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东： 探路有“温度”的医联体模式

徐文东获奖了，全院职工都额首称庆，徐文东却愁眉不展。

喜的是：2017年1月上海市静安区中心医院因医联体的成绩被国家卫计委医政医管局评为“2016改善医疗服务示范单位”，院长徐文东也被评选为“2016改善医疗服务先进个人”。

忧的是：在大数据、老龄化时代，华山医院静安医联体如何才能续书此前的医联体的成绩？

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对于外科出身的徐文东来说，空想远不如实干。因为，徐文东心中已在规划下一步的动作。

柔性工作，让医院安度输血期

2010年4月17日，静安区政府和复旦大学附属华山医院签约，正式成立华山医院静安医联体，徐文东正是在当时来到静安区中心医院的。

初来乍到，医院的状况令徐文东彻夜难眠。距华山医院只有1.3公里，但是在三甲医院虹吸效应的影响下，静安区中心医院2009年手术人次只有4100，出院人次9600，平均住院天数15天，药占比高达58%。“当时医院的很大一部分工作只是给老百姓住院、开药、输液。”

此时的静安区中心医院犹如垂危的病人，外科出身的徐文东采取的抢救方案是“输血”——借华山医院之力，为静安区中心医院输送专家和病源。

1.3公里，这个距离被徐文东改造成了优势：让华山医院的专家柔性流动至华山医院和静安区中心医院两家医院共同参与工作。徐文东先后聘请了多名华山医院副高级别以上医生，担任静安区中心医院的柔性流动专家，其中还包括了我国手外科、显微外科泰斗顾玉东院士。

同时，徐文东充分利用多点执业的政策，给柔性流动专家们搭建干好事业、展示才华的舞台，出台相应的激励举措，提高专家的积极性。

静安区中心医院因有了专家坐诊，病人随之增加。资料显示，在华山医院静安医联体成立后三年，医院门急诊人次达96.44万，与2009年合作初期相比增加47.42%；出院人次1.95万，增加103.12%；手术9300人次，增加126.83%。

由此，徐文东“妙手回春”，让静安区中心医院度过输血期，慢慢恢复“元气”。

管理发力，让医院步入造血期

有华山医院的专家助阵，病人数量稳步上升，但这在徐文东眼中还远远不够。

在华山医院担任副院长，分管对外合作的工作经历让徐文东深谙医院发展之道。“二级医院必须全面提升为人民服务的本领，这是解决老百姓看病贵看病难的根本。”

因此，徐文东在2013年华山医院静安医联体第二轮签约时，提出要对当时的医联体模式进行改革。在推动华山医院专家流动的同时，也把华山医院的学科建设经验引入静安分院。

话好说，事难做，静安区中心医院的学科发展自开始就是一路坎坷。徐文东刚接手静安区中心医院时，就面对着医院的个别科室-团队结构不合理，甚至出现人才断层的窘境。

徐文东分析原因，一方面是有实力的医生不愿来医院任职；另一方面是医院学科建设的环境比较差，科室主任无人可用，无法培养接班人。

外科手术需要直击重点。徐文东认为，管理一家医院也应如此。为早日走出窘境，徐文东采取了一系列的改革措施：

更换一批科室主任。但是，不能一刀切，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有些科室无法跟上医院发展，科室负责人必须更换，有些科室主任虽然管理不太行，但对待同事友好，也愿意学习，医院就派一位管理能力强的医生来协助他。这从整体上既保证了学科发展，又保障了医院稳定，让变化在井然有序中悄然发生，不影响病人的就医体验；

给青年人才腾地方。徐文东刚到医院时，发现中层干部老龄化问题严重，很多干部到了年龄却迟迟不退休，影响青年人才的成长。青年人才没有机会锻炼和成熟，医院的未来也会暗淡无光。理清关系后，徐文东与医院领导班子一道，顶住各方压力推行“到龄退休”政策——无论谁，有何职务，到了年龄统一不再担任科室管理职务。

两院形成优势互补。华山医院人才济济，舞台却有限，静安区中心医院有舞台，却人才匮乏。“两者正好形成互补。”徐文东抓住这一点后，根据静安区中心医院实际情况，精心挑选了一批专家，在不影响华山总院工作的前提下，经总院党政班子讨论同意后，带领他们驻扎在分院的各个领域，为分院带来新的希望。

新措施立竿见影，学科建设有了活力，但新问题接踵而至。静安区中心医院的原职工和从华山医院过来的新职工，由于工作方式、文化理念的不同，在相互配合工作上出现一些问题。

“总院年轻主任过来想干一番事业，分院的职工却在思想认识、配合度、工作能力等方面参差不齐。”为解决这一情况，多年来一直坚持临床工作的徐文东在静安区中心医院新建全国首家手及上肢外科，并亲自带学科、带队伍，以身作则，身先士卒，在原有特色的基础上，进一步进行学科拓展。

院长的科室自然全院瞩目。当看到手及上肢外科的医生，午夜结束手术后依然坚持写好病例，再去病房查完每个病人后才回家，全院职工很快被感染，从而有了努力学习效仿的劲头。

挑战1000分，让医院提升自信力

如果说静安区中心医院已经逐渐摆脱了原有的困境，可要挺直腰板，还需要提升自信力。

首先是科研自信。有优秀的学科团队，才能有更好的医疗服务，而科研又是打造优秀学科团队的关键一环。在统一思想后，2013年4月，静安区中心医院对原有科教科进行了补充加强，科研工作成为当时医院发展的重中之重。

在徐文东的倡导下，医院设立了中心实验室，并利用华山医院静安医联体的优势，购置了一批华山医院紧缺的仪器设备，和华山医院形成科研互补，全面发展的同时减少了资源浪费。

为进一步丰富科研生长的土壤，徐文东主张提高科研奖励力度、设立青年医生沙龙、培训医生科研实力、给每一个科室设立科研目标。这些举措有粗有细，却在整体上提升了全院医生的科研热情。

好的土壤经过耕耘就会有收获，在徐文东的带领下，静安区中心医院目前已经拥有1个全国重点专科（中医针灸科），6个上海市重点专科（手及上肢外科、消化内科、心血管内科、内分泌科、神经内科、中医骨伤科），在上海同级同类医院名列前茅。

其次是实力自信。以往，医院一般会通过升三级医院来展示实力，可三级医院的评选已经停止很久，该如何办？

徐文东想到的办法是成为复旦大学附属医院。“大学的附属医院必须达到三级医院水平。”如果这一办法成行，也就相当于医院被大家认可了。

然而，要完成这一目标，必须经过上海市教委和卫生管理部门的考核。据了解，总分有1000分，获得超过900分才算过关。换句话说，只能扣除100分。

首先面对的是硬件问题。静安区中心医院所处环境寸土寸金，周围建筑密集，无法扩建。这个现状导致在有些地方存在必然扣分项。“一些硬件条件无法满足，那我们就争取软件方面一分不扣。”从科研能力、教学水平到服务态度，徐文东拿着评分细则，带领医院职工一分一分缕，直到所有项目完全达标才结束。

有了这些铺垫，静安区中心医院终于在2016年分别通过教学能力评审和综合能力评审，并于2017年11月正式通过上海市教委举行的最终评审，正式成为复旦大学附属医院。

推广温度医疗，为医联体谋创新

在新医改的大环境下，各地都在探索分级诊疗模式，但静安区中心医院却比别人走的更远。

徐文东在华山医院静安医联体成立之初，就组织医院建立社区工作办公室。据悉，办公室每年组织医院专家在社区医院开展带教查房、专家门诊、健康宣教超过百次，为后面的分级诊疗打下基础。

如果只是给社区医院“鱼”——输送专家力量，而不教授“渔”——增强基层医生诊疗能力，那社区医院永远脱离不了中心医院，分级诊疗也就无从谈起。

为真正打通分级诊疗，徐文东利用之前几年跑遍社区医院的经历，不断听取社区医生的反馈，在华山医院静安医联体的基础上建立了六个中心——临床检验中心、消毒供应中心、B超会诊中心、放射影像中心、心电会诊中心、门诊预约中心，大大提高了社区医院对疾病的诊断能力。

让优质资源下沉到社区，惠及更多的静安区百姓，这也是徐文东规划的医联体蓝图之一。近几年，静安区中心医院利用先进的信息化技术，帮助社区医院改善医疗服务体验，让老百姓能在社区医院门诊中心挂到华山医院的专家号，提高老百姓对分级诊疗的获得感。

最新数据显示，2017年上海市三级医院、二级医院、社区医院门急诊比例分别为37.39%、29.61%、33%，也就是说三级、二级、一级医院门急诊量呈现“三足鼎立”之势，这也证明了徐文东对于社区医院帮扶的前瞻性。

在一项项成绩的簇拥下，华山静安“情系居民群众健康，打造升级版医联体”项目成功入选上海市卫生系统文明办发布的20个服务品牌项目，在上海卫生工作大会上还受到市领导高度肯定。

在荣誉的环绕下，徐文东没有停下来庆贺，而是继续思索医联体的未来——“医生不是修理工，面对的是病人而不是机器。”院长在做顶层设计时，除了要考虑如何治病，还要因地、因人制宜，充分考虑每一个病人的感受。这也就是徐文东思索的更深一步的分级诊疗模式：对病人进行“有温度”的治疗。

上海市静安区地处市中心，在2017年生产总值超过1500亿，区域内大厦林立，商贾云集，周边群众对于医疗的要求和期望都非常高。“很多来院就诊的病人要求最优质的服务和最好的药品。”徐文东表示，要开办一家让所有人都满意的医院，就要考虑到所有人的感受。

为此，徐文东主张将政策有温度地执行下去。让病人得到最便捷、最优质、最人性化的医疗服务。

当然，这只是徐文东的一已之见。但是，徐文东所倡导和设计的“将有温度的医疗在全院推广”模式，无疑会让整个静安区甚至是整个上海的医疗，都会因为静安区中心医院的推广而暖起来。

人物名片：

徐文东，医学博士、生物学博士后、手外科主任医师、教授、博士研究生导师，现任复旦大学附属华山医院副院长、复旦大学附属静安区中心医院（华山医院静安分院）院长，国家杰出青年科学基金获得者，国家卫计委突出贡献中青年专家，国家自然科学基金二审专家，全国优秀博士学位论文评议专家组评议专家，入选第三批国家"万人计划"领军人才、“百千万人才工程”， 上海市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现任中华医学会手外科学分会主任委员、周围神经学组组长、中国医师协会手外科医师分会副会长及总干事长、亚太腕关节协会（APWA）副主席、欧洲腕关节镜协会（EWAS）理事，国际实验显微外科协会（ISEM）理事，中国神经科学学会感觉和运动分会副主委；全国青联常委、医药卫生界别副主任委员，上海市“银蛇奖联合会”主任委员，上海市静安区人大常委，上海市医院协会常务理事。曾先后获得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中华医学科技奖一等奖、科技部中青年科技创新领军人才、教育部科技进步一等奖、教育部新世纪人才奖、大挑战青年科学家奖、首届树兰医学青年奖、上海市科技进步奖一等奖、上海医学发展杰出贡献奖、上海市领军人才、上海市卫生系统优秀学科带头人、上海市医学科技一等奖、上海市青年科技杰出贡献奖、国家卫计委改善医疗服务优秀管理者、上海十大杰出青年、上海市卫生系统银蛇奖、上海市曙光学者等奖项和荣誉。2017年12月21日，作为唯一通讯作者开展的II期临床试验“健侧颈神经根移位手术治疗脑卒中、脑瘫后上肢痉挛性偏瘫 ”研究成果在《新英格兰医学杂志（NEJM）》（影响因子72.406）以原创论著形式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