱就当我贷给你,以后你还我好了,我老爸肯定举双手赞成,他最欣赏你,反复在我面前唠叨,要是我成绩跟你一样好,他也支持我继续深造呢。”

洞宾咧嘴一笑:“阿胜,你怎么一见面就专谈我的事?放心,以后有困难我会找你慈善一下的!眼下我不是有求于你吗?”

“这点小事不足挂齿。我吗,无非就是个浑身铜臭的商人,不象你,高雅得很,书卷气十足,在别人眼里我算是成功了,可我不大满意自己目前的生活,我羡慕你。在你面前吹一下,在拉萨没有我办不成的事,三教九流全都有我的铁哥们。”

“有出息啊!”

“差强人意。”

“准备几时结婚?到时别忘了请我喝盅喜酒。”他知道吴胜的未婚妻是个藏族女子,听说很贤惠。

“不会忘了你的。”说完,他幽幽叹了口气。

“怎么不快乐?”

“说实话,我不喜欢那女人,只是她老爸跟我家老爷子哥俩一直一起做生意,感情深得不见底,捆绑了我的终身大事。这女人虽不赖,只是不合我的品味。跟你的婉音相比,她至多算是小家碧玉,婉音才是大家闺秀。”

“让我唤婉音过来吧。”说完,洞宾走了出去。不一会儿,他和婉音一同进来。婉音笑意盈盈。他扮了个鬼脸,说:“吴胜刚才夸你是大家闺秀,美死你了吧?”

婉音猝不及防,脸上臊得通红。半晌,她才说:“你怎么损我了?”

吴胜冲洞宾说:“婉音倒没美死,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向你投怀送抱,真正美死了你。”

洞宾不失时机地说:“我这同学口无遮拦,可心地很善良,够哥儿们。”

吴胜似乎不依不饶:“婉音,洞宾怎么将你勾到手的?这家伙是个大情种,初中时就有姑娘向他暗递情书了,不过,他倒还坐怀不乱,不象个爱拈花惹草的登徒子。”这家伙一席话拿捏得分毫不差。

洞宾忙岔开话题:“他天花乱坠呢,你别听他瞎掰。”

吴胜不理洞宾,冲着婉音说:“几时喝你们的喜酒呢?我长相这么纠结,做不成洞宾的伴郎喽,遗憾啊。”说完,他象猛然想起什么似的,拍了一下脑门,冲洞宾讪笑着。

洞宾感到莫名其妙,问:“怎么啦?”

吴胜说:“我忘了明天我们要早起。同学情以后再叙,晚上好好休息,养精蓄锐,你俩也别没完没了地缠绵。噢,忽然想起来了,你俩怎么订了两个房间,莫非做给我看?太矫情、做作了吧?”

洞宾忙打断他那无厘头的话:“狗嘴里长不出象牙!”

吴胜说:“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你承认自己是狗了,我不就是洞宾吗?”

吴胜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忙朝婉音说:“婉音,你老公这么欺负我,你平时怎么管教的?家风不正啊。”

婉音羞涩地说:“人家是大医生,我有什么资格管教他,肚里没货哦。”

吴胜捡回了脸面,顺水推舟:“真是个知书识礼的好姑娘,不象有些人,粗俗不堪。”说完,吴胜离开了洞宾的房间。

婉音冲洞宾眨了下眼,嫣然一笑,说:“早点睡吧,养足精神。”说完,她欲转身走出去。洞宾想挽留她,可想到明天要早起,晚上他俩真不能太缠绵,于是打消了念头。

天蒙蒙亮,洞宾仨就来到了天葬台附近。换上藏民的服装后,婉音哑然失笑,吴胜已经跟她比较熟悉,于是就口无遮拦地开起玩笑来:“你很象个藏族大姑娘,别嫁给洞宾了,我做媒帮你找个藏族小伙子吧。”

洞宾假装没好气地说:“就你多事,假充太平洋上的警察。”

婉音打量四周,觉得这地方显得非常神秘。天葬台周围影影绰绰,天葬师正在举行着天葬仪式。

吴胜再次提醒:“到时就近观看天葬时别多嘴,要装出一副很虔诚的样子。切记,切记。”

不一会儿,东方露出鱼肚白,慵懒的白云被抹成一片绯红。天葬场上升起了桑烟。

婉音问:“听说这烟为了专门吸引禿鹫的?”

“是。在现场你们别问我了,静静地看着,事后我再给你们解释。”

没多久,天葬场附近飞来了黑压压一群禿鹫,壮观极了。

婉音不由得心头一凛,自言自语:“想不到竟会引来这么多的神鹰!”

太阳一出来,天空显得更蓝了,草地也显得更绿了,真是令人爽心悦目。

吴胜说:“天葬师跟我很熟,你们别怕。到时必须要听我的话。”说完,他带着洞宾、婉音向天葬台逼近。

婉音已经能够很清晰地看见天葬师了,只见他表情凝重,将尸体脖子上戴的一串饰物扯下来扔在地上,随后很娴熟地切割着尸体,就象一个高明的解剖师,他们目不转晴地看着。没多久,一副白森森的骷髅赫然出现在她的眼前,她一点都不感到恐惧,相反倒被深深地震撼了。她曾在解剖室看过这样的骷髅,可眼前的这副更活生生,更具视觉冲击力。

洞宾关切地看着她,她冲他眨眨眼,似乎无声地告诉他她才不怕呢。她真想踱过去看个明白天葬师刚才扔在地上的是什么东西,可身子象钉在地上似的,竟挪不动。她暗忖道:“管它是什么,反正对人来说,什么都是身外之物,连这具躯壳也是身外之物。人真可怜,竟没有什么属于自己的,连灵魂也不是。”她抬起头,看见天葬师将那副骷髅放在不远处的石条上,抡起锤子砸着。婉音似乎觉得什么东西溅到她的身上,忙下意识地后退。没多久,骷髅变成了一堆骨屑。他将糌粑搀拌着骨屑,随后转过身,慈祥地看着眼前这群黑压压的神鹰,不经意地招呼了一下,神鹰们心领神会,飞至骨屑旁争相啄食着,随后将一旁的那堆肉屑风卷残云般啄个精光。肉体一食尽,按照藏俗的说法,这个人算是升天了。婉音近距离地观看着眼前这群神鹰,它们蓬松着身上土褐色的羽毛,慵懒地看着他们,似乎跟他们达成默契。一具躯体就这样在她的眼前消失了,她觉得有点失落,可不知道失落什么,按理说,她不该失落的,因为此时此刻,这副躯壳的主人正借着这种非常规的方式升天了。对一个人来说,死后升天正是一个大愿望。谁不想超度呢?!她忽然来了兴致,忙趋近那块石头,看看有没残留一些碎屑,可石头上除了几滴暗红色的液体,什么都没留下。她恍惚觉得这个人真的升天了。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就好象她的灵魂已神游天外。

吴胜凑近婉音,咬耳低语:“震惊吧?这些神鹰就是空行母。知道空行母吗?我到时再给你解释。”

婉音紧蹙着眉头,痛苦异常,就好象天葬师正抡着那把刀在她的身上切割。她下意识离开了天葬场,吴胜、洞宾尾随着她。他仨站在一个小山包,远眺着天葬台。她低声感慨道:“刚才我看见了,竟连一粒肉屑都不剩。”

吴胜虔诚地说:“这好啊。被食得干净最为吉祥,说明死者没有罪孽,灵魂安然升天了。”

婉音惊奇地问:“那没有食尽呢?”

“没有食尽的话,就拣起来一把火烧了,同时念经超度。这说明这人有罪孽。”

婉音的脑子里冒出了这么个血淋淋的念头:要是我被天葬,十有八九会留下肉屑。我是个有罪孽的女人啊。想到此,她悲从中来,眼眶里滚出了一串泪珠。

洞宾关切地问:“你不舒服?那我们走吧。”

婉音没有想走的意思,仍站在那里纹丝不动。洞宾不知道她为何而悲,忙轻拍了一下她的削肩,安慰她。她目不转睛盯着远处那群神鹰,心里默默地祈祷:“神鹰啊,要是将来某一天我也能天葬,你们一定得将我身上所有东西全吃净,一粒不留,千万不要使我成为一个有罪的人!”可她转念一想,觉得自己的想法有点本末倒置,不由得指责起自己来:“你有没有罪并不是由神鹰决定的,而是根据你一生的行为决定的!”她对善恶的认识更深刻了,蓦地深深地厌恶起自己来。

洞宾看到她呆呆地站在那儿,以为她刚才受到了过度的刺激,忙安慰道:“这场面确实出乎我的想象。不过,我们都搞过解剖,倒也可以接受。”

吴胜凑过来说:“我曾带熟人来看过天葬,已经习惯了。我第一次目睹天葬时差点当场晕过去,这场面太‘血腥’了,可在藏民的眼里,天葬却是神圣的,是超度的最好方式,是升天的必经之路。看得多了,我似乎觉得一个人死后真能升天呢!你们可别笑话我。”

洞宾答:“我们怎么会笑话你呢?!”

吴胜指着前方的神鹰,问:“知道空行母是何方神圣吗?”

婉音答:“不清楚。”

“空行母就是大力女神,代表慈悲与智慧,引渡死者升天。”

洞宾听了后茅塞顿开:“噢,原来是这么回事。”

吴胜感慨:“西藏是一块神奇的土地,充满着神秘感,我呆了这么多年,这神秘感有增无减。可是,我说不出它到底神秘在哪儿?总之,你踏在这块土地上,总觉得四周都是神灵,你的耳边会不时飘过神灵们劝诫的声音。”

婉音凝神聆听,就好象在听着一个高僧布道。

洞宾说:“我也有同感。”说完,他瞟了婉音一眼。

她似乎已对他的眼神心领神会,随声附和:“没进藏前,我一直在想,这辈子我哪儿都可以不去,唯独西藏不可不去。现在,我眼界大开。”

吴胜随后带着他们游览了周围的几个寺庙,欣赏着沿途旖旎的风光。当他们回到拉萨时,大街上早已华灯高照,吴胜陪他们用了餐。餐后,吴胜邀请他们去KTV放松一下,洞宾婉拒。吴胜跟他们道了别,并相约明天再来陪他们玩。

回到宾馆后,洞宾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洞宾意识到婉音来了,忙开了门,婉音穿着休闲装走了进来。他俩坐在椅子上,缄默不语。

半晌,婉音问:“洞宾,你说有来世吗?”说完,她怯生生地盯着他看。

他断然答:“哪里有来世!来世是人们编造出来自我安慰的!”

婉音感慨道:“我认为有来世,灵魂不会消亡的。天葬能使灵魂更快地升天。”

“灵魂怎么不会消亡呢?你走火入魔了吧?”说完,他站起来,将自己坐的椅子往婉音那边挪了挪,坐了下来。她自然地将头倚在他的肩膀,他用手梳着她的秀发。

她张开双手,箍着他的腰,呢喃细语:“我坚信灵魂不会消亡,灵魂不灭。”

“唯物主义告诉我们人死如灯灭,物质没有了,灵魂不可能孤零零存在,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肉体消亡的那一刻,灵魂就脱离躯壳了。我有种预感:总有一天,科学会证明,人死后,灵魂还在自然界飘荡着。”

“要是你所说的是真的,那真是太好了,我们的灵魂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我坚信,肉体消亡后,灵魂会以另一种方式存在。”

“可我认为这世上没什么可以永恒,甚至貌似永恒的宇宙也会消亡。”

“宇宙可以消亡,但会改头换面以另一种形式存在,它的精髓是不灭的,就好象这世上自然规律不灭一样。”

“我不认同你的观点。”

“好啦,别逞口舌之快了。我至今还恍惚觉得那个天葬师用刀在切割着我的全身,恍惚看到自己的肉正一片一片从身上坠落,就象树叶从树上纷纷落下似的。”

“可能当时那个场面太触目惊心,使你产生了幻觉。”说完,他将她抱了起来,坐在自己的腿上。

她依偎在他的胸前,说:“我好想一直这样坐着,相拥着。洞宾,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说完,她抬起头,充满期待地盯着他看。看到她那张灿若桃花的脸,他彻底陶醉了,情不自禁地吻起她来。她已没有什么好顾忌的,忘情地回应着。这一刻,他俩心无旁骛,水乳交融,他的眼里只有她,而她的眼里也只有他,就好象这世界上只有他俩。她闭着双眼,享受着眼下这销魂的一刻。以前,当他想跟她亲热时,她习惯性地婉拒,可眼下,她已跟他完全互动,不再扭扭捏捏了。他俩就象藤儿一样缠在一起。

半晌,她主动跟他分开了,说:“你太累了。”

他站了起来,抱起她,将她放在床上,说:“你晚上就睡在这儿吧?”

她点了点头。

“晚上谁也别来烦我们。”

“真想离开那个熟悉的地方,离开那些带着敌意的眼神,在这儿无忧无虑地呆着。”她莞尔一笑。

“要不我们就调到这儿工作?!我也喜欢这儿。”他似乎心有灵犀。

她幽幽地说:“可你的事业不在这儿,你前途无量。”

“我越来越离不开你了,你就是上帝为我量身定做的,我的前途在你身上呢!”他搂抱着她,贴紧她那光溜溜的胴体。她则象藤儿似的缠在他的身上。

她抚摸着他的胸脯,他冲动地扑在她的身上,慢慢地,一寸一寸地移动着,动情地吻着她的全身,她微微颤抖着,就象微风吹过水面泛起的涟漪。他抬起头,冲她玩皮地咧嘴一笑,伸出左手摩挲着那片芳草地,她猛地抱紧他,屏住了呼吸。他心旌荡漾,含蓄地说:“婉音,我真想欣赏你那生命之河沿岸旖旎的风光——”

她将他抱得更紧了。一阵酣畅淋漓的感觉传遍了他的全身,他恍如觉得自己站在风光无限的山巅,周围的风景美不胜收。他闭上眼睛,任凭快乐的冲动在全身激荡着,发出一阵阵回响,灼热的情感岩浆正源源不断从他的体内喷涌而出。她的双手轻轻地捶击着他的脊背,就好象在钢琴上弹奏着优美的旋律。最后,她说:“洞宾,我最怕失去你!”

“傻姑娘,我会永远永远陪伴着你。”

“我不值得你爱,我的身上污迹斑斑。”

“维纳斯不是因为残缺才显得更美,更引起人们遐想吗?!”

她紧紧地抱着他,生怕他会不翼而飞,周围静得能听见空气流动的声音。

她的思绪不由自主地回到了上午。面对这样血腥的“升天”,她唏嘘不已:“一个人真能升天吗?或者正如口口相传的好人升入天堂,坏人堕入地狱?”她不由得瞥了他一眼,她觉得自己在亵渎他。她忍不住用额头轻轻地触碰一下他。看来,眼前这个男人就是洞宾,是纯粹的他,不是虚妄不实的幻影。

不久,她听到了他的鼾声,困得睁不开眼睛了。她恍惚看见自己的灵魂在那片一望无际的草地上空飘荡。她的灵魂正睁着第三只眼扫视着四周。她看见了那个天葬台,看见了那个一声不响的天葬师。她忽然瞥见自己正躺在那块石条上,天葬师正在切割着她,手法美妙极了。她不觉得痛,一动不动躺着。不一会儿,她身上的肉被他剔尽,眼前只剩下一副白森森的骨架,他正在捶击着她的骨头,她微微感到有点疼痛。周围全是黑压压的神鹰。他呼唤着它们,可它们却懒洋洋的,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难道它们对眼前的这顿美味佳肴不感兴趣?他向它们哀求:“宝贝,过来吧!”可神鹰们抬起头,仰望着湛蓝得令人心醉的天空,对她的骨肉视而不见。她那颗可怜的心悸动不已,口中喃喃自语:“我是个罪恶的女人,我被神鹰们遗弃了!”她一下子觉得羞愧难当,捶胸顿足,猛然大叫一声,圆瞪双眼惊恐地紧盯着眼前这个陌生的世界。她看见了身旁的洞宾,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就躺在她的旁边,真真切切地存在。她蓦地想起了睡前他说过的那些情意绵绵的话。一想到要跟他携手走过脚下的路,她不觉心醉神迷。她多么渴望他能成为她永远的依靠、快乐的源泉。她多么渴望能跟他相伴一生啊。她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暗的亮光打量着眼前这个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他的表情很恬淡,呼吸平和、徐缓,身上散发出的男人气息使她心旷神怡。在她的眼里,他就是她的纯粹的男人。她情不自禁地吻着他的嘴唇,她的红唇麻酥酥的,好象他那爱的电流传到她唇瓣。她伸出柔软的舌头,舐着他的胸脯,厚实的感觉经由她的舌尖传进她的心窝。她的舌尖在他的胸前蠕动着,扭扭歪歪写出一个令她怦然心动的“爱”字。她竭力将眼前这一幕定格在自己的脑幕,将他那张坚毅的脸颊珍藏在自己的心底,一丝不祥的预感袭上她的心头:“说不定,今晚就是我俩的最后一晚。”她想起上午看见草原上空飘荡着的朵朵白云,那云朵白得耀眼,白得令她心悸,一想到此,眼泪就簌簌地流了出来。她的大脑里各种想法在剧烈震荡。他就躺在她的旁边,可她总感到遥不可及,就好象他就是银河边的一颗星星。不管他多么遥远,她想将自己身上最珍贵的东西都献给他,心甘情愿。在临终的那一刻,她会想起眼下他这张恬淡从容、沉静如水的脸。他那轻轻的鼾声,如同催眠曲,抚慰着她那颗躁动的心。

回到省城后,洞宾邀婉音一起吃餐饭,她婉拒了。翌日,洞宾约她见面,她以工作繁忙为由,爽约了。他以为她前些天没上班,估计积压了很多工作,现在一下子脱不开身。一周后,他打开电脑的邮箱,发现婉音给他寄了一封邮件,马上打开,焦急地看着——

洞宾:

谢谢你前些天给我带来的快乐,你是个令我特别心仪的小伙子,我特崇拜你!当我跟你在一起时,我曾不少次暗暗发誓:这辈子我就跟定你了。我确实享受跟你一起时那些好时光。我很爱你,我也知道你确实爱我,但我冥冥中感到我们俩不可能白头偕老,我们的爱情之花结不出硕果。这就是我的宿命!你是块洁白无瑕的璧玉,而我则浑身污迹斑斑,我们根本不是般配的一对。我跟着你,只会害了你,使你泯然众人,还会使你丢尽了脸。我唯一的选择就是离开你,离你远远的,这样对你、我都有好处!洞宾,当你收到这封邮件时,我已经离开了省会,远走高飞了。我会在那个遥远的地方祝福你!我很荣幸,因为我认识了你,跟你耳鬓厮磨过,跟你如胶似漆过,我的身上还留下了你的烙印。我对你是真心的,我的灵魂也是纯洁的!我会将你阳光的笑脸永远保存在脑海,至今想起那晚梦中醒来看见你那恬淡、沉静的脸孔时仍不免心醉神迷。

这个世界要是真的只有我俩该有多好。我永远会记得你说过的那句话:“我相信你就是我正在寻找的另一半。”别了!

看到此,洞宾如五雷轰顶,直骂自己是只呆头鹅,因为在那些跟她相处的日子里,她确实曾隐晦地提到过邮件里的这些话,只是当时他太粗疏了,竟将她这些话当作耳旁风。他马上拨打她的手机,可号码已是空号,他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他看了眼手表,已是晚上十时,顾不得夜已深,马上驱车直扑她的家。当他来到她家的门口,大门紧闭,只见上面贴着一张纸,上写着:此屋待租,他看到后手脚冰冷,仿佛刚从冰窖里钻出来似的。他喃喃自语:“婉音,你真狠心!说什么爱我,分明是骗我的!如果真的爱我,有你这么狠心的?!”他虽狠骂着她,可脑海里却浮现出她那张如诉如泣的俏脸。这个女子太不容易了!他不该这样狠心责骂她!他觉得她小瞧自己,不觉又责备起她来:“婉音,你不该将我想得这么怯懦,你难道不明白我是个敢作敢为的男子汉?!我既然敢爱你,自然也会接受你身上的一切,更何况这些天我真的感到你是个纯粹的女人!就算你犯了错,也只是在你打盹时犯下的!我才不会理会那些世俗目光,更不会理会那些飞短流长!你到底会去哪里呢?你在邮件里说自己远走高飞,难不成你去了一个非常遥远的地方?!”他转而扪心自问:“她到底去了哪里呢?她会不会杀了个回马枪,又去了西藏?完全有可能。在那些日子里,她非常喜欢那个地方。如果去了西藏,那她的落脚点一准就是拉萨。因此那些天我俩一直呆在那里。怎么办呢?是不是马上去趟拉萨?去,马上去,不要再犹豫了,你不能失去她。如果失去她,你会终生遗憾。可是,上班才一周,马上又排补休,不太现实啊。哎,急死人了!”他现在的感觉就是眼睁睁地看着她在人海渐行渐远,当他挤进去寻找她时,却怎么也挤不进,于是只好望着人海兴叹。

当当网、淘宝网、亚马逊、京东均有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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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字架,泣血,朝拜,洞宾,婉音,吴胜,灵魂,神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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