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理新主张 | 瑞金医院陈尔真：安全问题是医院永恒的主题

2020年，对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瑞金医院副院长陈尔真而言，是个普通却不寻常的一年。

普通在超30年急诊、重症医学职业生涯中，他一以贯之地践行一个医院管理者的初心——给患者和医务工作者提供安全医疗保障；不寻常在面对突如其来的疫情，他临危受命，担任上海第三批支援湖北医疗队领队援鄂，携148名援鄂医疗队队员，圆满完成长达55天的抗疫斗争。

如今，疫情“大考”尚未结束，但取得了阶段性抗疫成果的瑞金医院荣誉加身——今年9月8日上午10时，全国抗击新冠肺炎疫情表彰大会上，瑞金医院荣获一项“全国抗击新冠肺炎疫情先进集体”、四名“全国抗击新冠肺炎疫情先进个人”的殊荣。

作为上海唯一当选“全国抗疫先进集体”的三甲综合医院，这份荣耀背后既是对瑞金医院的肯定，也让人不禁思考，后疫情时代医院的安全和质量管理如何保障？

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瑞金医院副院长陈尔真(标清)

疫情大考下的管理思考

今年突如其来的疫情给整个医疗体系带来了巨大的冲击和挑战。面对突发性公共卫生事件前，陈尔真这个曾参与过SARS和汶川地震救援工作的老兵再度出征援鄂。

从1月28日大年初四到3月22日，前后55天，148名队员，圆满完成武汉市第三医院光谷院区的支援任务。4月6日，团队结束隔离回沪后，陈尔真又迅速投入到上海阻击外来病例输入抗疫战的一线。

多次参与突发性公共危机救援工作，陈尔真感触良多。“疫情给我们了一个反思的机会，从安全和质量的角度来说，我们要思考，未来如何完善突发性公共卫生事件体系和机制建设。”陈尔真说，他希望将来有一个系统，不惧疫情死灰复燃，一旦“火苗”出来，“消防”系统能够及时“灭火”，这样才能够保证国家和人民的安全。

在陈尔真的设想中，这一系统包括如下两个方面：

第一，平战结合。“安全问题要有备无患，靠什么准备？就是平战结合。”在具体的实施方法上，陈尔真提出要在包括场地、人员、物资三个方面进行重点储备。

第二，各部门协调下的群防群控、联防联控机制。“今年疫情防控最关键的两大举措，首先，全国各地医务人员到一线参与救治，很好地控制了传染源；更重要的是，全民运动，14亿人参与的抗疫战斗，切断了传染蔓延条件。”陈尔真表示。

今年6月8日，上海市卫生健康委等四部门制订并发布《上海市加强公共卫生体系建设三年行动计划（2020-2022年）》的通知。通知中提及，将新冠肺炎疫情的常态长效防控作为本轮计划的重中之重。

瑞金医院作为上海抗疫主力军，承担了其中航空医疗救援基地和应急医疗队预备役，两项项目建设。

陈尔真介绍，航空医疗救援基地原是上一轮三年行动中瑞金医院独立承担的项目。接下来，将会在瑞金医院积累的经验基础上进一步推广，联动上海各大有停机坪的医院，组成航空医疗救援网络，进一步提升上海应对突发性公共卫生事件的能力。

此外，为贯彻落实平战结合战略方针，瑞金医院开展了应急医疗队的预备役制度。在医院抽调200人组成一支应急医疗队，除日常工作外，对其进行应急医疗能力的培训，同时提高团队协同作战能力。“一旦有突发事件发生，瑞金医院就会有一支召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能胜的队伍。”

安全问题是医院永恒的主题

“安全管理是医院永恒的主题。”常被人形容为雷厉风行、言简意赅，但这句话陈尔真在采访中重复了多次。

如此看重医院的安全管理，与陈尔真多年的一线ICU从医经历密不可分。1995年，陈尔真在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攻读外科危重病专业，并获硕士学位。毕业后即留在瑞金医院外科ICU工作。热爱医生工作的陈尔真本不想参与医院管理工作，直到被“做一个好医生，你不过救几百个病人，但如果做一个好的医院管理者，你能救几千几万个病人”的话打动。

上任伊始，陈尔真就把安全管理当做工作重心。“病人到医院看病，是把性命交给你，这是对医院的信任，所以医院必须要确保患者的安全。”陈尔真说，“当然，在这个过程中也要保证员工安全，让员工有安全感，使其无忧无虑地努力工作。”

医院的安全管理看似是个老生常谈的问题，但理想与落实之间实则存在巨大鸿沟。在陈尔真看来，现有的医院安全管理痛点在于“人”的管理。

“一个系统或规章制度，写起来简单，落实难。”在陈尔真看来，只有参与其中的每个人都深刻地认识到医院安全管理的重要性，才能将安全管理落到实处。

为此，陈尔真围绕制度、培训、监管、预防四个方面，推动医院安全管理文化建设。

首先建立机制，权责明确，让医务工作者在安全实践上有据可依；其次教育培训，让员工真正认识到安全的重要性，扎根心里、付诸行动；第三，安全不能“含在口里，不动手”，鼓励员工将培训技巧付诸行动之余，还得加强监管，一旦发现问题及时分析原因并整改；第四，建立非惩罚的不良事件主动上报机制，对于一些暂时没有造成严重后果、但却有安全隐患的不良事件，鼓励员工自查，主动申报，并改进系统。

这套环环相扣的机制不仅给医务工作者的安全实践提供了可依照、可考核的标准，而且还以主动上报机制，为之加上了一道“安全网”，可以最大程度地保障网内安全。

以手术标识制度为例，外科手术需要多方确认后，在手术部位用专业画笔做出相应标识。陈尔真发现，偶尔会有医务工作者对手术标识不在意，出现没有标记的情况。

“习主席说过‘针尖大的窟窿能漏过斗大的风’，如果不注意这些小问题的话，肯定会闯祸。”为此，瑞金医院建立了手术标记公示制度，把不做、晚做手术标记的事件和人员公示出来。不费一兵一卒，既解除了安全隐患，还令医务工作者牢记并贯彻落实手术标示制度。

精益管理凸现奇效

深耕医院安全管理之余，陈尔真还狠抓医疗质量和运营效率。在他看来，只有补足后两者，才能“让患者花最少的钱，获得最好的疾病治疗效果”，才能持续不断地“为更多病人服务”。为此，陈尔真提出将精益管理应用于医疗管理体系中。

精益管理是在工业化过程中，提高工业生产效率和质量的手段。陈尔真认为，某种程度上，医院也跟工业流水线的生产有相似之处，整个医疗服务链中有很多亟待优化的环节。于是，便对病人从门诊、住院、出院这一全诊疗流程优化，每个环节都加强监管，确保安全质量和效率的不断提升。

目前，借助信息化和智能化的手段，瑞金医院已经为患者提供了诸多诊疗流程优化服务，比如智能挂号、无感支付、院内导航索引等。

在瑞金医院庞大的医疗精益管理体系中，患者感知的到的服务流程其实只是冰山一角。潜伏在“海底”的还有大量围绕数据的分析与优化，患者可能并无感知，但却切实受益。

陈尔真对健康界介绍了三个近年来医院在精益化管理方面的得意之作。

第一是大型设备的使用。医院的一些大型设备通常数量稀少且价格昂贵，患者往往采用预约制检查。为了缩短患者等待时间，提高效率，瑞金医院建立了一个数字化指挥舱，通盘了解设备运营情况并给出优化方案。“这样一来，每台机器都能处于一个高速运转的状态。过去，比如做冠脉CT要等一两个月的时间，现在一个礼拜以内就能搞定。”陈尔真讲到此处，露出了少见的得意神情。

第二，手术室排期。据陈尔真介绍，手术时长往往取决于很多因素，比如手术的类型、部位、方式和医生等。“正因如此，不同手术的衔接、排期、穿插很有学问。”通过数据分析，瑞金医院已经建立起了一整套较为优化的手术排期系统，大大提高了组织运营效率。

第三，高层建筑的电梯问题。对于拥有46个临床学科和9个公共学科的瑞金医院而言，人流量大是常事。在高峰时期，高层建筑电梯常供应紧张，“这是大部分医院都存在的问题。”而通过对人流测算，瑞金医院优化了电梯在高峰不同时段的停站调度，目前电梯供应紧张的问题已初步得到改善。

百年瑞金医院，早在解放初期就已经是远东地区最大的医院——拥有房屋近30幢，建筑面积约4万平方米，核定床位780张，工作人员356名。如今，集医疗、教学、科研为一体的瑞金医院建筑面积37万平方米，核定床位1893张，全院职工4402人。在陈尔真看来， 瑞金医院的规模并没有扩大，更多的是通过信息化手段提升运营效率。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首要保障医疗安全，而后持续提升医疗质量，最终不断提升运营效率。这样我们就能为更多病人服务了。”这正是陈尔真的管理方法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