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名宝宝接种同一支疫苗竟然合规？背后原因你想不到

如果幼儿园给孩子们圣诞节分糖果，老师拿出一支大大的棒棒糖，告诉孩子们：这支棒棒糖是大家分享的，你舔一口我舔一口。

请问：你会接受这件事么？

放在上世纪物质匮乏的年代，这事或许可以被接受，甚至还可能成为团结友爱的集体主义榜样。现在这样做就很不合适了，所以估计大多数家长都不会接受，对不对？

然而，陶医生要告诉你，一支疫苗给多个宝宝接种的情况，上世纪普遍存在，现在还继续存在，你宝宝一定躲不过。

宝宝一出生，就要接种乙肝疫苗和卡介苗。

乙肝疫苗一直以来只有1支疫苗接种1剂的规格，也就是1个宝宝对应1支乙肝疫苗，然而卡介苗却一直不是这样。

目前，我国的卡介苗规格都是0.5ml，每个宝宝只需接种0.1ml，所以1支卡介苗其实是5个剂量，理论上要给5个宝宝接种。

1支卡介苗开启后，30分钟内没用完就要按规定废弃（陶医生认为这个规定过于严格，实际上使用半天没问题）。这意味着，如果宝宝不是扎堆出生、一起接种的话，那么卡介苗的浪费会很严重，业内叫损耗系数高。

怎样才能让卡介苗不浪费呢？只能囤孩子。

囤孩子的意思是：一个宝宝出生后，不给他接种卡介苗，等囤到3个宝宝，才打开1支卡介苗，在30分钟内给3个宝宝接种。

你也许要问：1支卡介苗不是可以给5个宝宝接种么，为何不囤满5个宝宝呢？

那是因为，虽然0.5mL理论上可以给5个宝宝接种，然而疫苗在抽吸过程中实际是有损失的（注射器管壁上会附着一部分，注射前排气泡又要损失一部分），实际能给3个宝宝接种已经算是上限了，给4个宝宝接种几乎是不可能的。

5个剂量的卡介苗，给3个宝宝接种，5/3=1.67，这支卡介苗的损耗系数就是1.67。如果给2个孩子接种，损耗系数就是2.50；如果只给1个孩子接种，损耗系数就是5.00。

为了节约疫苗，管理部门还规定了各种疫苗的损耗系数指标，5剂量包装的卡介苗，损耗系数不得高于2.50。产院要考核通过的话，每次打开1支卡介苗，就必须有2个宝宝等着接种。

对于每天分娩量十几人或几十人的城市产院来说，这不算什么难事；但是，对于偏远地区的产院，如果每月的分娩量只有十几人，那么先出生的宝宝必然要等待下一个宝宝出生，才能凑满2个去接种卡介苗，这样的损耗系数才不超过2.50。可是，在等待过程中，前一个宝宝就一定不会感染结核杆菌？谁也不能保证，这就是我说的：推迟接种增加了宝宝裸奔的风险。

勤俭节约一直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只是节约的标准应该与时俱进才对。上世纪，我们曾认为衣服上打补丁是节约美德的体现，现在谁还好意思穿打补丁的衣服出门呢？除非那是为了标新立异而故意打的补丁。

现在，我们宁可花几十元甚至上百元买一件新衣服，也不愿意穿打补丁的衣服出门，这说明我们节约的标准已经大大提高了。那么，卡介苗是不是还应该这样节约呢？

我们来看看卡介苗的采购价。

可以看到，2009年发改委给卡介苗定的出厂价是0.75元/剂，一支5剂量的卡介苗加上稀释用的注射用水差不多是4.05元。2016年北京市采购卡介苗时，招标价在发改委的基础上有所突破，不过也只有7.65元。

好吧，产院屯孩子接种卡介苗，就是为了省这点钱。

政府采购的疫苗，政府提节约指标也无可厚非。只是我觉得，如果由家长来买单，家长肯定愿意出钱购买1支新卡介苗给自己宝宝接种，谁也不愿意接种别人家打剩下的疫苗。关键是卡介苗很便宜，家长们不会觉得有必要省这点钱。

多剂次疫苗还带来了一个问题，接种医生可能误操作，将整支疫苗全给一个宝宝接种了。

就在前不久，广西南宁爆料，一位新来护士误将单支卡介苗给一个宝宝接种，导致宝宝手臂出现了明显的局部反应。虽然不至于造成大碍，但把家长吓得不轻，向涉事医院索赔各类费用合计4.6万元，目前还在协商中。

我国的卡介苗规格全部是单支5剂量（0.5mL），做成单支单剂量（0.1mL）有什么困难吗？不考虑价格，技术上其实有点困难。前面提到，疫苗在抽吸时有损耗，0.1mL的体量实在太小，还不够损耗的呢。

那么卡介苗做成0.2mL给宝宝接种行不行？还是不行，因为卡介苗是皮内接种。皮下或肌肉比较疏松，接种0.5mL疫苗是常规操作；皮肤比较致密，皮内接种0.2mL就太多了，会很疼。

如果卡介苗的单支多剂次可以用【不得已而为之】去解释，那么其他疫苗呢？

发改委清单中那些单剂价格低于2元的疫苗，除了口服的脊灰糖丸疫苗是单粒单剂次（目前无货），其他全是多剂次，这就很难说只是巧合了。让我来根据单剂价格从高到低来晒一下这些疫苗吧。

一、麻疹疫苗

单剂价格1.10元，每剂接种0.5mL。

疫苗规格全部为单支1mL，理论上供2人接种，损耗系数设定为1.20。这意味着1支疫苗必须接种1.7人（或3支疫苗必须接种满5人）才能通过考核，这难度其实很高，还好现在基本已经不再使用麻疹疫苗了。

二、口服的脊灰液体疫苗

单剂价格0.97元，每剂服用0.1mL。

疫苗单支1mL，理论上要给10个孩子服用。该疫苗损耗系数设定为2.50，至少要屯4个孩子，在30分钟内服用才能达标。在接种过程中，滴管头碰到孩子嘴唇的情况经常发生，存在交叉感染的风险。

三、流脑A群多糖疫苗

单剂价格0.70元，每剂接种0.5mL。

疫苗规格有3种：单支5mL（10个剂次），单支2.5mL（5个剂次）和单支1.5mL（3个剂次），就是没有单支0.5mL（1剂次）的规格。

上海以前用每支5mL的流脑A群多糖疫苗，曾经有新上岗护士把整支给单个孩子接种，等到发现准备的疫苗不够用，才已经接种十几名儿童。幸亏该疫苗安全性高，10倍剂量误种也没有发生明显的不良反应。

四、钩体疫苗

单剂价格0.50元，每剂接种0.5mL或1.0mL。

疫苗规格只有单支5mL，理论上要屯10人接种或屯5人接种。

五、白破疫苗

单剂价格0.32元，每剂接种0.5mL。

疫苗规格有2种：单支5mL（10个剂次），单支2mL（4个剂次），也没有单支0.5mL（1剂次）的规格。

六、白百破全细胞疫苗（已退市）

单剂价格0.28元（是清单中最便宜的疫苗），每剂接种0.5mL。

白百破全细胞疫苗从2008年起被升级工艺的无细胞疫苗替代了，但陶医生还收藏着这些老古董。全细胞疫苗只有一种规格，单支2mL，理论上要囤4个孩子接种。

逐个点名点完了，陶医生认为：除了卡介苗，其他疫苗在技术上完全可以做到单支单剂次，就是差钱闹的。自费疫苗，则没有一个是单支多剂次的。

差钱还导致了疫苗封装方式的退步。

疫苗封装方式的历史发展趋势是：安瓿（bù）→西林瓶→预充注射器。

所有自费疫苗没有一个是用安瓿封装的，至少是西林瓶，更好的是预充注射器。

最前面展示的卡介苗，就是黄色玻璃的安瓿封装。采用安瓿封装的好处只有一个（成本低），坏处则有三个：

1.开启时可能扎到医生的手；

2.玻璃屑可能落到瓶子里并被抽吸后注射到人体中；

3.开启后，瓶口是敞开的，如果不是立即废弃的，可能污染细菌。

目前免费疫苗中，安瓿封装的有：卡介苗（全部）、乙肝疫苗（大部分）、白百破疫苗（全部）、白破疫苗（全部）、流脑疫苗（一部分）、炭疽疫苗（全部）、出血热疫苗（一部分）。

差钱带来的另一个小问题：单盒支数太多，扫码不方便。

除了单支多剂次这种节约成本的方式，厂家还在包装规格上尽量压缩成本，几乎是做到了极致，真是难为他们了。

通常，单支疫苗是一个单独包装盒，配一张说明书。有些疫苗需要接种多次，那么一盒3支（乙肝疫苗通常要接种3支）或5支（狂犬病疫苗常需要接种5支）也可以理解。

然而，如果出现了每盒12支的乙肝疫苗甚至30支的乙肝疫苗，那么就只能用成本压力山大来解释了。

请大家注意，这些都是政府采购给儿童或特定人群免费接种的疫苗，那些自费疫苗则全都是单盒单支单剂次包装的。

单盒多支疫苗的包装方式，一盒里只有一张说明书。如果家长想要把说明书拿回家细看，就没法给他了，万一后面的家长还要说明书呢？这就可能导致接种医生规定，说明书不能给家长。然而，这种规定是不合理的。

除了说明书不够用的尴尬，单盒多支包装还给疫苗扫码带来了麻烦。

我国从2008年开始推出药品电子监管码（药监码）技术，要求在每一盒药品的最小包装盒上赋一个20位数字的药监码。每一盒药品都有自己唯一的药监码，除了能防伪，还能实现物流的自动化。

疫苗是最早被强制实施药监码的药品种类。孩子接种疫苗时，扫描药监码，就可以核实该疫苗是否合法，是否在有效期内，并自动核对疫苗种类和批号，避免了人工的差错。孩子接种后，电子接种记录里就关联了该盒疫苗的药监码。

如果疫苗是单盒单支单剂次，那么接种时只需扫一下就可以，扫完后盒子可以丟垃圾桶或给家长。如果是单盒多支或者单支多剂次，那盒子就必须专门留着，每次接种都要拿出来扫，直到整盒疫苗用完为止。

以上种种现象，可以总结为：免费疫苗矮小挫，自费疫苗高大上。究其根本原因，归结为两个字：差钱。

如何解决差钱的问题？

陶医生觉得，只有当免费疫苗的官方限价不再趋近饮料的价格，只有当免费疫苗招标时不以最低价作为中标的决定性因素时，才有可能改变。

一支疫苗的价格和一瓶饮料差不多，实在是太侮辱疫苗了。

长春长生和武汉生物的白百破疫苗都出现了质量问题，网友们当然可以大骂生产企业和质量监管部门。这虽然解恨，但不解决问题。一支白百破疫苗3.4元的最高限价，这分明是让马儿爬而不是让马儿跑，我实在不好意思要求企业更多了。

10年前发改委确定的免费疫苗出厂价，今天是否可以更新一下？希望能与时俱进地体现出疫苗的价值，让企业有技术改进的动力。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