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重视的中国医联体扭曲现象

作者 | 易利华 南京医科大学附属无锡二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昨天，我的研究生与我讨论中国的医联体究竟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的问题。特别是医联体的动因、目的以及管理学的意义究竟何在？我们做了一些比较深入的讨论，并且对医联体的管理学定义，做了深度的思考。在此我们讨论一二，供关注者深入研究与思考。

所谓的医联体是指区域医疗联合体，是将同一个区域内的医疗资源整合在一起，通常由一个区域内的三级医院与二级医院、社区医院、村医院组成一个医疗联合体。目的是为了解决百姓看病难的问题，发烧感冒的就不用再挤进三级医院，在小医院也能解决，解决看病难的问题。实现了人民满意、政府满意、职工满意的预期目标。这可能也是一种中国现阶段的医改现象与产物。可能也并非是医院管理的常态与正常的医院管理组织…

医联体作为中国医改的产物，是医院之间的一种医疗联系和一种医疗协作。可能也应该说是有一定积极意义的。然而，医联体也是有限度的，也是有特定管理学要求的。首先必须保证上级医院对医联体的足够投入。并且对医联体的医疗质量与医联体医疗活动的有效与同步管理。还有赋予医联体特定的管理学意义。而不能随便的将医联体当做是上级医院的分院！或者是上级医院正常组织的一种医疗延伸和上级医院的另外一种拷贝。

中国的国家级与省级医院在医疗力量的配备上并不是十分宽裕。这一点，我们在与梅奥和瑞典卡罗林斯卡大学医院的医疗比较中，我们就可以看到。我们中国的国家级医院与省级医院在医疗力量的配备上往往是非常有限的，几乎只能有1:5,甚至是1:10的配备。也就是说这些医院面对繁重的医疗、科研、教学任务，自己的人力资源可能是非常不足的。因此，在中国现有的国家级医院和省级医院的医疗任务都是十分繁重的情况下，门急诊量每年都在几百万以上的背景下，来组织动用全院医疗力量的投入去搞医联体，本身可能也有很多的质疑声。做不好，确实可能有本末倒置的嫌疑。

然而，在中国的医联体实际操作和运行中出现的问题与情况则更加令人担忧！前不久，有张照片似乎揭示了中国的医联体的一些乱象。北方的一家县级医院，在门口挂了几十块，甚至上百块医联体的牌子。我们可以试想一下，这么多的医联体在一个县医院中运营。会不会引起错乱？会不会引起医疗上的问题与麻烦？会不会造成医院管理组织学上的错乱？这些问题的弊端，似乎也是显而易见的。

在中国南方的一个省级医院，到处挂分院的牌子。甚至搞出了一些号称是与省级医院同质化管理的县级医院的医疗院区，这样的医联体的目的与质量和医疗管理确实更加令人担忧。

这里面有几个医院管理学问题可能必须面对与回答：

一是省级医院和县级医院能实现真正的同质化管理吗？

二是省级医院直接到县级医院搞那么多的所谓同质化医疗院区的服务模式，真的有可能与需要吗？

三是中国的分级诊疗，需要这样的大跨级医疗组织形式吗？这样搞究竟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呢？等等。

我们始终认为中国的国家级医疗机构和省级高水平医疗机构总共只有几百家。这些医院代表了中国当今的最高医疗水平。他们的关注重点应该是在疑难疾病和自身繁重的医疗、科研、教学任务的完成上。他们是中国的顶级医疗。然而在这些所谓的大医院中，都去热衷于与下级医院，甚至是县以下医院搞那种紧密型医疗联合体。一家大医院可以搞出几十家医疗联合体，真的有这样的需要？真的有这样的能力？真的有这样的医疗组织可能性吗？难道说不值得院长们与卫生行政部门反思吗？

我们并不反对中国医改中出现的这种医联体的组织形式。但是，我们认为医联体必须要有较严格的组织学指针和管理学的基本要求。一家三级医院搞一到两所紧密型医联体，也许还是可行的。而且对于医联体来说，我们并不能将它简单的赋予，或者号称与省级以上核心医院完全一样的同质化管理的要求。这是不可能的，也是不现实的。它只能赋予延伸医疗活动的一种平台或者某一二个专科，一二项专病具有指导作用的医疗基地。以及提供名医名科便民服务的一种形式。所以从这个角度上来看，医联体也不可能是我们医院管理学的正常组织形态。