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东方医院借医疗旅游实现“弯道超车”

在摩天大楼林立的陆家嘴国际金融区，同济大学医学院附属东方医院（以下简称东方医院）的大楼显得十分“低调”，但这是浦东本土唯一的三甲医院。2013年底，东方医院每年接诊的外籍病患已达5万人次，他们来自中国大陆、港、澳、台地区和欧美等国家。病人平均住院天数3.5天，达到国际同类医院水平。这些数字，均位居上海各大医院前列。东方医院院长刘中民表示：在大医院林立的上海，通过传统竞争方式很难有所突破，但可以通过开展医疗旅游实现‘弯道超车’。

“黄金赛道”的坚实路基

医疗旅游，国际通用的表述方法为medicaltourism，本质上是跨境求医（PatientBeyondBorders），是以治病为目的的旅行，译作“医疗旅行”更为贴切，因为沉重的就医心情与愉悦的旅游体验很难相融合。作为具有三十多年的外科手术经验的三甲医院院长，刘中民对“医疗旅行”的定义来自所在医院多年的实践经验。

刘中民坦言：东方医院最初的外籍患者，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旅游医疗”患者。而是长期工作、生活或者出差在浦东或上海的外籍人士。东方医院占有外籍人士聚集区的区位优势，在不断发展的过程中，满足了这部分患者的诊疗需求。

除了上述自身独具的资源以外，上海领先的政策环境也是东方医院领跑医疗旅游的重要保障。2010年，当“医疗旅游”在绝大多数城市还只是个新名词的时候，上海由于世博会产业促发，已经将之写入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的十二五规划纲要：医疗旅游与购物旅游、商务旅游、会展旅游等并列呈现，目的在于“促进旅游与相关产业联动发展，培育一批具有国际竞争力的大型旅游企业集团。”

东方医院口腔科来自美国的病人

2011年5月，时任上海市发展改革委员会主任周波指出：上海要支持跨境医疗旅游等医疗服务业加快发展。鼓励公办医疗机构在保障基本公共服务的基础上，与社会合作举办高端医疗服务机构，提供高水平医疗保健服务。大力推进上海国际医学园区建设。鼓励医疗服务机构连锁化经营，提高医疗机构的技术和管理水平。

以上被视为上海发展医疗旅游的两份纲领性文件。从以旅游部门做主体的“医疗旅游”，到以医务部门为主体的“国际医学”园区，一条具有“上海特色”的国际医疗旅游发展路径日趋明朗。2010年6月，在上海市五大部委联合支持下，上海市医疗旅游产品开发和推广平台正式建成。

“赛车”本身速度很快

2010年6月，刘中民为一位来自法国驻上海办事处的工作人员实施了急性心脏病搭桥手术。东方医院是法国国家社保指定医院，法侨在此所有诊疗费用都会由法国政府与东方医院进行结算，据该院财务人员透露，该病患的花费相当于中国普通病人的8倍。随着浦东开放程度的加大，类似急性心胸外科的外籍病患东方医院每年都会实施多例，死亡率只有0.8%，感染率只有0.3%，而在发达国家，同样的手术平均死亡率达到1.2%，感染率则是1%。但刘中民告诉记者，目前为止，专程飞到东方医院或者上海其他三甲医院进行开胸手术的外籍病人并不多。数据表明，在印度，冠脉搭桥、心脏瓣膜更换、心脏移植等手术已经被作为主打性旅游医疗产品向欧美推介，仅2012年一年，印度医疗旅游的年收入就达到近20亿美元。中印两国之间的行业差距反衬出中国发展医疗旅游产业的迫切性。

东方医院来自美国的医疗旅游患者

东方医院国际部主任茅凯黎同时又是一位泌尿外科医生，他所在的泌尿外科，亦是上海市东方医院中法泌尿中心所在地。该中心主任德伯雷先生，是现任法国议员，曾被法国总统授予骑士勋章，是法国家喻户晓的名医，曾为前总统密特朗做手术。在“名人效应”的带动下，美国中产阶级中年男性专程飞赴该院中法泌尿中心接受输精管结扎再通手术，已经成为东方医院医疗旅游的主打产品。同样是显微外科手术、同样是1个多小时的娴熟技术，在东方医院的花费只是美国的1/10，又可以顺带旅游，美国人何乐而不为？医疗旅游，也培养了东方医院成熟的泌尿外科。

东方医院医学美容科，全科室只有5名医生，年收入排在全院第二。“高端收入来自高端病人”，科主任宋建星直言不讳。科室50%以上的客户为外籍人士，基本以美国人为主，是真正的墙里开花墙外香。除了传统美容手术外，近几年填充、除皱、抽脂等微整形业务量巨增。美容科还与美国、瑞士等国家建立了长期合作关系，在干细胞在医疗美容与创伤修复方面做了充分科研试验准备，一旦国内相关法律、政策放开，即可进入临床应用。

谈起美容业的医疗旅游，宋建星激动不已：“我们科接收很多从韩国整形回来的病人做伤口护理，我可以负责任的说，韩国的技术一点不比我们强，但收费至少是我们的几倍。”是韩国成熟的医疗旅游产业包装推销了韩国的医疗美容业，连中国人也都跑到韩国去做。

影响加速的“缓冲带”

从上海市医疗旅游产品开发和推广平台得到的数据表明：以中国为医疗旅游目的地的客户，以北美等国的中产阶级为主，有以下三个特征：第一，他的疾病在本国治疗花费在6000美元以上；第二，治疗周期在2~4周，符合旅游签证的有效期；第三，非急诊病人；第四，美国不开展的项目。茅主任介绍说，目前在上海，旅游医疗开设的项目包括心脏搭桥手术、质子刀治疗、伽玛刀治疗、干细胞治疗、骨科、牙科、整形美容等西医手术治疗以及中医等。但实际上，目前每年专程来上海进行医疗旅游的病患仅千余人。十三五期间，上海要打造亚洲医疗中心，目前的数字确实难以出口。

上海医疗旅游的资源，来自各家大型医院的特需病房，这些医疗资源是医院中本来就有的、针对特殊患者的部分。国务院2009年公布的《医药卫生体制改革近期重点实施方案(2009~2011年)》中提出，公立医院提供特需服务的比例不超过全部医疗服务的10%。在国内的公立医院，也基本遵守10%的界限。

然而，打造医疗旅游目的地，不可避免要面对公立医院公益性的拷问。关于海外患者是否会与中国患者争夺医生、床位的问题，上海市东方医院院长刘中民教授认为，完全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以上海市东方医院的特需服务资源为例，其利用率远未饱和，完全有能力接待更多的海外患者。在刘中民看来，这类担心为时过早，刚刚诞生的中国医疗旅游需要操心的，依旧是“客源问题”。医院接纳医疗旅游，可以创造更多的利润，反哺医院的公益基础医疗服务。对于这种说法，东方医院院长刘中民表示认同，但他认为并不尽然。

刘中民认为，从大处来讲，医疗旅游是一种国家战略，也是中国经济转型发展时期非常有潜力提升的服务型贸易。医疗是关乎生命的事，如果一个国际患者可以信任中国的医疗，代表他对一个国家的信任。发展医疗旅游，还有助于改善国家形象、提升国家的软实力。

当问及为了保证公立医院的公益性，中国的医疗旅游是否可以让民营医院作为主力的问题时，刘中民教授表示，这个设想在现实环境中无法实现。“要吸引海外患者，首先医院要有一定的规模、技术和服务能力，以及公信力，而国内民营医院，显然还没有满足这些条件。”他表示，在新加坡、印度、泰国，医疗涉外服务的确是由大量民营医疗机构承担的，但它们的民营医院发展已经成熟，在中国，主要的医疗资源还是都集中在大型国有公立医院中，目前形势下，可以由政府牵头组织，特色公立医院负责提供服务产品。

东方医院“弯道超车”的加速器

从东方医院多年的国际合作来看，不同国家之间的旅游医疗也是民间外交的有效方式。旅游医疗不单是为外国人看病，但勿庸置疑，为外籍患者的诊疗经验，客观上提升了东方医院的服务水平与能力，同时也为医院的发展前景开拓出一片蓝海。目前，东方医院在领跑国内医疗旅游市场上主要做了以下几点：

1、持续引进具有海外教育背景的医学领军人才建设与发展各个学科。持续选派医护人员出国留学或出国培训。

2、持续建设具有国际化服务水准的医疗护理团队。包括：英，法，德，日，韩，俄语种的医护团队、多元文化背景的护理团队。

3、医疗保险国际接轨，目前与40余家国外商业保险公司签约。

4、具备丰富高端医疗保障的实战经验：自2000年以来，承担了在上海举办的APEC、六国峰会、世博会、世泳赛、国际马拉松等重大赛事、会议的医疗保障，以及布什、奥巴马、萨科奇、梅德韦杰夫、萨马兰奇、奥朗德、李光耀、连战等政要访沪期间的医疗保障。

5、美国、法国、德国、日本等十多个国家的医学院校建立了多年的学术交流及友好合作关系。

6、每年招收来自世界各地的留学生50多名，与法国巴黎第五大学附属医院共同培养中法联合培养博士生，双方互认学位。

7、与美国卡罗琳斯卡医学院合作培训全科医师。

8、自2012年起，成为国内唯一法国国民医保定点医院。

9、2013年位于东方南院的上海东方台胞医院开诊，开设24小时门、急诊及住院服务，并协助办理台湾健保。

10、申请多项国际合作科研基金，建设具有国际水平的转化医学平台。

东方医院的国际化发展策略，在一定程度上打破上海市现有医疗资源的“板结化”趋势，通过放眼世界，在更加广阔的空间争取更多的人才、资金、提升机会与病患资源，从而实现了自身“跨越式”、“差异化”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