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名药师守护天坛医院合理用药 谁来守护他们？

1998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执业医师法》颁布，成为我国医师队伍的政策和法律依据。

2008年，《护士条例》颁布，成为我国护士队伍的政策和法律依据。

同样作为卫生技术人员，药师队伍至今尚无专门法规出台。2017年,《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师法（草案征求意见稿）》发布，距离正式颁布尚需时间，40万医院工作药师和40万药店工作药师的转型成待破解难题。

在这样的背景下，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天坛医院（下称天坛医院）药学部的面貌，正是国内药师群体当下生存状态的缩影。

近日，健康界响应北京市医院管理局号召，赴天坛医院参加“相约守护”体验活动，近距离观察医师-药师联合癫痫门诊情况。期间，天坛医院药学部主任赵志刚接受健康界专访，分享公立医院一线药师的生存与思考。

药师服务转型探索

2012年5月，北京市以医药分开为突破口，分三批在5家公立医院试点改革。其中，取消药品加成、挂号费和诊疗费，新增医事服务费等成最大亮点。

天坛医院正是其中一家试点单位。缘于这一契机，天坛医院在药师服务转型方面的探索起步较早。

2013年，天坛医院成立我国第一个医师-药师联合抗凝门诊。据赵志刚介绍，抗凝治疗对多类患者具有重要意义。然而，由于在应用过程中需注意很多问题，临床效果显著的抗凝药物，很多医师却不愿用，甚至不敢用。这一点也是导致我国抗凝治疗率和达标率双低的直接原因。

参照国外通常由专科药师管理抗凝药物使用的做法，天坛医院结合本院患者的实际需求，果断开设医师-药师联合抗凝门诊，不仅使患者得到更全面的用药指导，医师也在药师的辅助下更能精准用药，而且药师转型初见成效。

基于此，自2015年以来，天坛医院相继以医师-药师联合的形式，开设癫痫联合门诊，哮喘、COPD及戒烟联合门诊，精准医学联合门诊。此外，分别是疼痛联合门诊，妊娠、哺乳联合门诊。

刘茅茅医师和杨莉药师联合诊疗癫痫患者

作为药师转型的新尝试和新突破，天坛医院运行稳定的医师-药师联合门诊，迎来多方关注。在由北京市医院管理局举办的2017年“相约守护”体验活动中，天坛医院的医师-药师联合癫痫门诊成为一大亮点。

笔者作为健康界代表，在体验过程中恰遇北京市医改办政策法规二处处长梁杰。同来参加体验活动的梁杰，对于天坛医院联合门诊发挥药师作用，为患者提供合理用药指导的做法十分认同。

科研科普两手抓

天坛医院药学部在科研方面同样硕果累累。

目前，天坛医院药学部共有79名药师，这个数量与北京其他同级医院相比并不算多。“我们人虽少，但成果不少。”赵志刚颇为自豪。

仅以2017年上半年为例。在科研项目方面，天坛医院药学部共获批17个科研项目，另有9个科研项目已申报待审批；在科研论文方面，天坛医院药学部共发表论文23篇，其中SCI10篇，另有38篇处于待送审或已送审状态；在科研著作方面，天坛医院药学部计划出版17本药学著作（已出版3本）。

这样优质的科研成绩，是天坛医院药学部多年以来坚持的优良习惯之一。

天坛医院药学部近四年科研成绩

在大力发展科研的同时，天坛医院药学部还自觉承担起了科普重任。

在天坛医院门诊药房处，设有一台由天坛医院药学部自主研发的自助查询机。这也是中国第一台“患者用药安全要点提示自助查询机”。2012年12月1日推出至今，已近五年时间。

在赵志刚看来，药品作为一种特殊商品，有其专业性，而药品说明书更是包含了大量的专业知识。深入分析患者在认识药品过程中容易出现遗漏与偏差问题后，药学部备战一年，整理出包括药品服用指南、禁止同服药品、特殊人群用药要求在内的安全用药信息库。同时，为便于患者理解，在保证准确性的前提下，安全用药信息展示时尽可能地通俗易懂。

在查询机上，患者可通过扫码或拼音输入等方式自行查阅安全用药指导信息。此外，该查询机还贴心地提供打印功能，方便患者将用药指导信息打印带走，指导日常用药，保证用药安全。

随着医院流程的改善和互联网技术的普及，为了更好的患者体验，天坛医院药学部又把这台查询机，变成了手机上可以实时查阅的“天坛药师佑您安康”微信公众号。在微信公众号上，患者不仅能够随时随地查询药品信息，还可学习由天坛医院药学部发布的科普文章，十分实用。

天坛医院药学部主任赵志刚示范自助扫码查询药品使用要点

在埋头努力的同时，赵志刚从未忘记抬头看路。他表示，目前团队正在针对神经系统疾病用药，制定综合评价体系与规范。“这将成为全国范围内神经系统疾病用药的标准。”赵志刚坚定地表示，“这个事情只能由天坛医院药学部来做。”

全员学习型团队

科研科普两手抓的背后，是全员学习氛围。

天坛医院药学部的内部学习机制系统且稳定。比如，每周四下午3-5点是部门业务学习时间，在培养专科业务能力的同时力求做到人人全科通识；每周三和周五有英语学习沙龙和专题沙龙，为药师们查阅外文资料、参加国际会议做能力储备；各班组每周还要举行班组业务学习，提升专业能力；另外，药学部每半年召开一次科研和医疗工作会，总结项目进展的同时，讨论交流科研选题。赵志刚介绍称，每年的科研和医疗工作会都邀请众多院内和院外专家参与，为药学部的科研工作构建合作关系。

良好的学习氛围和系统的学习能力，让这支学习型团队荣获天坛医院2012-2014年度“进步最快”和“潜力学科”2个奖项。而这个团队的目标显然不止于此。“我们要拿到2015-2016年度的‘重点科室’。”

不仅要在院内争当先锋，赵志刚的目标旨在引领全国。从《天坛医院药学部中长期发展规划（2015-2025）》中，可以清晰地看到这个团队明确的中期目标和扎实的实现路径。

天坛医院药学部10年发展考核指标

不光工作目标凿凿，对于人生，赵志刚也有明确的看法。他向笔者分享了他的座右铭，亦是天坛医院药学部整个团队的座右铭，上面写着“有为才会有位”。

天坛医院药学部主任赵志刚分享的座右铭

自1990年从北京大学医学部毕业后，赵志刚就一直在天坛医院药学部工作（部门名称曾有变化）。27年来，赵志刚跟随团队一起成长。目前，天坛医院药学部拥有博士后1人，博士研究生10人，硕士研究生11 人，本科生24人。新院搬迁在即，天坛医院药学部未来还会不断引进专业人才，扩大药学服务队伍。

药师生存状态考量

自2012年开始试点医药分开的天坛医院，对于改革政策感受颇深。

“药品零加成及其配套改革措施，打消了公立医院合理用药的最后一点顾虑。”赵志刚看到了医改新政带来的积极变化。“过去，医院希望能通过多开药、开贵药赚钱。实施药品零加成以后，医院开的药越贵、越多，成本就越高，负担就越重。尤其在总额预算制实施后，医院逐渐摒弃了以往通过做‘加法’带来利润的方法，而是希望通过合理用药做‘减法’。”

今年2月，财政部、人力资源社会保障部、国家卫生计生委联合印发《关于加强基本医疗保险基金预算管理发挥医疗保险基金控费作用的意见》，其中强调，实行按病种付费、按人头付费、按床日付费等支付方式的地区，医疗机构实际发生费用低于约定支付标准的，结余部分由医疗机构留用；实际费用超过约定支付标准的，超出部分由医疗机构承担，对于合理超支部分，可在协商谈判基础上，由医疗机构和医疗保险基金分担。

政策为医院营造追求合理用药的大环境下，药师也越来越受到重视。

赵志刚表示，目前天坛医院专门设立了单项奖，以鼓励药师监督和指导合理用药。比如，药师发现门诊处方或病房医嘱出现一处错误，就会奖励药学部10元。赵志刚特别强调，该项制度只奖励药师，并不会处罚医师，主要是希望以此建立药师与医师间的和谐关系，实现双方合力守护患者安全的目标。

药师立法窘境待破

与此同时，赵志刚也表达了他的担忧。

“药师法迟迟未出台，或许是因为涉及的部门太多。”在赵志刚看来，现行体制下，药店隶属于药监局等部门，而医院隶属于卫生行政部门，这在管理上造成许多不便。“由于处于两个系统，医院不会把患者信息给到院外药店，慢病管理就很难落地。”

他表示，“两个系统走路”导致社区医院也自建药房，这在全球范围内都属罕见，也造成了医疗资源的浪费。目前大量社会药店工作量不饱和，低收入导致药师缺乏动力进入药店工作。与此同时，社区药房同样出现工作量不足、合格药师缺乏的局面。“这就形成了社会药店和社区药房都干不好活、都没活可干的恶性循环。”在这样的情况下，对国内药师团队进行统一管理成为难题，科学合理的药师服务收费制度难以制定。对此，赵志刚对健康界表示，“药师服务能确保患者用药安全、有效、经济和适当，国家应尽快落实药事服务费，以保证药学服务的可持续发展。”

“呼吁尽快把社会药店划给卫计委统一管理，撤销社区医院药房，由就近社会药店承担社区医院患者的药学服务职能。”赵志刚说道，“或许这样，药师立法困窘才能逐渐化解。”

后记：

采访结束，赵志刚亲赠健康界一本《医院药师日记》。该书由赵志刚主编，由全国各地的药师亲笔撰写，讲述医院药学工作实践中发生的典型案例。

在“主编寄语”中，赵志刚这样写道：

我们（医院药师）虽然还没有享有美国同行那样崇高的职业地位，但我们一直在努力追赶。在这个追赶的过程中，必定有艰辛、有困惑、有收获、有成长。

有为才会有位。和赵志刚一起前行的，是中国80万药师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