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医之道 | 程黎明：他与89岁老太有个约定

7:30，上海的早晨刚刚开始。

公交车站挤满了等候的上班族，手拿化妆镜的姑娘一面"涂抹江山"一面瞥着每一辆驶来的公交，睡眼惺忪的小伙打着哈欠把耳机塞入耳朵，不远处的早点摊冒着热气……

同济医院住院部，程黎明医生早已换好白大褂，步履矫健地带领医生们穿梭在病房之间，每天的例行查房正在进行。

病人们大多还在吃早餐，对程黎明的到来已习以为常，主动跟他打起招呼。

"程院长，早啊。"

"早，昨晚睡得怎么样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睡得挺好，就是现在还不能下地走路，着急啊。"

"伤筋动骨的事可不能急，心态放好病才好得快。"

…………

程黎明是上海同济医院副院长兼骨科主任，然而，大部分时间和精力他都奉献给了后者，对"副院长"头衔，他笑言：

"那是组织对我的信任。"

他是怎样的人？

--心里装的、脑子想的都是病人

从医20余年，病人是程黎明生活与工作的重心。他常说，作为外科医生尽力减少患者手术创伤，是能力的体现更是技术发展的方向。众所周知，脊柱手术术后休养短则数周，长则数月，患者在生理、心理、家庭、社会等方面都承受了巨大的压力。为了解决这一问题，程黎明一直坚持手术微创化，将手术造成的创伤减小到最低。

"微创化虽然使手术难度大大增加，但这样既可以保证脊柱重建的稳定性，尽可能多地保留脊柱运动节段功能，又大大缩短了患者卧床时间，从前要躺个把月的大手术，现在最快两天就可以下床活动。"说起使用微创技术让更多患者受益，程黎明言语里满是欣慰。

程黎明还在国内率先实行"外科＋康复一体化模式"，顾名思义，就是将康复纳入外科之中，将其置于手术同等重要的地位。他坦言，之所以率先提出此种模式，只因为痛心于许多患者因为手术成功而不重视或者不了解后期的功能康复，而失去了痊愈的最佳时机。

"大多外科医生往往侧重于手术方案的设计以及实施，待患者病情稳定后再转至康复医院接受治疗，这种非同步治疗的方式让手术与康复之间无法兼顾、产生间隙。一方面，患者错过了最佳康复时机、缺失部分功能恢复的机会；另一方面，患者得不到及时的康复宣教，就很难认识并重视到开展康复训练的重要性。"

因此，程黎明克服重重阻力，提出并坚持着"外科＋康复一体化模式"，在骨科内部专门设置了运动神经康复治疗组，拥有6名康复治疗师，将现代康复手段贯穿于整个治疗过程。同时将社会工作者引入治疗过程，为患者开展心理干预、社区辅导，并开展"脊髓损伤患者社区回归计划"，为脊髓损伤患者在心理情感应激干预，家庭矛盾和解，社会福利保障，职业再培训及再就业等方面提供帮助，使患者在生理、心理及社会功能等方面全面得到恢复及发展。

"程教授心里装的、脑子想的都是病人，每位患者的手术方案都是他跟我们一起仔细商讨后制定，有时候在外出差也让我们把患者资料和病情及时传达给他。"科室医生如是说。

当他的患者是怎样一种体验？

--情意比红包更有价值

冯老太是程黎明众多患者之一。

"89岁高龄，80斤左右，身高估计1米5多吧。"说起冯老太，程黎明印象深刻。

冯老太患有复杂腰椎管狭窄症伴严重骨质疏松，几乎不能走路，每次走不到10米双腿就剧烈疼痛。坐也不是，躺也不是，吃不下睡不着，儿子儿媳看在眼里急在心头。也曾到上海的多家医院就诊，但都因患者年事已高且患有严重骨质疏松而建议维持现状保守治疗。

一天清晨，冯老太又因疼痛一宿未眠，她把儿子叫到床边，斩钉截铁地说："我一定要做手术。"儿子犹豫了，耄耋之年动手术风险要比旁人大得多，何况母亲还有严重骨质疏松。"我知道上了手术台就等于上了战场，但现在痛不欲生，我宁愿做个了断。"冯老太的态度很坚定。

看着母亲被病痛折磨得愈加瘦弱的身躯，儿子点了头。他第一时间想到了程黎明，详细沟通看诊后，程黎明接下了这位高龄患者。

"腰椎管大范围狭窄，骨头松得一塌糊涂，当时接到这名患者我也挺为难，怎么治呢？如果做切除手术患者至少要躺半年，这么大年纪没病也躺死了，所以我们在想怎么能尽快让她稳定起来。"

程黎明教授带领外科手术团队与麻醉科团队一起认真分析病人整体情况，决定为其实施内固定手术，也就是俗称的"打钉子"。但是老太太骨质疏松太严重，骨头下都是"烂苹果"样的椎体，钉子怎么固定呢？程黎明提出朝椎体里灌"骨水泥"，"骨水泥"刚开始是软的，此时将钉子钉进去，待"骨水泥"在人体里凝固后钉子也就固定住了。听起来似乎简单，但该手术对时间的把控与技术的要求极高，难度可以想见。

这次手术共填充了4个椎体，钉了8根钉子，手术持续4个多小时，十分顺利。老太太在术后5天就能下床活动了，两周后康复出院。

"老太太89岁，我给她缝了11针，凑起来刚好100，我告诉她，等她100岁生日的时候我去给她贺寿。"程黎明爽朗地笑了起来，看得出，他的开心发自肺腑。

前段时间老太的儿子特意过来找他，给他封了份厚厚的红包。为了让程医生收下红包，老太太特意让儿子给程黎明讲讲个中缘由。

原来，手术前，冯老太已经做好"牺牲"的准备，将自己所买的股票全额抛尽，恰巧卖出之后没多久就遇到股市大跌，这次手术不仅救了她的命还无形中保住了财产，所以一定让儿子封个大红包给"恩人"。

当然，程黎明婉辞了老人家的"心意"。对他而言，100岁的约定，更有价值。

程黎明，男，1968年生，医学博士，主任医师，教授，博士生导师。现任上海市同济医院副院长兼骨科主任，医学科学研究所所长，同济大学脊柱脊髓损伤研究所所长；担任教育部临床医学教学指导委员会委员；中华医学会骨科专委会中青年委员，中华医学会创伤专科委员会委员，中国医师协会骨科分会委员兼脊柱工作委员会委员，上海医学会创伤专科委员会副主任委员、上海医学会骨科专科委员会委员、上海医学会骨科委员会微创学组副组长；

围绕脊柱脊髓损伤构建了"损伤修复与神经再生研究团队"，成立了"同济大学脊柱脊髓损伤研究所"，主持国际科技合作重大项目、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重点项目等16项，科研经费超千万元；重点研究脊髓损伤分子病理机制及神经再生修复，团队首次研究发现VEGF联合bFGF激活神经干细胞机制，为内源性干细胞修复中枢神经损伤提供了强有力的理论依据（Cell，2015），共发表论文100余篇，其中包括《Nature》、《Cell》、《Cell Stem Cell》、《Nature medicine》等SCI、EI论文30余篇。主编著作2部，参编著作10余部；申请专利20余项，获批专利10项，其中包括2项美国授权专利；近年来第一负责人获上海市科技进步奖一等奖、上海市医学科技奖一等奖、上海市优秀发明选拔赛金奖、上海市医务职工科技创新"星光计划"一等奖、上海市教学成果奖一等奖等省部级奖励10余项。

先后入选"国家百千万人才工程"、"国家有突出贡献中青年专家"、"上海市领军人才""上海市医苑新星"、"教育部新世纪优秀人才"、"上海市优秀学科带头人"、"上海市卫生系统新百人"等；近年来第一负责人获上海市科技进步奖一等奖、上海市医学科技奖一等奖、上海市优秀发明选拔赛金奖、上海市医务职工科技创新"星光计划"一等奖、上海市教学成果奖一等奖等省部级奖励10余项。荣获上海市卫生系统新百人、上海医务职工科技创新标兵、上海市优秀学术带头人、上海市模范教师、教育部新世纪优秀人才等多项荣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