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净手术的四重境界

最近我们一直在谈论所谓的干净手术，这样的概念以往没有人提及。对于干净的东西，相信大家都会有一种天然的共鸣，没有人会天生喜欢不干净的东西。医生的工作非常特殊，打交道的对象是疾病。疾病本身不能算是干净的东西，正是因为不干净，所以治疗的过程才尤其需要干净。对医疗工作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医疗操作最讲究各种干净，比如无菌原则，就是最高级别的干净。但是，人们在时刻关注各种面上的干净时，却忽略了一种特殊的干净，即手术自身的干净。如何理解手术的干净呢？最朴素的看法也许是，出血少、层次分明、结构清晰的手术就是干净手术。这样的观点没有问题，但显得过于狭隘，要全面谈论干净这个话题，必须从不同的境界去理解。

初级境界：感官上的干净。就干净普遍的内涵而言，干净首先来自人的感觉，当所感知到的东西整齐有序，有章法有条理的时候，就是一种最基本的干净。对于手术来说，感官上的干净首先来自术野的干净，这种手术一般都具有如下的特征，即显露良好、无出血、无渗出、无杂乱结构、解剖层次清晰分明等，这样的手术往往是优秀的外科医生才能完成的操作，这也是外科医生基本素养的体现。最近我们一直在讨论Bleedingless手术，这种手术强调的是手术野不出血或者少出血，其实也是干净手术的一部分。但是，这不出血显然不是干净的全部。感官上的干净应该来自三个维度，即手术野、手术台、手术室三个场合的干净。当手术野显得干净后，医生应该努力将手术台、手术室也弄得干净。当整个手术操作的小空间大空间全部有条不紊整齐有序的时候，最初级的干净才能实现。

图片来源：图虫创意

次中级境界：操作上的干净。初级境界的干净是静态的，而手术本身是动态的工作。因此，在谈论是否干净的问题时，更高级别的观察应该来自对操作细节的研究。每一台手术都有一个特定的目标，不管是切除病灶还是做整形，所有操作都必须围绕这样的目标进行。要完成这样的工作，医生需要做大量操作。由于操作习惯、技术细节不同，不同医生完成操作的内容会有很大的差别，有的可能干净利索，有的则拖泥带水，窝里窝囊。两种操作最终也许都能够治病，但给人的印象截然不同。操作上的干净指的是那些动作优美，操作娴熟，直奔主题，没有多余动作的操作。这才是更高级别的干净。这样的干净显然比那种只会干净止血、把手术台、手术室弄得干净整洁的做法要高明得多，这是不同寻常的干净。

中级境界：原理上的干净。如上所述，任何一台手术都有特定的目标。在目标一定的前提下，可以通过不同的操作细节来完成。但是，为了完成一种目标的治疗，往往会有不同手术方式的选择。有的手术原理复杂，操作繁琐，从显露到操作每一步都异常杂乱，每个细节都过于复杂，这样的手术显然不是干净的手术。相比之下，有的手术则简单明了，不但操作方便，而且省时省力，这样的手术往往有一个更靠谱的原理，因此是更理想的选择。对于同一种疾病的治疗来说，不同术式对应的原理不同，能从原理上彻底简化操作的手术，则是真正干净的手术，这是更高级别的干净。

最高境界：观念上的干净。从不同角度理解干净，可以有不同的内涵，而最基本的内涵应该是少或者是精。这种少与精体现在不同层面，就可以表现出不同境界的干净。最高境界的干净，应该表现在人的理念中，是一种宏观的全方位的极简。这种极简是对治疗理念的彻底简化，是认识层面的深度极简。能真正从思想上贯彻极简的理念，才能达到最高境界的干净，即观念上的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