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医学逃兵的40年回顾

2018
1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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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品牌专家仲崇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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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革开放40年,多方面成绩卓著!但在此过程中,医患关系却在不断恶化。破冰,在何时?

想写这篇文章时间已经很久,不过一直忙于日常工作及出差,所以始终未能坐下来起稿。想到再不写,过几天就是41年了,还是把心里的感受倾吐一下吧。

医生家里有肉吃

1978年底,国家开始了中国改革开放,但那时应该是摸着石头过河,在很多地方,依然停留在纯粹的计划经济阶段。我生长在农村,那年已经7岁,记得小伙伴玩时还会经常说打倒谁谁谁等。留下的记忆不是也别多,仔细回忆,对于医生,那时却是很景仰的。

同村有个远房的本家二叔,在公社的卫生院工作,白白胖胖,每天骑着28自行车上下班,所遇之人,都会主动和他打招呼,他也总是很怡然的样子。去二叔家找小伙伴玩时,会经常看到他们菜里有猪肉!而我的父亲是教师,母亲务农,所以日子很辛苦,一周也难得吃到一两肉。估计我那时看到别人家的肉会流口水的,所以在二叔家有时也会尝到一两片肉。也许是肉的魅力,我那时觉得当医生很牛,总之要比当老师的强。

30年前的一次“骗保”

应该是86年左右的事情,虽然现在想来已经改革开放多年了,但那时我们那布票、饭票、粮票、煤票等还在使用。因为我父亲是师范毕业的正式教师,除了这些票,还享有公费医疗,也就是看病是不花钱的。

有一次,可能是我父亲出差了,家里一分钱都没有,我母亲感冒得厉害,又没有到村里的卫生室,所以就想到了我父亲的医疗本。我拿着医疗本、骑着自行车去了乡里找当医生的远房二叔。

已经忘了开始我是怎么说的,总之二叔给我拿好了药,却又问起我父亲感冒的情况。我支支吾吾说不清,他最终还是明白了这个药不是开个我父亲的,还好,没有把药收回去,只是说了句“以后可不能了啊”。

后来父亲也知道了这个事情,把我教训了一顿,说这个本子国家规定是只能给他用的。现在想起来,我十几岁的时候就相当于干了件如今叫“骗保“的事情。印象中也只有那么一次,因为自那之后,父亲就把医疗本收起来了。

命运和我开了个大玩笑

我自小喜欢的是数学、美术,初中开始又学了一段时间乐器,也贪玩,所以成绩时好时坏,跌跌撞撞到了1990年,高三填志愿时,才发现面对那么多专业时,我却只对两个专业感兴趣:设计类和电子科技类。

见着同班同学,尤其是有个县医院大院的同学经常讲如何和家里人商量填志愿的事情,我觉得从礼貌上应该也和家里人商量一下。借了同学的自行车,骑了一个小时回到家,我父亲和我哥哥嫂子对于我填报志愿的意见出奇的一致:别填师范类(因为他们三人都是穷老师),最好报一个医学院,并举例讲那个医生二叔是如何如何受人尊重、家里生活是怎么怎么好等等。

既然已经征求过意见,我起码在行动上也要有所尊重,但又不想放弃自己喜欢的专业,所以自以为聪明的在不重要的大专栏里填了唯一的医学院校,因为那时自我判断上本科是没问题的。

但命运有时就是这么不可预测,我高考失利了,所考分数恰好就只能上那个医学院校!

医学生居然看了“老军医“

上了大学,因为不想当医生学了检验专业,学习也不用功,起码从未得过奖学金,除了编过一个电子琴程序,其余想不起有什么值得自豪的。1992年大二那年临近暑假时,有一次觉得头特别痒,洗了头不久又痒、再洗、不久又再痒,折腾了几次,决定去附院去看看。

当时接诊的医生病人很多很忙,说我是皮肤过敏,给我开了强的松之类的药,因为临近暑假我又请医生多开了一些。吃了药第一天症状就消失了,我以为好了所以就停了药。没想到过了2天又痒起来,吃药不久又好了,又停药、再犯、再吃,就这样反复了十几天。

放假回家时,脸上、身上冒出了很多皮疹,脸也黑了很多,现在知道这是长时间服用激素类药物副作用,仔细想来那个接诊的医生其实是应该和我交代激素类药物副作用的,尤其是不能像我那样症状消失就停药对治疗过敏性疾病是非常不利的,也许是认为我是医学生应该知道吧,反正对于药物注意事项没有任何交代。

我那时学的不是临床,对于激素是根本不了解的,见出了这么多皮疹,以为自己得了什么特别的皮肤病,很是着急,吃了一段时间中药,吃中药期间如果身上发痒就又会吃强的松,结果是皮疹越来越多。

有一次因为皮疹而着急昏了头吧,骑着自行车在县城四处转,专看电线杆,因为那时电线杆上经常会有专病专治的宣传介绍,终于看到了一个专治皮肤病的,依着宣传介绍的地址,来到了一个旅馆的一楼,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外地人说这病好治,给我开了不知道什么成分(没有正规包装,没有标签和名称)的药,我掏光了身上仅有的十几元钱,吃了十多天一点效果也没有。多少年之后,我回想起这件事,才对上号:那应该是典型的“老军医“——无证、租宾馆、开神秘药、掏光腰包。我那时虽然学习成绩一般,但起码是在医学院上学的,却居然信了他,其他无一点医学常识的人岂不是更容易被骗?广大群众对医学的无知,恰恰让中国的民营医疗在早期得以疯狂发展。

至于皮疹,后来我发现除了疙疙瘩瘩脸上难看、偶尔的痒,也没啥其他病情,索性就不管了,结果开学后不久,也就逐渐消停了。

没逃出的医学逃兵

大学时因为对医学没有兴趣,基本上是60分万岁毕了业。分配到一个二级医院检验科,工作不是很忙,晚上职工宿舍也没啥娱乐,就捡起了美术和音乐的爱好,顺便报了英语的自学考试,偶尔也会借助单位的电脑自己搞点编程啥的,日子过得倒也充实。没想到学英语学起了兴致,两年就拿到了英语专科文凭。于是也开始动了心思:逃离医疗!

因为二级医院的检验科,只要不想在专业上深造,日子过得是很简单也很顺心,所以只是逃在心里,却迟迟没有实质性行动。上班的过程中,又逐渐完成了几件事:通过自考拿了英语本科文凭、学了视频编辑业余时间忙忙自己的多媒体工作室、结了婚、生了孩子、装修了单位分的房。

2001年,终于受不了从事自己根本不感兴趣的工作,开始了逃离行动第一步:考研,不是医学,是管理。但研究生毕业前找工作时,投了多个非医疗的管理岗位都落选了,眼看着周边的同学一个个都找到了工作拿起了高薪,无奈之下,医疗行业的公司简历也投了起来,结果进了一家医疗投资公司。而这一进去,就再也没从医疗行业里逃得出来。

医患关系的那些白忙乎

2004年开始,陆续做过医疗投资经理、医疗企划总监、医疗集团地区总经理等。2009年底,内心再次骚动,辞了职,创办了专门为医疗行业提供品牌服务的策划公司。期间,对医疗各个方面的认识逐渐深入,如公立医院的优势与不足、民营医疗的困难与机遇、民营医疗高速发展下某些难以启齿的内幕等等,而特别有感触的,是医患关系发生了巨大变化,可以说是关系恶化了。我小时对医生是那么景仰和信任,但这种景仰和信任在社会上却都变了!

记得我在医院的9年期间,医院也发生过有一些意外情况,如一位患者,在被抬上楼做胃镜的时候还不断向身边陪同的家人问这问那,但一小时后被抬下楼时家人已经泣泪无语;还有遇到过一个患者,嗜酸性细胞居然超过50%却无特别症状,直到患者出院,内科同事都没明确诊断。但没遇到过拉横幅、打医生、摆花圈的情况。还记得有一次我门诊值班,有个家属气喘吁吁抱着一个急诊需要检验的孩子,我向排在前面的很多人大吼:所有人让开,让这个孩子先来!排队的患者们很自觉就让开了,也没有人找我算账。

但2004年开始,我陆续看到了各方面的报道:医院怎么怎么黑、医生收了多少红包、医生被打……尤其是有个报道,说有个医院为了安全,居然带着头盔上班,简直是匪夷所思!

虽然不再当医生成为了一个医学逃兵,但对医疗这个行业却慢慢产生了感情,也不准备逃离这个行业了,看到很多报道之后难抑心中郁闷,也想借一己之力为医患关系出点力,所以2010年开始写了一些陋文,如《医疗“冷清门”之我见》、《从“幼儿园校车闷死3岁幼童”看医患关系导向》、《医院应主动出击改善医患关系》、《质疑央视在医患关系中充当的角色》、《媒体对医院偷梁换柱式抹黑何时休?》、《分配体制不公才是过度医疗的根源》、《为上海嘉定法院严惩医闹拍手称好!》、《九大低俗医院营销手段揭秘》等等,也曾就医患关系参与民间的医改政策建议讨论等,但正所谓人微言轻,除了发现一些文章(尤其是最后一篇)被别人改头换面抄袭甚至完整剽窃,却根本没看到医患关系改善的任何迹象,慢慢的,也就失去了撰文的兴致。更多的时间,投入到了对医院品牌文化运营等的研究、策划、管理与培训上。

花谢也要等

1978底-2018底,改革开放历经了40年,这40年期间,发生了民营医疗出现并曾经疯狂式发展、医改走过了五个阶段、新农合让更多农民看得起病、医生动辄被打甚至还有被杀、多地严重骗保、医药采购两票制等多种变化,有的让人欢呼、有的让人群斥、有的让人心酸!而对于医患关系,我始终坚持我的观点:公立医院要改善服务、民营医疗要回归本质及早转型、媒体要加强正面引导、政府要提高医护基本工资、医护要多些耐心、患者要多些理解,社会各界,都要对医患关系的改善多些努力,因为医患关系恶化,最终受伤的是我们每一个人。

还有2天,就进入了全新的2019年。但不知道还需要几年,我可以像我的家人曾经那样,建议别人家的孩子从医?毕竟,救死扶伤,是神圣而光荣的。毕竟,有这样的一段:
The Oath of Medicine

I swear by Apollo, the healer, Asclepius, Akso, and Panacea, and I take to witness all the gods, all the goddesses, to keep according to my ability and my judgment, the following Oath and agreement: To consider dear to me, as my parents, him who taught methis art; to live in common with him and, if necessary, to share my goods with him; To look upon his children as my own brothers, to teach them this art.

I willprescribe regimens for the good of my patients according to my ability and my judgment andnever do harmto anyone.
I will notgive a lethal drug to anyone if I am asked, nor will I advise such a plan; and similarly I will not give a woman apessaryto cause anabortion.
But I will preserve the purity of my life and my arts.
I will notcut for stone, even for patients in whom the disease is manifest; I will leave this operation to be performed by practitioners, specialists inthis art.
In every house where I come I will enter only for the good of my patients, keeping myself far from all intentional ill-doing and all seduction and especially from thepleasures of lovewith women or with men, be they free or slaves.
All that may come to my knowledge in the exercise of my profession or in daily commerce with men, which ought not to be spread abroad, I willkeep secretand will never reveal.
If I keep this oath faithfully, may I enjoy my life and practice my art, respected by all men and in all times; but if Iswervefrom it or violate it, may the reverse be my l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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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
逃兵,医学,回顾,医患关系,医疗,医生,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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