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潮流模式还是披着羊皮的狼？药房托管饱受争议

药房托管从提出开始就饱受争议，这种争议也带到了正在举办的“第25届中国医药产业发展高峰论坛”上。

“药房托管是一个披着羊皮的狼，是一种违反市场规律的政治垄断，是一个助长行业腐败的政治举措。”2014年4月24日，广东卫生计生委副主任廖新波在“第25届中国医药产业发展高峰论坛”表示，药房托管的监管问题在法律还属于“真空”地带，会滋生新的利益链和腐败。

但也有不少业内人士认为，药房托管是大势所趋。“‘羊狼理论’根源在于医院方‘既要立牌坊，又不舍利益’。”幸福康生健康管理有限公司董事长李海林坦言。李海林曾经参与南京药房托管模式，并主导启动了中国首家药房托管公司。

事实上，中国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药房托管。李海林表示，因为医院不放权，过去市场上出现的药房托管，严格意义上来说还只是“伪托管”。

不过，李海林强调，不能因为“医院不交权”，就否认“托管模式”的先进性。在李海林看来，从市场角度来说，存在即合理，药品价值链上的任何人均不可小看药房托管这一潮流趋势。

在李海林看来，诊所和零售药店同样也可以采纳药房托管的合作模式，特别是很多单体药店和村镇药房有“被托管”的现实需求。

李海林认为，未来，药房托管应过渡到“医院整体托管”，充分体现“集成化供应链”、“药学服务科学思想”及“药物经济学科学思想”等优势；进一步从医药领域的托管发展到“企业、家庭，个人”的“健康服务托管”。

医院不放权的“伪托管”

据了解，药房托管在2001年开始探索，其正式成为一个模式，源于2006年5月。在南京市政府和有关主管部门的推动下，150多家二级及以下的医疗机构的药房正式纳入“药房托管”平台。

所谓药房托管，“就是在医院所有权不改变的情况下，将药房的管理权交给有能力的企业进行一种有偿经营和管理。”廖新波解释，药房托管只是因为“有利可图”。

“药房管理权包括《药品目录》制定权、药品采购决策权、药品物流集中配送权、药品财务收款权、药品库房管理权、药房信息系统管理权、药房人员聘用权、药房人员管理权、药房绩效考核、临床药学服务执行权等十项权力。”李海林指出，鉴于医疗机构的强势，在这十项权力当中，医院只给了企业一项药品物流集中配送权，为此，企业只承担了“集中配送”搬运工的工作。

“我参与不少药房托管的谈判工作，在与医院谈判的时候，企业处于一种不平等的谈判地位。”李海林表示，但托管方还要乐此不疲，甘愿被虐。“这会加剧生产企业的‘竞争’。”

另外，很多药房托管方并没有承认这是完整的托管。廖新波介绍，“华润广东医药与我谈广东省人民医院的托管时，并不承认托管，他们认为这只是和省政府签订的合作框架，支持公立医院现代化建设。”

再次走红背后

历史上，南京药房托管模式曾经盛极一时。2008年以后，随着托管成本越来越大、医院的抵制、患者感受不佳及政策变化的阻击，一些涉足药房托管的企业纷纷退出。直到2013年下半年开始，药房托管开始升温，而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接连蔓延。北京、上海、广东、深圳、鄂州都有药房托管模式出现。

这种变化和医院利益诉求的改变不无关系。“随着药品零差率政策的推动，曾作为医院收入部门的药房变成成本部门。”廖新波分析，“医院开始想对策。”

同时，药品回扣反腐越来越严厉，对于某些医院决策者而言，是该金盆洗手上岸的时候了。李海林表示，还有一个原因就是IT信息技术发展，集成化供应链管理技术日趋成熟。

此外，这和资本市场青睐医药板块有很大关系。李海林举例，比如，最近，华润广东医药托管中山大学附属第一医院药房和黄埔分院药房、广东省人民医院药房、河北省人民医院药房；康美医药也到处攻城略地，收获颇丰。

游走在法律边界

一些业内人士还认为，药房托管不仅涉及到商业伦理问题，还涉及到法律问题。“从法律的角度来看，药房托管缺乏法律支持和保护。”廖新波说。

廖新波分析，药房托管是医院和托管方通过签订管合同建立契约关系的模式，明确双方的权利和义务，但从医院和托管方的责任和利益上来看，却存在对托管概念不明朗的情况。

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信托法》，委托人一旦把财产交付信托，也就是失去对财产的所有权。“在实际操作中，医院药房的托管方为所欲为，想进什么药就进什么药，医院无权管理，这样行吗？”廖新波反问道。

他指出，医院和托管方也不能按照《合同法》的分类关系来调整约束；而且随着医院和托管方关系的多样化，两者之间将会涉及更多法律关系。“一旦出现纠纷谁负责？如果根据《信托法》，肯定是受托方负责，但现实却缺乏相关法律支持。”

“根据医疗机构相关管理办法，医院科室不能出租不能托管，医院对药房出现的所有药事问题必须负责。”廖新波指出，“但是药房托管之后，出现的问题谁负责呢？”

滋生新利益链和腐败

不受法律保护只是让药房托管饱受争议的一个原因，有可能产生的腐败和新利益链也让业内人士对药房托管担忧不已。

“药房托管是羊爱上狼，是一种垄断，会产生新的腐败形式。”廖新波分析，药房托管并没有挤掉流通领域不合理的价格水分，而且使利益链更长，水分更多，腐败更严重。他举例，“托管之后，谁来统方？因为医院的资料很容易变卖，托管方就会成为老大，那样给医生的回扣就会方便很多。”

“胆子大的托管方，或可能通过非法手段，暗箱操作，大搞腐败。”李海林补充说。

另外，药房托管对医院来说，是否增加了竞争力和减少了成本，还有待商榷。廖新波毫不客气地说：“药房托管对于医院来讲，是否可以减少医院运行成本，增加医院竞争力？那么如果托管医院之后无利可图，托管它干什么？”

他指出，在很多医院本来就没有把药品收入明确列为科室收入的情况下，药房托管之后不一定能调动医务人员积极性，调整医院收入。而且，药房托管能提高药事服务能力的说法也很牵强。

在廖新波看来，药房托管重视了药品管理而忽视了合理用药和安全用药，可能是对药事服务的一个毁灭性打击。此外，“药房托管并不是医和药的事情，还涉及多部门的一种协同。比如特殊药品的管理，药品不良反应的收集报告、查房等。”

“为什么现在大家担心药房托管？我觉得也是有道理的。”李海林这样认为，“现在，老百姓并没有从药房托管中获益，利益还落在医院层面，托管方没有经验导致药品供应不足，药品质量不高，这些都是业内人士担心的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