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聊过度医疗的问题

【导读】过度医疗的行为一直广受诟病，全社会都对此进行批判，但医院和医生会觉得委屈，他们可以拿出太多的理由告诉社会他们并没有赚黑心钱。这样的辩驳貌似有理有据，实际上却苍白无力。商品经济的时代里，医院和医生都是其中的一个实体，赚钱是他们份内的工作。既然社会让他们成了商人，为什么还嫌他们赚钱太多呢？

去年曾有一个非常轰动的事件，就是关于四毛钱治愈高血压的报道。该事件之所以引人注目，是因为抓住了全社会的痛点，那就是看病贵的问题。这让所有的人都开始感慨。

生活在明媚的阳光和雾霾中，每一个人都免不了得病，病了大家就会去医院看病，所以医院里发生的一切大家都会熟知。在人们的印象中，四毛钱是看不了任何疾病的，而某医院的医生竟然靠四毛钱的药就治愈了“高血压”这种几乎看不好的慢性病，这不能不让人关注。病人关注的原因是，为什么我的医生给我开了四千、四万块的药都没有给我治好病，而人家的医生却只用四毛钱的药就药到病除了呢？大家嫉妒得要死，直想和自己的主治医生拼命。医生们更会关注，大家关注的理由是，对于高血压这样的慢性病，全世界最顶级的专家都没有研究出治疗的办法来，一个无名的医生竟然用一剂四毛钱的小药便治愈了如此顽症。怎么可能？分明是一篇假报道，民众为什么会轻信？

全社会都在关注这样的消息，两个人群却抱有相反的立场。社会责备医生过度医疗，医生觉得委屈，认为花钱少就是看不好病。在是不是存在过度医疗的问题上，社会舆论出现分歧。

过度医疗是一个不光彩的词汇，任何医院和医生都害怕摊上这样的“美名”。四毛钱治愈高血压的报道显然是将这样的“美名”安到了所有医生头上，医生不得不进行反驳。但冷静观察如今的医疗市场，尽管医生想努力让自己清白得如天使，也无法否认这种行为的必然性，

原因很简单，因为它有存在的环境和土壤。

在讨论此类问题的时候，大家应该知道无商不奸的说法。同样一件衣服，从批发商手里到零售商，最终的售价经常是不同的，有人可能要赚你100块，有人可能要赚你200块，但你不能说前者比后者更高尚。真正的高尚是将衣服白白送给你，甚至倒贴钱赔给你，那是雷锋同志和道德模范经常做的事情，那才是真正的高尚，但模范的商人是不会做那样的买卖的。所以很多人会以为，与商人谈道德就如与失足妇女谈爱情，道理完全相同，都十分滑稽。

商人之所以被称为商人，是因为这个词汇本身就意味着必须通过交易赚钱，赚钱是他的工作，是他的责任和义务，是他职业操守的体现。如果一个商人连钱都不会赚，那是多么可笑的事情啊，他根本就不配这个称谓。所以对一个合格的商人来说，赚钱是其最醒目的标签。

那么，医院和医生是不是商人？这个问题是不需要回答的。医疗市场存在了太多年，医院和医生都在为钱的事情奋斗拼搏，商人的身份是一定的。既然大家都是商人，为什么社会允许卖鞋的卖菜的卖肉的卖管的赚钱，却唯独看着医生赚钱不顺眼呢？

当然，很多人是默许医生赚钱的，而他们最大的意见是如今的医生嫌得太大发了。就如上述报道描述的一般，本来四毛钱能看好的病，医生却偏偏要赚人家四千、四万块，这岂不是比一般的奸商更奸商啦，这行为的确很过分。

但设身处地想想看，如果你是个卖肉的，如果一单生意能赚四千四万块，你愿意只赚四毛钱就出手吗？如果你同时还兼顾卖鞋，如果你的一双鞋可以赚四千四万块，你愿意只赚四毛钱就心满意足了吗？

商品经济时代里，钱是多好的东西啊，谁也不会与钱有仇。如今有人让医院和医生都成了商人，让他们用自己的技术赚钱，那就不能怪他们下手有点狠了。

过度医疗的问题，不是医生职业操守的问题，而是个职业定位的问题。从本质上讲，赚四毛钱和赚四千四万块的人都是商人，他们只有赚钱能力的差异，并没有改变无商不奸的事实。所以要想彻底避免过度医疗，唯一的办法就是杜绝市场行为，让医生只是华佗扁鹊张仲景和赤脚医生，但绝不能是商人。

（野夫，资深互联网医疗观察者，微信号：willinew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